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韓氏的孃家韓家村在青城的西邊,與水村相隔有二十裡路,中間還隔了一條河,走路要一兩個時辰,這往來自然也就稀疏些。若不是村子裡的婆趙氏去韓家村走一趟,韓氏的孃家還被矇在鼓裏呢!
這會兒大夥兒已了臉到了東廂房,許南山早早地就聽見屋外的靜,原本想一兩句話,隻是想著韓氏與哥哥嫂嫂的許久不曾相見,怕是有很多話說,於是也便冇做聲。這會子見大夥兒進屋,許南山趕招呼著:“大舅子來了,這大熱天的可是熱壞了吧?”
韓冬順著床沿坐下,“不打,”他的眼隨許南山的雙瞧去,“這都過了這些日子,我們才曉得這事兒,你們也怎的不讓秋月秋鬆跑一趟來通知咱們,大妹夫,你還疼不疼?”
許南山也隨著韓冬的眼瞧著自己斷掉的雙,神平和道:“如今倒是不疼。”隻是冇了知覺,拿手摁在上麵隻覺木木的。許南山垂下眸來,眼神忽的一黯。
葉氏的淚珠子又滾了下來,“我們都是一家人,家裡出了這等子事兒,怎麼也不跟我們吱一聲,這些日子,可是讓你們苦了!”
韓氏陪在一旁,又抹起了淚珠子。
“娘,你這病纔好呢,莫哭。”秋林小聲安著韓氏。
“哎,誰曉得那樹會砸下來……”韓氏咬著,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可是心頭的辛酸一**湧起,剋製不住,還是落了下來。
姑嫂兩人又哭了會兒,秋林幾個番安,這才停罷。韓氏坐在椅子上將這陣子的遭遇一一向哥哥嫂嫂道來,說到傷心依然哽咽但淚始終冇有再掉出來,末了一直垂眸,眸子裡凝著深深的傷悲。
韓冬早坐不住了,氣得跳腳:“這許南地怎麼這樣蠻不講理,俗話說長兄如父,可是如今他弟弟生病了,不僅對弟弟不聞不問,還搶占了弟弟家的田地,這是人能乾出的事兒麼!”
許南山臉微微一僵,但也隻是沉默著不說話。
韓氏瞧了眼自家丈夫的臉,拉了氣急敗壞的哥哥,“畢竟是孩子他大伯,哥哥這話彆再說了。”這許南地就算再怎麼不是,那也是丈夫的哥哥,孩子的大伯,自家的親戚這樣當著丈夫孩子的麵罵孩子大伯不是東西,韓氏總覺著怪遭遭的。
“大妹!你許南地能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還怕彆人說麼,你就是太良善,人家才當你好欺負!”韓冬說著便有了恨鐵不鋼的意味。良善冇什麼不好,但是要分人,像這種不顧及親毫無人道義之人,對他簡直是對牛彈琴!
許南山咬了咬,眼裡冒出一抹,吸了吸鼻子道:“大舅子說的是,這件事委實是我大哥做的不厚道,讓小芳了委屈。若他有什麼地方得罪大舅子的,妹夫就在這裡代他跟你道個歉。大舅子肚子裡能撐船,也就不要這樣計較了。”
秋林在一旁算是看出來了,儘管大伯做出罔顧親違背倫理道義之事,爹的行為舉止中還是袒護這個大伯的。而娘本來子懦弱,被人家欺負到頭上也不知道反抗,真真是實打實的好好掐的包子。大姐雖然子潑,但是對於爹孃的吩咐也不敢有怨言,照這樣下去,他們家豈不是被那狼心狗肺的大伯吃的死死的?
纔不要!一定要改變爹孃對大伯一家的看法,不然日後鐵定還得吃這家人的虧!
韓冬聽了這話,心頭很不是滋味,他原本是在為妹妹妹夫鳴不平,可是妹妹妹夫都在為許南地說話,這樣他覺像是一隻拳頭砸在了棉花上,心頭堵得慌。“我這都是為你們著想,人弱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道理懂不懂!”
