醉酒的人喝得沒了記憶還好些,這都不算什麼,但如果是旁人在一旁不斷地提醒,幫助這個醉鬼回憶,那就另當別論了。
阿瀅這般麵皮薄,夜裏喝多了當然沒有束縛,但是現下卻是一點事都不了了。
雲瀅的頭當然是疼的,但倒不全然是因為自己疼,“我耽誤七郎理大事了,誤國,這可怎麼辦?”
聖上這才反應過來害怕的是什麼,輕笑了一聲,彈了一下的額頭:“指你起服侍朕這輩子是沒什麼指了,早上朕起的時候阿瀅還在拽著朕的袖不肯人走。”
“然後朕就把那裳給了阿瀅抱著睡,到前麵去上朝了。”聖上漫不經心地捋了捋的長發,雲瀅的頭發最是厚,水潤,要是被揪下來一截也人痛惜:“朕回來後哄著三七玩了一會兒,把他累睡了,這才來陪阿瀅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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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手將床帳開,瞧見外麵天:“如今正是咱們兩個素日歇晌的時辰。”
雲瀅聽聖上這樣說,心才放下來一半,喝完酒之後,對一些事本就不記得了,隻約約記得聖上是拿來過幾本原先已經被下令止看的圖冊,念來著。
“七郎之前不是不許我看那種講述男之的書麼。怎麼自己私底下藏了這麼多?”雲瀅不敢置信道:“七郎總不會都讀過吧?”
皇帝原先覺得這種書把帶壞了,總有許多手段對他使,沒想到私底下都是藏著掖著的,到了喝醉的時候才拿出來念。
逐漸想起來好些,恍然大悟,“我為什麼郎君爹爹,那不是因為你給我的書裏就是我一邊捧著你嚐,一邊……”
“阿瀅這個時候一定是了的,”聖上白日裏說起這些多有些尷尬,他將雲瀅的眼淚都幹了,遞了一杯茶給潤一潤嚨:“你這子當真經不住折騰,稍微便要睡一日的。”
雲瀅本來也不是很想回憶昨夜的自己,飲畢茶後,見外間侍在這個時候擺膳也覺得不好意思,坐在床上與聖上閑談:“郎君是怎麼把三七哄睡的,你也教教我,他中午總是不睡,我頭疼。”
皇帝神態自若道:“朕給他念了一會兒折子,問他該怎麼辦,這孩子剛在母那裏吃夠了,自己便躺在床榻上睡著了。”
小孩子也是懂得父母之間差別的,聖上雖然待這個小兒子很是疼,但也隻是相對於其他君主對待自己的長子,並不如雲瀅那樣溫慈,他念的都是些文臣們寫到書簡上的拗口文字,有些文字三七聽懂都費力,更何況一個話都說不清的小娃娃被父親問該怎麼理這件事。
就算是不想睡也會闔上眼睛,逃避這個試圖逗弄自己的嚴父。
如果三七大一點之後,再更聰明一點,知道他爹爹上那種難聞的氣息做酒氣,就知道這個大人是酒後在拿他尋開心。
“後來朕又他坐在上從福寧殿繞了一圈,抱著他掂了好幾次,他咯咯笑了好一會兒,估計也累了。”聖上麵上略有笑意:“帶孩子確實是一件力活,朕收拾他一個就已經覺得自己有幾分疲累,平日裏阿瀅要照顧朕的後宮與皇嗣,不知道要有多辛苦。”
雲瀅歎了一口氣,捂住自己的臉,覺得今日母見到聖上這樣的好興致,恐怕也得嚇一跳,回頭讓岫玉拿些金銀首飾賞給才好,“七郎不用把功勞往我的上攬,您的這些舊照顧起來一點都不費力,就連三七我管得也不比家多上太多,您何必覺得我辛苦呢?”
