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寧從第一次見就有點怕他,一雙大眼睛浮出水霧,不敢說話了。
樊肅語氣很恭敬,“姑娘,您跟著屬下走,屬下帶您悄悄進去,進去之后,您千萬別出聲,別讓人察覺。”
姜毓寧一向很聽話,沒有問為什麼,直接點頭。
樊肅看著乖巧惹人憐的模樣,難免生出幾分嘆。可轉念一想,這孩子能遇上殿下,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幸運。
他跟在沈讓邊這麼多年,自然能瞧出自家殿下對這位姜小姑娘的不同來。
自從殿下決意爭儲之后,子比從前冷不。只怪爭皇位這條路,太險太難,殿下又無親眷支持,獨自一人難免孤單。
好在,冒出了這位姜姑娘。
雖然看上去呆呆笨笨,又哭黏人,可也就是這般的單純稚子才能近殿下的,長路漫漫,能給殿下渡一點人氣。
樊肅一邊嘆著,一邊抱著姜毓寧飛上了景安侯府的屋頂,借著賓客嘈雜,哀哀喪樂的掩護,他沒有被護衛發現,很快就去了老夫人的靈堂。
這一路姜毓寧都被捂著眼睛,等樊肅撤回手掌之后,才發現自己已經回了祖母從前住的地方。
微微愣怔了一瞬,而后拎著子往里面跑。
離開才幾個月,這里已經全然換了個模樣,悉的婢姐姐們都不見了蹤影,院子里空的,梁上還掛著雪白的紡布。
走進正堂,并不見祖母影,只有大哥哥在正中立著,朝招手。
姜毓寧走過去,先是聞到一很濃的煙火味,然后才看見擺在正中的高大木床,大哥哥彎將抱起,看見了祖母。
比起正月離開家時,祖母又瘦了許多,此時臉枯黃地躺在那里,一不,安靜得人害怕。
“祖母……”忽然有些想哭,又想起方才樊肅的話,貝齒咬住下,將要溢出口的嗚咽生生咽了回去。
在的記憶里,祖母始終都是帶著笑的,常坐在里屋的長榻上,同說說笑笑。
可是如今……不自地想要手去躺著的祖母,卻被人握住手腕。
“你祖母累了,正睡著,別打擾。”
姜毓寧一愣,最終還是乖乖垂了手。當年父母離開時,不過兩三歲,當真是什麼都不懂,可如今,畢竟還是長大了幾歲,約約明白了些。
沈讓也沒有再解釋,他將人放下,讓立到團跟前,輕聲道:“和你祖母好好道個別吧。”
姜毓寧跪到團上,恭敬認真地磕了三個頭,淚珠大顆大顆地滾落地面,當真沒發出半點聲響。沈讓在一旁,亦取了三支香點上,誠心拜過之后,帶著姜毓寧把香上。
其實姜毓寧尚不懂這些,但沈讓還是讓盡到了一個孫輩應有的禮數。
逝者已逝,生者其實什麼都做不了,禮數周全地盡完哀思,也算一種圓滿。
待長大后想起,勉強能有些藉。
祭拜完,照舊是樊肅帶著姜毓寧先走,而后沈讓從正門離開。
靈堂前守靈的并無姜家子侄,僅有的幾個仆從婢方才都被打發出去了,即便待的時間稍長了些,也沒人敢說什麼。
出了侯府,沈讓帶著姜毓寧又回了如意樓,路上才發現下發白,約還滲出一點來。
想到在靈堂上,小姑娘安靜忍的模樣,沈讓眸暗了暗,手蓋住的眼睛,讓埋在自己懷里睡覺。
樊肅見此低聲音,“殿下,藺公子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沈讓嗯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馬車照舊停在如意樓后院,沈讓看著睡得正香的姜毓寧,十分無奈,他沒讓樊肅手,而是直接將人圈進手臂,就這麼抱著上樓了。
一路回了二樓的雅間,他才將人放回床上,并替解了床前帷幔,這才吩咐道:“藺池進來吧。”
“是。”
沒一會兒,一個穿著天藍錦袍的高挑年走進了房間。
他天生一雙桃花眼,見誰都帶三分笑,唯獨在面對沈讓的時候,還算收斂,拱手行禮,“藺池見過殿下。”
“起來吧。”沈讓道,“咱們到那邊說。”
藺池一進來便看見了沈讓后遮得嚴嚴實實的床幔,此時聽到這話,更是眉間一挑,但他并未說什麼,只笑著應是。
這房間很大,一道落地屏風隔開兩個空間,一半是安寢的臥房,一半用作待客的小廳。
兩人到窗邊的長榻上坐下,中間隔著一方不大不小的炕桌,沈讓親自取了茶壺斟茶,“本王有事耽擱了時間,讓你久等了。”
“殿下客氣了。”藺池拱了拱手,從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書冊,“這是上半年的賬本,請殿下過目。”
藺池從三年前,就在江南替沈讓打理商鋪,他甚回京,一年只在四月和十月回來兩次,帶著賬冊請沈讓親自過目。
沈讓一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隨意翻了翻就將賬冊放到一旁,“你辦事本王自然放心。”
藺池聞言一笑,沒再堅持,轉而同沈讓說起江南的局勢。
兩人不知聊了多久,直到天邊夕沉落,下人進屋點了燈,沈讓道:“先用膳吧。”
藺池點頭應下,又指了指屏風的方向,“里面那位,不用膳嗎?”
沈讓稍怔,姜毓寧睡得老實,他倒是差點把這小姑娘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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