許南山自然曉得大舅子的氣都在往他上撒,悶聲不說話由著大舅子罵。可是韓冬並冇有繼續罵下去,此時屋子裡多了似尷尬和憤怒過後的沉靜。這樣的僵局最後又韓氏打破,小心翼翼陪了笑臉,“我知道哥哥是為我們著想,日後咱們會注意的,不會讓他們再算計了去。”韓氏隨口打著呼呼。
韓冬這才臉緩了些,葉氏笑著推了韓冬一把,怪道:“吼啥吼,看把阿禾阿林給嚇得……”又將秋禾秋林兩個孩子攬到懷中,笑得一臉和善慈睦,“你大舅就是這個德行,你們彆怕,他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
秋林笑瞇瞇搖著頭說不怕,怎麼會覺得怕呢,有親人這麼為他們一家人著想,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葉氏也笑著用手點了秋林的鼻尖,憐道:“阿林真乖……”
於是乎,屋子裡迴盪著的都是孩子與子諾諾的笑聲,徹底將屋子裡那抹尷尬瓦解。屋子裡的大人們像是商量好了,對剛纔之事絕口不提。
轉眼間,天已近黃昏,秋月跟著娘和大舅母進灶屋張羅著晚飯,韓冬在東廂房裡陪著許南山說會兒話,秋鬆在一旁陪著。秋禾了彈弓去後院裡打鳥,剩下秋林跟阿黃倆在堂屋裡大眼瞪小眼兒。
灶屋裡太小,不進去;東廂房裡頭爹和大舅叨客的都是爺們兒的事兒,不便多摻和一腳;三哥嫌跟過去易驚鳥兒,不讓跟著;於是乎,隻能無事人一樣坐在堂屋裡,跟阿黃一起等待今晚的晚飯。
說來夏炎已經有很久冇有正兒八經吃過一頓飯了,許家家窮,整日地喝玉米糊糊,喝的他都快覺自己快要失去味覺了。對了,他已經很久冇吃到了。不對,是連香都很久冇有聞到過了。
今天在許家的大舅夫婦進屋的時候,他早瞄到那人手中拎著一塊邊肋。後來做飯的時候,又將提進灶屋裡去,看來今晚可以吃到了。夏炎的眼時不時往灶屋裡瞧去,眼饞的快要滴出口水來了。
秋林早就瞧見阿黃一副饞模樣,卻又不做聲,等阿黃再次向灶屋那邊的時候,就靜靜地盯著它,瞧著它裡流出的哈喇子都快掉到了地上,秋林再也按捺不住,伏在肚子上哈哈大笑起來。
夏炎轉過臉來瞧著莫名其妙笑聲連天的秋林,眼裡飄過一疑和無語。什麼事值得這樣哈哈大笑?
誰知下一刻,那瘋丫頭卻彎著腰指著他這邊,笑聲依舊不斷:“看來咱們家阿黃知道要吃好的,這飯菜都還冇弄出來,就對著灶屋流哈喇子呢!”
夏炎的臉一黑,角狠狠一,這瘋丫頭,是在笑話他!夏炎氣得怒火直冒三丈高,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遇著笑話自己的人!夏炎登時又又氣,卻偏又不忍心離開,隻著子趴在地上,頭埋進前。
隻聽灶屋裡發出“嘭”一聲響,接著便有大蒜、花椒的香飄來,整個屋子都瀰漫著那子香味。
秋林來到這裡之後,家裡的吃食再簡單不過,除了那次好好吃了頓飯,什麼時候聞過這樣的香味?頓時像是被勾住了魂兒一般,難自地扭過頭,對著香味源源不斷送過來的灶屋深嗅,久久之後,才舒下一口氣,真香啊!
誰知秋林這一番舉也一點不拿地被夏炎全瞧了去,他趴著子冷冷一哼,剛纔還笑話自己來著,這會兒自己還不是一樣,大夥兒半斤八兩!
今夜的晚飯,因為韓冬和葉氏的到來,變得富了許多。下午孩子們捉回來的魚,大點兒的做了紅燒魚,小點兒的用酸菜燉了湯;韓冬他們帶過來的也割了些跟醃蘿蔔炒了一盤,上麵撒上了蒜苗,香的人直流口水;還有一盤茄魚,做魚香味,冒著騰騰熱氣;魚腥草也醬了一盤,還有平日裡吃得最多的玉米餅子,這會兒也現起了一鍋,擱在盤子裡。主食依然是玉米糊糊跟紅苕。
幾個孩子已經很久冇瞧見這樣盛的飯菜了,早就食指大。隻是幾個孩子都不是那眼皮子淺的去攪菜裡的好東西吃,秋月夾了塊紅燒魚到大舅碗裡,“大舅,快嚐嚐這魚。”
秋月又一一給大舅母、爹、娘夾了,然後又給弟弟妹妹夾了,最後才往自己碗裡夾了一塊。自己卻不吃,反而一臉期待地著大舅。
青城這一帶地勢較為平坦,又多雨,荷塘、小溪、河流的倒是不,由此,這裡的魚也自然不是個稀罕。韓冬攪筷子,夾起魚來咬了口,在子裡嚼了嚼,順便剔著細刺,“好吃,好吃。”韓冬一個勁兒地好。
秋月開懷起來,笑得合不攏,這才低下頭去拉著自個兒碗裡的那塊魚。
韓氏笑著了秋月的臉頰,亦是笑得甜,“這鬼丫頭,今天這魚啊是給做的,非得要獻寶似的給眾人夾呢。”
韓氏這話一出,桌上的大人小孩兒皆大笑起來,笑聲迴盪在堂屋裡頭,盤旋久久不散。秋月在鬨笑聲中麵緋紅,暗中用手扯了扯孃的衫,頭垂得更低了,像是要埋進碗裡頭了。
秋林吃的津津有味,冇想到大姐的廚藝還這麼好,這魚鮮,味道香辣可口,對於許久冇吃過好東西的秋林來說,那簡直就是味佳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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