平日裏不算太忙,嬪妃們的請安雖然沒有免,可也不如秦庶人在的時候那麼勤,有時候皇後起晚,還會有宮人去告訴嬪妃們,們先回去。
吃穿用度都不必管太多,自有廷按例發放,雲瀅每個月核對賬目,幾乎也沒有什麼出:“七郎忘了,這宮裏人心的事還在後麵,嘉和延壽過些年就得尋駙馬,總得晉一晉們生母和養母的位份,還有把封地封號定下來。”
“不過好在兩位公主年紀相近,我想著將來咱們侍們在汴京城附近的忠厚人家裏尋一些合適的郎君進宮,公主們隔著簾子相看,倒也能省一回事。”
國朝的規矩在一定程度上杜絕了外戚幹政,駙馬的家族可以通過公主獲得榮耀和地位,但是卻無法獲得權力和施展才華的機會,因此大多數公主的郎君在們本人看來並不算如意。
這一點雲瀅也沒有什麼辦法,世家規如此,皇帝也不會願意自己將來的婿對朝政指手畫腳,那些有才華的讀書人與世家大族視與皇室聯姻如虎。
因為公主門,本不會遵守婆家的規矩,譬如燕國長公主的駙馬,與燕國長公主和離之後,反而在外麵過得更加逍遙自在。
至於那種沒讀過書的農人,雖然能誠惶誠恐地伺候公主,但與金枝玉葉的公主也談不到一塊去,也是另外的一種悲哀。
“都說皇帝的兒不愁嫁,但朕看來,偏偏是朕的兒才最不好嫁。”聖上想想自己的孩子最大的也不過五歲,不由得慨萬千:“反倒是三七,他將來是要繼承朕的位置,在姻緣上相對而言也能快活一些。”
雲瀅想了想,覺得這也是,不過笑著斜睨了聖上一眼:“神宗皇帝一位皇後,先帝有兩位皇後,七郎有三位,您的兒子要是有四個五個,那倒是真快活,陵寢裏麵都放不下這麼多人。”
“小醋壇子,今天怎麼又想起拿這樁事來揶揄朕?”聖上心下微,握住了的手,“要是有來世,朕一定等著阿瀅,等你來的時候再娶親。”
雲瀅不知道昨天晚上念的話本裏有沒有這段劇,隻是嗤然一笑:“哪有這麼好的事,下一世說不定便是我做男子,我是要在上麵的。”
聖上本來是有心試探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的事,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現在看來竟然真的一點都記不得了,心下微微失,但旋即也就平複下來了,他瞥了一眼雲瀅:“昨夜娘娘也是在上麵的,朕你下來你也不肯,和孩子一樣。”
雲瀅的麵頰生出紅暈,下榻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聖上把抱到桌前,舀湯遞給雲瀅嚐一嚐,“不過阿瀅要是個男子也好,起碼不用生孩子,這是頭一遭好。”
江宜則沒聽見帝後在床榻裏麵說什麼,驟聽得聖上同皇後說這些,幾乎沒忍住輕咳了一聲,看著聖上看向他,連忙為聖上與皇後各斟了一杯桂花釀。
家要是對男子有興趣,首先驚訝的還不是他們這些侍,該是雲娘娘才對。
“那家要是也驗一遭子的痛,我可舍不得,”雲瀅笑過以後看著桌上新增的酒釀,不免有些疑,“都知今天怎麼給家和我上酒了,往常我與陛下可是不飲酒的。”
江宜則麵難,他倒是不敢說這些話,但是聖上卻不覺得有什麼,神一如平常,“朕偶爾覺得娘娘還是喝醉一點好,不過昨夜你喝得那麼醉,今日倒是不用了。”
人醉酒,才更多了幾分滋味,從前他倒是沒怎麼嚐試過,反而錯過了許多不一樣的風景。
雲瀅心裏被聖上的無恥弄得生氣,但是麵上還是得給聖上麵,悄悄在底下用繡履碾了碾聖上的皂靴,反而被聖上住了繡鞋,掙不出來。
……
聖上一向是不大願意皇後懷孕的,這宮中人很是驚奇,畢竟從前也隻有過君主為了不有防備的子懷孕才會千方百計尋求避孕之法,還沒見過皇後倒六宮,獨寵好幾年卻也願不懷孕的。
這要是當年老娘娘在的時候幾乎是會被皇帝氣死的,不過先太後現在不在了,太妃也不太管事,一切都隨著帝後的心願,前朝的臣子當然也不讚同聖上這般行事,但是聖上也不是一味強勢的君主,偶爾會同臣子們適當出弱之。
曾弘毅已經被擢升為樞副使,他這幾年眼見著雲娘娘恩寵一時無兩,倒也沒想過自己去做這個惡人,但是中書令鄭公卻不是這樣想,他是皇帝當年的老師,眼見太後去世,聖上與皇後遲遲不準備再要子嗣,幾乎也覺出自己肩上的幾分責任,想要同幾位同僚偶爾勸一勸聖上。
畢竟膝下隻有一個皇太子,總是不夠保險的,如今皇帝正是生育子嗣的好年紀,而雲娘娘也是風華正茂,將滿二十,這個時候人年輕,恢複得也快,萬一將來皇太子有什麼不妥當,帝後再想生就有些困難了。
鄭公進來的時候,家正在書房裏批奏折,天子一如既往地沉著深思,如果側沒有一個短胳膊短的小兒子爬上爬下,倒也不墜君主的威嚴。
曾弘毅看見皇帝當年的老師進來,立馬站起回禮,他是聖上當年的伴讀,私下裏也是執學生禮的,他一臉嚴肅地想要退出去,卻被鄭公開口留住:“曾相公可是事已經稟完了,見了老臣便想告退?”
