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這些年時如何變遷,他始終還是希音音能做他真正的妻子。

或許這樣見不得的確實有更多的刺激,但是他所求的並不隻是這些。

他滿懷期待地看著鄭玉磬，小心翼翼地等待的回答。

過了良久，鄭玉磬才側過去斟了一杯茶細品，展眉輕笑：“三郎,你在這種時候同我說這種話,可有些不莊重。”

的名節大約早就壞了，隻不過是倚仗宮闈事即便有權貴知道,那等人見了蕭明稷的手段，也不敢傳皇帝的不雅事,可是千百年後改朝換代,皇帝的威嚴權勢早已不複,那麽史大可秉筆直書。

後甚，上烝太後,與其私通有子。

時間的洪流推著人向前走，站在政治與權力的中心卻一直無能為力，即便並非出於本心,有些事也已經無法挽回。

已經在這樣的境地，蕭明稷因為鬧了許多事，他殘暴不仁,治下嚴苛,又與自己的庶母有私,的名聲也未必就好到哪裏去，妖後主,倒是登對得很。

既然如此，不如就放開些,好好當下,做一些自己真正想要去做的事。

“音音，我們隻要元柏一個孩子，以後便是你做了皇後，也不會有別的孩子威脅到元柏的地位。”

他聽鄭玉磬模棱兩可，似乎有了些鬆的意思，連忙趁熱打鐵，但是即便是這種時候，他倒也不好完全斬斷了自己的退路，緩了緩道，“

自然，哪怕是等咱們想要孩子的那一日，朕也不會改變聖旨，將皇位傳給別人。”

親生的骨有自然好，但沒有這樣兒上的緣分也不必強求，他們這一支皇族脈，似乎天然就有著詛咒，每一代的君主都因為與兄弟手足爭奪皇位而互相殘殺，無論是否出東宮正統，都是一樣。

皇帝們越生越多，後輩為了將來不會將自己的位置便宜給侄子，也都是大肆殺伐，殺的也就越多。

生那麽多兒子有什麽用，不過是白白浪費國家的米糧養了一堆外鬥外行，鬥行的廢，在世上活二三十年，還要再額外養一堆王妃世子，最後為了麵，新君又得風風辦幾場葬禮，就為在爭權奪位之後遮，給自己博一個好名聲。

他對殺了自己的手足沒有半點愧意，隻是覺得真的又礙事又花錢。

“郎君當真可以不要屬於我們的孩子？”

鄭玉磬心裏是最疼元柏的，對於和自己的丈夫有幾個孩子並不抗拒，隻是父親不同，的心自然會更偏向已經存在自己邊許多年、有有的孩子，而不會對空中樓閣的未來之子有太多同心。

的眼睛直視著蕭明稷，“其實皇帝也不過剛剛極，或許將來還是會改變心意的，一輩子的事，哪裏能說得準？”

蕭明稷跪坐在胡榻一側，接過手中的茶盞，雖然心中張，但勉強還是在講笑話：“雖說郎

君家裏還有個皇位擎等著人繼承，不過說實話倒也不算什麽，要是郎君不是皇帝，隻怕到了重孫子那輩就沒有人記得朕的姓名了。”

他十幾歲的時候就當婚齡，但那個時候先帝還沒有心思顧及這些，也不願意太子早婚，耽擱學業，等到有了合適的太子妃人選，外加幾個兒子都已經人，才想起來辦一次選秀，偏偏隻剩下了他沒有婚。

這些年無論是先帝以及他的嬪妃，還是那些跟隨他的臣子都勸皇帝應當為皇室傳宗接代，起碼有自己的脈，將來一旦山陵崩，不至於像是皇帝墜樓那一回手足無措，全然沒個準備。

但他反倒不覺得有什麽，普通人家大約到了第四代第五代，假如祖上沒有太風的人，就不會再有人時常翻看族譜，將自己的曾祖父乃至於前幾輩的姓名事跡記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因為他是君主，所以直到將來蕭氏王朝覆滅的一刻，還是得有無數人記得他，因為要避諱天子的名，而後世以史為鑒，也不免會從史冊上知道他。

至於音音，無論是尊貴的皇後還是普通民間婦人，子的名字不能外人知道，大概到了孫子那一輩就不會有人知道的名字了。

“我自然是想好了的，音音，”經曆生死之後，蕭明稷對這些事倒也想得通一些，他並不回避鄭玉磬的目道：“我從來也不在意你能不能與我有一個孩子

，唯一我略有傷懷的也不過是你不肯與我孕育共同脈。”

他固然傷心，但也隻是因為不是出於怕疼或是旁的什麽原因不肯生，是因為那個孩子上流淌著他的脈而不肯。

說到底，厭惡的是他，才會人如剜心之痛。

“我已經知道音音是絕對不許我有旁的媵寵後妃，”他輕輕著鄭玉磬的額頭，替去碎發，聲道：“如果我們有一個孩子，我必然會很他，那也是因為他是音音所生的緣故，萬一能得到我選，子嗣與你之間我自然選音音。”

