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怒過后他也終于冷靜下來,不用細想便知道這件事肯定不對。
傅桐對長公主何其重要,別說讓去求他幫忙,只要能救活他,讓做什麼都會答應的。
可他當時腦子一熱,也不知哪筋搭的不對,竟然如此誤會,還說出了那樣誅心的話。
或許是因為這些年心里到底是不甘的,有所埋怨的,所以才會如此失控吧……
王重天在房中煩躁地走來走去,忽然停下來一拳砸在了落地罩上。
落地罩應聲而碎,他的手上也頓時鮮淋漓,被木刺劃出不傷口。
下人聽到靜趕忙推門進來,見到的就是房中狼藉的一幕。
王重天讓人隨便給他上藥包扎了一下,又派人去暗中調查傅桐病逝的前后經過。
雖然長公主將這件事捂得很嚴實,但連赤影閣都是他一手組建的,只要他有心查,又有什麼能瞞得過?
下人將打探來的消息告訴他之后,見他許久不語,小心問了一句:“大人,要不要準備些禮去公主府登門致歉?”
王重天仍舊沉默,許久后才搖了搖頭。
“不必了,這是想要的。”
下人見他這樣說,躬應諾,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房中再次安靜下來,王重天在椅子上呆坐到天黑,直到燭火噗嗤一聲熄滅,才在陡然降臨的黑暗中回過神來,緩緩起,拖著僵的子和躺在了床上。
他的形已從當年十五六歲的年模樣徹底長開,肩背寬闊,實,落在床上便是一片巨大的黑影子。
這影子起初平平整整的攤開在床上,后來漸漸蜷起,越來越小,最后一團,在黑暗中不易察覺地輕輕抖著,伴隨著低不可聞的啜泣聲,如孩般孤單而又無助。
…………………………
傅桐死后,王重天就再也沒有出現在長公主面前。
長公主無數次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空的院子,盯著那扇院門,也不知自己在等什麼。
明明求仁得仁,為什麼還會心有期盼呢?
不該如此……
年的孫兒需要照料,赤影閣需要打理,宮中還有一雙至高無上的眼睛在盯著,必須要打起神面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但每天晚上當閉上眼,各種紛的思緒卻又總是來糾纏,讓徹夜不能眠。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周媽媽想盡辦法讓人換了各種安神香,又修改了幾次藥膳的方子,才終于有所好轉。
長公主有了安神香,終于能夠睡個好覺,但因為大悲大痛勞心勞力,滿頭青中還是不可避免的多了幾縷白發,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對著鏡子愣了很久。
老了,終究還是老了……
歲月再也不肯善待,無論保養的多麼得宜,也還是被無地刻下了痕跡,等元清下次再見到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滿臉皺紋,他都認不出來了?
不,他們不會再見了。
即便再見,也形同陌路,還不如不見。
長公主因為這些七八糟的念頭,整個人都懨懨的,在周媽媽給找來烏發的方子后搖搖頭拒絕了。
“不必了,人都是要老的,既然早晚都要生出白發,又何必多此一舉。”
再說了,便是滿頭青,又挽發給誰看呢?
周媽媽將那方子拿在手里,許久后才無奈收了回去,等見到王重天時要還給他。
王重天沒接:“留著吧,萬一以后又想用呢。”
說完問了些長公主的近況,聽聞沒什麼事,留下一盒安神香便走了。
周媽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重重地嘆了口氣。
造化弄人,若是王先生和長公主能為一對,那該是怎樣的神仙眷啊……
可惜,神仙從不存在于人間,所謂的神仙眷自然也是杜撰。
三載寒暑,春去秋來,長公主再次送走一位西席的時候,額頭青筋都跳了出來,極力控制著才沒有狠狠地揍那個頑皮的孫兒一頓。
當年傅桐三歲啟蒙,學業從沒讓心過,哪想到他的兒子傅毅洺卻是個頑皮的潑猴,屁上長了刺一樣,從來安靜不下來,不到六歲便氣走了八個西席,如今放眼京城,本就沒人愿意來教他了,更別說讓他去學堂跟其他孩子一起讀書。
大家都怕他禍害了自己家的孩子,不肯讓自家孩子與他一同念書,書院和族學這種地方自然也就不肯收傅毅洺。
就連慶隆帝也不再像之前對待傅桐那般讓傅毅洺進宮念書了,各種賞賜倒是依然不斷,也時常留傅毅洺在宮中用膳,就是不提讓他跟著太傅一起讀書的話。
因為他一去,太傅就不去,任憑慶隆帝如何威利,寧可辭也不教這個頑,可見之前被他折騰的有多慘。
慶隆帝自認一代明君,總不好為了個孩子真罷免了太傅,那他自己的孫兒們豈不是也沒法讀書了?
于是傅毅洺如愿了,整日越發瘋鬧起來,像只皮猴似的爬上爬下,仿佛自己了個山大王。
長公主為了給他重新請個西席絞盡腦,但有真才實學的不愿意來,愿意來的又都是些貪圖錢財還沒什麼真本事的。
如此這般過了好幾個月,眼看再這樣下去孩子的學業就要耽誤了,實在無法,只得讓人去請了王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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