這不是事稟告完了的問題,他要同皇帝說的事早就完事了,這個時辰還留在書房也不是因為聖上對他的特殊榮寵……主要是為了給聖上帶一帶太子,不要聖上為了太子分心,但是又得回答一些太子千奇百怪的問題。
家做了甩手的掌櫃,但是他不,曾弘毅被太子問得滿頭冒汗,家就在那裏看折子,冷眼看著他從一開始的從容自信變得滿頭冒汗的狼狽。
——他今日簡直是飛來橫禍,皇帝隨機抓的壯丁,他也沒辦法,捫心自問,他在家裏照看自己嫡長子和子的時候,都沒這麼盡心盡力過。
“老師今日怎麼過來了?”
聖上見曾弘毅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知道他一個閣大學士、樞副使帶孩子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也就準了他的奏請,讓侍給鄭公賜座上茶。
“家,老臣今日進宮,是風聞朝中奏議以皇太子之名為聖人建造一座恢宏佛寺,不知是真是假?”鄭公不好一開口就提到廷皇後的事,見到皇太子也在這裏,不免詫異:“我朝太子向來在五歲開蒙,十歲接國事,不想家這樣早便令太子批閱奏折了。”
聖上虛握著拳,擋在口邊輕咳了幾聲,昨夜雲瀅又有些疲倦,如今他們的孩子可不是當年那個被囿於一方木床的小嬰兒,有的是力和嗓門,小孩子力太旺盛,難免會吵到皇後,所以就被他帶到前麵來玩了。
有些平常的折子加印的印璽並不是那方傳國玉璽,而是另外的印寶,相對於傳國之寶而言會更輕一些,聖上起初江宜則看他往已經批好了的奏折上加印,仔細別弄反了,把折子發還出去臣子們笑話。
正好曾弘毅過來,見到聖上伏案疾書,而側的江都知正在看著皇太子,不免恭維的時候還帶了幾句調侃,結果正好被聖上順勢留了下來。
“皇後這兩年子一直不太好,晨起疲倦得厲害,人心也容易慌,朕怕太子吵到娘娘,就帶到這裏來了。”聖上的神也不大好,麵略有些不佳,鄭公一眼就能看出來。
聖上皺了眉道:“這幾年朕的力也有些不濟,遠不如先帝,不早早將太子帶在邊,萬一朕與皇後早早去了,他一個稚子無依無靠,難當國家重任。”
鄭公與皇後素無來往,其實平常對廷是沒有過多了解的,隻知道皇後是一位年輕貌的子,深聖上寵,而家也正值年富力強的時候,沒想到聖上會突然說出這種令人傷的話。
聖上說起來這些倒是麵不紅心不跳:“朕原本也不大信奉佛教,隻是皇後近來病了好些日子,朕每每見神不佳,心裏時常不安,想著生養懿仁之前原也十分康健,建造佛寺也該是由皇太子的名義來。”
江宜則研墨的手微微一抖,聖上與皇後昨夜到底是怎麼累到的,當然也不會有人比他們這些近服侍的人更清楚,雲娘娘前些日子生了一場風寒,家憂心地日夜親奉湯藥。
那份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後得了什麼嚴重的病,宮嬪妃的心躁了好些日子,家差點把兩位在苑裏穿著稍豔麗些的嬪妃送出宮去,反而是皇後將人留下來了。
前兩日娘娘徹底好全了,自然也有與家親熱的心思,廷又奉了許多新奇東西進去,後半夜雲娘娘記起來家今日還有早朝,帝後才勉強停下來,聖人本來就晨起困難,聖上又有心,順帶就將皇太子一並帶來了。
“皇後這一病,廷裏便有些不安生,有兩個從前冊封的低位嬪妃甚至還在皇後病榻前簪戴芍藥豔,朕瞧了也覺得不妥,皇後卻還為們開。”