“可是音音，我與……秦侍中之間，你會選我嗎？”

他頓了頓，將那句元柏咽了回去，秦君宜相對於那個孩子而言，說實話還不如元柏比他更有競爭的可能，但是他不能鄭玉磬覺得他和元柏是對立麵，如同夫君一般隻能二擇其一，而是要音音知道，他也是能學會做別人繼父的。

選擇了他，他也隻會委屈自己的心意，不會委屈了音音和的孩子。

“音音教過我，若是自己不能快樂，也該盡力去別人歡喜。”

蕭明稷握住鄭玉磬的手，明明他是更魁梧健壯些的，但是此刻費力地跪坐在胡榻邊上，那疊加的木板與厚實的墊子還是讓他微微仰視倚靠在一旁的鄭玉磬。

他的話語平靜之中著淡淡的哀傷，“其實我從未被人堅定地選擇過，阿爺是一樣，母親若有第二個

兒子也絕對不會喜歡我，養母懷了自己的孩子便視我為眼中釘，除了極心腹，奪位的時候臣子們也是一般無二，所以我想音音知道，即便你不會選擇我，郎君也始終初心不改。”

或許是從來沒有那種令人有安全的後盾，除了皇位與，還很有什麽是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抉擇的，他也想音音知道，無論世事如何變遷，始終還是有一個男子堅定不移地鍾於，縱容保護著，有心做自己的妻子。

不是依靠強權迫，而是盼著心甘願。

這是他隻短暫擁有過的歡喜與幸福，自從返京的那一刻，便再也沒有擁有過了。

空氣靜默了許久，蕭明稷的心也一寸寸沉了下去，他麵上所含的笑意越來越淡，想著要不要說一說溫泉外麵還安排了侍種菜的事，問一問晚餐想要吃些什麽。

隻是越過了令彼此都到舒適的區域提出新請求，就算是想要退回來也難了。

“三郎，看來你當真還是變了許多的。”

鄭玉磬在心中糾結猶豫了許久，不是沒有過一刻心，幽幽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聲道：“你我好好想一想，好不好？”

如果這樣的事發生在幾年前，一定歡喜得不得了，但是兩人已經做過了繼母與繼子，他做下了許多自己恨不得拿刀剁了他的混事，即便是換一個份，再並肩站立在天下人麵前，難道

就能順利嗎？

“不是為著秦侍中，”鄭玉磬怕蕭明稷誤解，緩緩開口道：“他家中之人雖然不是我殺的，但卻也存了些隔閡，放妻書都有了，我也生育了元柏，算是對得起他。”

與秦君宜本來就是一場意外，他的傾慕本可以藏在心中，卻偏偏管不住自己的筆桿要寫出來讓京城酒樓的子爭相傳頌他慕已經宮、本該屬於天子支配的秀。

婚之後的瑣碎與風月都已經隨著時逐漸褪淡化，其實沒有什麽對不住秦君宜的地方，與他懷上的元柏從未放棄，也主在先帝麵前替他遮掩行藏，希他平安無事。

而他也同樣沒什麽對不住自己的地方，甚至隻是因為擁有了一個麗的妻子而致使滿門屠戮之災，但他對自己也沒什麽怨言，隻是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有緣做夫妻時相敬如賓，哪怕因為時局所迫，緣分盡了分開也能坦然相見，彼此真心疼兩人所出的子，對往昔更多是好追憶而非一地蒜皮，這也就足夠了。

“音音，你的意思是……郎君在你心中，也能比得過秦侍中，對麽？”

蕭明稷聽得出話裏鬆，眼中亮明顯更盛，他的角幾乎是抑製不住地上揚，仿佛下一句就能冒冒失失地問出來“那你什麽才算考慮好”。

“其實音音你看，郎君雖然也年近三十，但總稱不上老，容貌也還算討你歡喜的

，對不對？”

更不必說其他地方的相合，即便是音音在男之事上的喜好他也得清楚，比故步自封也沒有機會銳意進取的秦君宜要強上不知道多倍，音音都沒對秦君宜做過的事，肯為他做。

他今日都舍不得睡著，一直翻來覆去地惦念那樣的滋味，時不時注視著鄭玉磬的麵頰，如果不是怕醒來起床氣不高興，甚至希為做一回一樣的把喚醒，能夠與自己再有幾回那樣的事就好了。

“再說郎君在服侍音音上麵不也比他強麽？”蕭明稷輕咳了一聲，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音音，他與阿爺哪裏有我會伺候你，就是寧越，以後也再不許近你的，以後為音音按的事朕親自來做好不好？”

鄭玉磬本來心緒紛，被他忽然的比較弄得猝不及防，有了幾分無奈，輕斥了一聲：“皇帝，你能不能有些正形？”

他平日都不將太監看作是男人的，今日連寧越的醋都能吃，可見確實裏在說胡話了。

“寧越在我邊許多年，又不僅僅是為我按，他能替我約束宮人，又是錦心繡口，也能輔導元柏，皇帝也未必做得來這些細致的事。”

