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武后輕輕一笑,著裴敏的目復雜,似是贊許,又似是警示,緩聲道:“不,敏兒,來俊臣并非猛虎,不過是徒有野心的豺狼罷了。他永遠,都比不上你分毫。”
裴敏知道武后在疑心些什麼。
與賀蘭慎好,又能輕易調羽林軍除去來俊臣,武后是擔心有朝一日倒戈背叛自己。
“臣不會忘記,臣這條命是天后給的。”笑著說,眸子坦誠而張揚。
從含涼殿出來,在宮城之下偶遇了大理寺卿陳若鴻。
殘雪茫茫,兩人的目一即分,隨即各自頷首一禮。
宮墻下,陳若鴻在前,裴敏在后。陳若鴻一襲朱紅袍,量修長清雋,如修竹立,裴敏不拿他的背影與賀蘭慎比較起來。
賀蘭真心雖然年,但量卻是十分結實矯健,極富力量,不似陳若鴻這般一自傲的書生氣……
唉,也不知小和尚在塞外過得如何。
正想著,前面的陳若鴻停了腳步,回首清冷道:“我希,這是我最后一次被你利用。”
裴敏回神,怔了會兒,方漫不經心笑道:“陳卿,以我們之間的還談什麼利用不利用的,未免太見外了!”
“?”陳若鴻哼了聲,反問道,“我倒想知道,我與裴司使算是什麼?”
裴敏挑眉笑道:“若論,我們不是險些了一家人麼?”
“不許提那事!”陳若鴻皺眉,緒有了一瞬的失控。
裴敏一怔,好笑道:“你這般張作甚?我是說,你不是傾心于師忘麼?師姐是我的家人,你若娶了,自然也就了我的家人。”
聞言,陳若鴻很快恢復常態,側首疏離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的事最好也別牽連到我。”
說罷,陳若鴻乜了一眼,拂袖離去。
裴敏在他后打趣道:“陳卿,別怪我多言,你這冷冰冰的別扭脾氣得改,師姐不會喜歡的!”
陳若鴻沒有搭理,步履走得更快了些,顯然是不屑于同廢話。
十一月十三,窺基大師于大慈恩寺圓寂。
窺基是個不拘束的和尚,雖已出家,邊的家、食、仆役卻不曾斷過,于世俗中參禪,古怪得很。裴敏與他并無集,但念在他是賀蘭慎的佛門師父,還是決定去大慈恩寺一趟,替賀蘭慎盡孝送行。
然而踏雪去了大慈恩寺才發現,寺中靜謐悄寂,并無盛大法事,一切如常。
佛殿中誦經的青年僧人接待了裴敏,合十道:“師父說了,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不必喜悲,照常便可。施主前來,所求何事?”
裴敏將三炷香舉在頭頂,拜了三拜,方道:“無所求,只是替一位故人前來送別大師。”
青年僧人流些許訝然的神,而后慈悲一笑,溫聲問:“施主的故人,可是貧僧那了紅塵宦海的小師弟?”
裴敏將線香香爐中,頷首道:“正是。請教大師,賀蘭慎尚在佛門時,是個怎樣的人?”
青年僧人指了指殿中垂眸冷的佛像,笑道:“這石像是什麼樣,他就是什麼樣。雖完,卻了幾分生氣,自律到可怕。”
裴敏忍不住低笑,雙肩抖道:“我想也是如此。”
想起什麼,青年僧人招手喚來一旁侍候的小沙彌,耳語一番,而后才重新向裴敏,溫聲說:“施主請稍后片刻,師父先前留下一給小師弟。如今既是施主來了,便是緣分,有勞施主代為轉”
“。”裴敏應允,不多時果然見小沙彌捧來一,是個錦囊,了,里頭似乎有張紙。
“我能打開看麼?”裴敏問。
僧人笑而不語,做了個‘請便’的姿勢。
錦囊中并無見不得人的,只是藏了張折疊的紙條,上書遒勁的兩行箴言:勿忘禪心,急流勇退;莫問得失,隨而為。
寺鐘聲聲傳來,驚起一行飛鳥,滌心神。
裴敏一揚角,將紙條折疊好重新塞錦囊中,而后朝著后的大慈恩寺攏袖一躬。
東風化雪,冬去春來,轉眼到了永淳二年。
“大將軍薛仁貴卒了!”
二月二十一,噩耗自邊境傳來,自裴行儉后,大唐接連損亡兩名猛將,軍心難免搖。
然而禍不單行,三月初,突厥圍攻單于都護府,不久州都督兵敗被俘。戰事連連失利,正是朝中人心惶惶之際,七月戰報傳來,賀蘭慎與楊玄基合力擊退突厥大軍,收復失地,唐軍士氣大漲,有在三個月穩定西北邊境。
天子大喜,連發兩道圣旨勞賀蘭慎及諸將士。
轉眼間,賀蘭慎離開長安北上已有一年。
清晨秋霜厚重,淡薄,凈蓮司正堂,裴敏接過朱雀遞來的報冊子翻看兩眼,隨口問道:“這都十月份了,賀蘭慎那邊還沒有書信寄來麼?”
“自從上個月,賀蘭大人查得與阿史那也珠易叛國的線索后,不曾再見到有邊境的書信送來凈蓮司。”朱雀說著,又安道,“如今西北戰事吃,興許賀蘭大人沒有空閑寫,亦或是中途失也未可知。”
裴敏‘嗯’了聲,合起冊子想了想,道:“通知凈蓮司各據點,若有戰事相關的線索報,皆要及時告知賀蘭慎,暗中為其疏通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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