雲瀅說這些娘子原先是服侍家的,被退回母家也沒有其他去,還不如在宮裏麵看著同七郎是怎樣好濃,們氣死算了。
聖上幾乎沒鄭公回話的機會,雖說中書令是他年時代的老師,聖上不停,他也總不能打斷皇帝說話,“朕近來也有些心氣浮躁,皇後不許朕隨意大赦天下,朕不知道怎麼疼才好,才有這種想法。”
鄭公是聽說過聖上近些日子心不大好,但是家說的這般嚴重,還是他沒有想到,皇後正子不好,聖上又是一心一意地照料著皇後,這個時候談聖上為皇後做這些舉不合適,好像是他才有些不合時宜。
“家鍾皇後,臣本不該多言,隻是家以惜天下民力故已經停了兩度選秀。”
鄭公看著聖上也略有咳,畢竟聖上的子不好,這個時候提起來似乎有心相刺,不好往下接著說,“而此時為皇後大興土木,似有不妥,娘娘自從誕育皇太子後一直無所出,家突然建造佛寺,幾乎是外麵人都清楚,聖人近來不佳。”
“朕也不願意如此,奈何歲月不饒人,朕與皇後子都有些欠安,隻要皇後能好起來,外麵的人怎麼議論,朕也不在乎。”
聖上低頭去勾小兒子的手,那種來自兒的無憂無慮與聖上眼中的憂心忡忡所形的反差莫名人心生慨:“隻可惜太子將滿三周歲,朕與皇後看遍朝中也沒有尋得合適的太傅人選。”
“若是老師……”聖上抬頭看了一眼鄭公,輕聲歎息:“不過老師年近花甲,朕當年已經夠令老師頭疼了,如今再請老師來教導太子,實在是有些不忍心。”
鄭公當年三四十歲,管束太子極為嚴厲,當年家還是太子,心貪玩,兩人也沒鬥智鬥勇,如今聖上也人過而立,對師長尊敬,兩人那些過往的經曆反而變了昔年值得回憶的溫馨趣事。
“聖上這是哪裏的話,君為臣綱,家說什麼,臣一定會萬死不辭!”鄭公低頭行禮,“承蒙家與娘娘不棄,還令臣為太子太傅,臣定當悉心教導,萬不敢負聖上所托。”
“老師若能出山,朕同皇後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聖上麵出欣喜,他見鄭公不再提及皇後之事,便讓皇太子出來拜會鄭公:“朕令禮部選一個好日子,令太子行拜師禮,朕與皇後擇正副使送束脩之禮到老師府上,還老師笑納。”
有家之前的話,鄭公也不覺得給一個三歲的太子啟蒙是不是之過急了些,他沒有任何推辭就應了下來:“臣家世皇恩,臣雖風燭殘年,亦有心為陛下盡力。”
朝中大多數員到了七十歲才會乞骸骨,他這個年紀帶太子,皇帝必然也要指派另外的年輕人跟著,不會太吃力。
“臣之孫輩多有長,唯有先妻子膝下尚有五歲之,若家不棄,臣鬥膽舉薦臣孫玉梓為太子伴讀,不知家意下如何?”
皇帝本來就是有看中鄭氏門第的意思,他願意舉薦當然再好不過,畢竟太子又不是隻有一位伴讀,將來為東宮的籌謀自然是越多越好,“舉賢不避親,老師願意如此,朕自當應準。”
江宜則看著聖上與鄭公一應一答便將太子的課業提上日程,不免有些可憐地向皇太子,然而太子不知道是還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還是並不討厭上學,行禮之後靜靜地坐著,聽聖上與臣子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家心底就是不正經的那種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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