稍稍蹙眉：“你要換了我邊的人，比不比得上他還是兩說，元柏與我還要再適應一段時日，等皇帝自己站得起來，再說這樣的話不遲。”

鄭玉磬已經習慣了寧越在邊服侍，習慣也是

一件很可怕的事，做慣了主子，在舊人沒有什麽大錯的前提下，也不會再花時間和力去主適應新人，而寧越已經失去了原本的份和地位，更失去了作為男人的象征，離開了又能怎麽辦呢？

蕭明稷總不會有比讓他留在長信宮更好的安排，說不定還要怎麽辱這個曾經的未婚夫。

“是郎君太歡喜了一些，所以才會有些孟浪，”他忽然想起來音音還是更喜歡善良弱、若是悲慘些就更好了的男子，收斂起麵上不該有的喜，溫聲道“寧越原本是朕派去服侍你的人，說來朕也另有安排，所以以後不會再他隨侍在你邊。”

鄭玉磬微微頓了頓，蕭明稷素來不會在麵前說起寧越，他派來服侍自己不假，但寧越卻不是一個被打斷了脊梁骨就輕易屈服的人，他心裏懷著恨意，所以也未必就真心向著這個原來的主子。

“音音或許不知道，寧越是如何選到你邊服侍的，”蕭明稷不想破那一層份，沉片刻道：“郎君當年到你邊的時候其實收了不的罪奴，他們原本也是要拍賣或是流放，我覺得便宜，就都帶回來了。”

那些員一朝得罪，家中的妻妾子，奴仆雜役都會被府發賣，先帝對待慕容氏勾結太子也沒什麽好印象，更不會法外開恩，由著蕭明稷重重責罰了一番江南的員，殺儆猴，震懾群臣。

後來對

廢太子的置雖然十分寬仁，可是到了最後即便是廢太子的嶽父也不太敢和廢太子有太多的往，隻是看著先帝還未完全絕，鄭貴妃的兒子也還年，咬牙維係這一段翁婿。

其中蕭明稷雖然說並沒有在先帝麵前撈到多好，在查證的過程中也不曾太過中飽私囊，將絕大部分財產都上了，但是這些人卻被想方設法地留了下來，替他做那些見不得的事。

“寧越的父母也在其中，不過他父親早亡，朕原先也沒太在意，”蕭明稷想了一個能夠鄭玉磬滿意的說辭：“不過前些日子朕想起來這溫泉別院還沒有與音音共同遊玩，所以又人清點了一遍花名冊，倒是還有幾個尚存的。”

他有一部分是公開買的奴婢，這些人隻不過是依附慕容氏而存在，當年的三皇子為了遮掩自汙，也隻是讓外人看起來貪圖小便宜，買了許多便宜的雜役幹活，但是那些已經墮賤籍、不會再有翻機會的貴族，他倒是沒有那麽客氣。

慕容氏剩下的人寥寥無幾，慕容儼的母親是因為在丈夫死後憑借著還有幾分徐娘半老的風韻改嫁給了一個還算討皇帝歡心的一個小管事，他的幾個姐妹無論嫁不嫁得出去的也同樣到了牽連，被養在莊子上做歌舞伎。

這些奢靡的鍾鳴鼎食之家平日裏所到的供養有許多並不是來自正當的買賣田地，這些原本的貴族

男了那些好，那麽一朝落敗的時候蕭明稷也不會有多憐憫，他們是死是活全看造化。

畢竟世族之中殺賤籍買賣奴婢的也不算數，淪落到這一步也不過是報應。

慕容儼要不是出好些，在地方上有些權勢，得到他托人做，想要得到音音嗎？

隻是因為要討鄭玉磬的歡喜，他才肯稍微打破自己的素日的原則，試探著同音音商量：“他伺候你這麽些年也算是有功的，朕想著不如就他出宮去，賞二十畝田地，奉養母親與姊妹。”

二十畝田地不算，宮中多侍勞碌一輩子，臨了出宮的時候都攢不下這麽多積蓄，隻是相較於皇帝對待原先那些完任務的探子而言顯得有些可憐。

即便是給這些，蕭明稷自己也是不痛快的，唯有瞧見音音神間的狐疑與歡喜，才一同笑了起來，聲道：“音音邊的人朕從來不虧待的，長安外二十畝田地，足夠過得富庶，要是音音邊的枕珠出嫁，朕除了田地，再陪送一斛珍珠做嫁妝，音音喜不喜歡？”

“都是伺候你伺候久了的，將來音音做了皇後，想要見到他們也容易，隻是枕珠要是挑選一戶好人家可得盡早，若是為上皇發喪，國喪不得大肆辦，又得等三年之久。”

蕭明稷主替穿上服，縱然目灼灼，鄭玉磬麵上都有些害，但還是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聲道：

“難道在你心裏，我連你邊的人也容不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