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麵,是在兩日後,我們約在城南的辛夷樹林。
這些日子,我都住在康王府,父皇管不到我,六哥約束著我,不讓我到跑,不過我隨便謅了一個理由便溜出王府,甩了霜兒和護衛的跟蹤,與阿磐相會。
我策馬出城,帶了弓箭,要阿磐教我箭,我想習得他那出神化的。
他的真的棒極了,六哥未必贏得了他。
經他點撥教導,我的很快有了長進。
碧雲天,黃葉地,秋連波,波上寒煙翠。
教了我半個時辰,便停下來歇息。
雙足熱烘烘的,流了不汗,我將鞋了,將腳丫子擱在草地上吹風。
阿磐瞥了一眼我的雙足,“仔細著涼,還是穿上吧。”
我笑瞇瞇道:“那石頭哥哥幫我穿,如何?”
他搖頭失笑,調侃道:“真是千金大小姐,這等親事,還要為夫服侍。”
“誰是我夫君?不要臉。”我啐道。
“難道你還想嫁別人?”他捧起我的腳擱在他的上,狐疑道,“咦,你們宋人子不是都纏足嗎?你沒有纏嗎?”
“太疼了,我不肯纏,哭鬧了三日三夜,父……親就饒過我啦。”
“咦。”他好像又發現了什麽奇異的事,眼睛一亮,驚歎道,“你腳上戴的腳環很致,腳踝上方有一枚桃花烙印,栩栩如生的桃花,很。腳環和桃花烙印很相配,相得益彰。”
我翹起右足讓他欣賞個夠,“桃花烙印是母親在我三歲時為我烙上的,後來,父親為我定製鎏金桃花紋腳環讓我戴,好看嗎?”
阿磐一會兒著桃花烙印,一會兒撥著那兩顆鈴鐺,鈴鐺發出清脆的輕響,很是悅耳,“送給為夫,可好?”
我猶豫片刻,“這個腳環本是一對,待你攜了聘禮來娶我,我再贈你。”
他似有落寞之,我不忍心拂了他的意,從發髻上取下鏤雕雙、邊緣刻桃花紋的鑲金象牙梳遞在他掌心,“這是我最喜歡的象牙梳。”
他端詳看著象牙梳片刻,收在懷裏,燦爛一笑,“就算是定信,我收了。”
接著,他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鏈子,放在我手心,“這象牙骷髏墜子不值錢,是母親給我的,我一直戴在上,你不會嫌棄吧。”
那骷髏頭栩栩如生,有點駭人,我見他目熱切,便接過來仔細地端詳著,“這墜子很特別,骷髏上麵還雕刻著貓頭鷹呢。”
“不是貓頭鷹,是猛鷹,專門吃你的。”阿磐輕摟著我。
“石頭哥哥,幫我戴上吧。”
“好。”他放開我,為我戴上這個奇特、詭異、駭人的象牙骷髏墜子。
我想讓他開心,讓他覺得我喜歡他。
我靠在他的前,輕聲問:“石頭哥哥,你喜歡我嗎?”
阿磐毫不猶豫地說道:“喜歡。”
我又問:“喜歡我什麽呢?”
他答:“喜歡你的刁蠻兇悍,喜歡你咬我、打我,喜歡你……”
“喂,你存心氣我,是不是?”我嗔怒地瞪他。
“我還沒說完,喜歡你綠瑩瑩的眸,喜歡你香噴噴的子,喜歡你張牙舞爪的兇惡模樣,喜歡你活潑開朗的……”
“還有呢?”
“沒有了。”
“可是,這些都很淺呢。”我不樂意地撅。
他抱我,“那你喜歡我什麽?”
我嘿嘿一笑,“我沒說過我喜歡你呀。”
阿磐麵一沉,“嗯?你再說一遍!”
我揚聲又說了一遍,“我沒說過……”
餘下的話,未及出口,就被他吞口中。
這個熱吻,來勢洶洶,攪得我氣息紊、遍發。
我閉著眼睛,好像看見蝴蝶在飛,桃花朵朵嫣紅,那辛夷樹竟然也開花了,輕綃般的花瓣亭亭玉立,紅得雲蒸霞蔚,紅得全火熱。
他抬眸看我,尋常清亮的眸子暗如子夜,布滿了一種奇特的澤,“小貓,放鬆些。”
“很難,石頭哥哥,我不要玩了。”我不安地扭著子,祈求地看著他。
“好。”他的嗓音有點啞,臉孔繃如弦,為我拉好短衫,安靜地抱著我。
我放鬆下來,舒服地摟著他的腰,“石頭哥哥,你會娶我嗎?”
阿磐低低道:“待我稟明父親,就來娶你。”
我深深埋著頭,“可是,我已有婚約了。”
仿佛晴天霹靂,阿磐麵驟變,重聲質問我:“你已有婚約?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我滿心歉疚,低聲道:“父……親為我定的親事,我不喜歡那位公子……對不起,石頭哥哥,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
他著我的臉頰,痛惜地問道:“婚期定了嗎?”
“沒有。”我癡癡地看他,眉心蹙。
“那你設法拖延時間,我上府提親,相信你父親……不會嫌棄我。”
“石頭哥哥,你參軍吧,為了我,你守邊境立戰功,博取功名,父親寵我,一定會應允我和你的婚事。”
“戰功於我並無難,隻是……我有其他的難。”阿磐猶豫不決的樣子,令我的心漸冷。
“如此說來,你我便不可能親嗎?”淚水無聲落。
“不會,我一定不會讓你嫁給別人,小貓,你要信我。”他為我拭去淚水,咬牙道,“即使你嫁給別人,我也會去搶親,把你搶回來。”
我破涕為笑,“好,我等著你。”
他抱著我,好像我即將嫁給別人似的,勒得我腰酸背疼,可是我也不願和他分開,能多抱一時便是一時。
過了半晌,他忽然道:“我吹支曲子給你聽,可好?”
我自然應“好”,坐在他前,他從旁的包袱裏拿出一個陶製的梨形小塤,放在邊吹。
我忙問:“什麽曲子?”
阿磐含笑道:“《澤陂》。”
塤聲漸起,一聲聲地流開來,在這疏日淡煙的秋日,尤顯得神、典雅。
這首《澤陂》出自《詩經》,抒寫子思念意中人的懷。子睹思人,輾轉反側,傷心落淚,卻怎麽也無法與意中人相見,就像有池澤相隔一般。
塤聲綿綿不絕,於天淡雲疏的秋日長空裏顯得分外幽深。
阿磐拿得不錯,不過致宣泄上差了一點火候,無法奏出《澤陂》的悲淒與塤樂的哀涼。
一曲未完,我奪過小塤,“我吹給你聽。”
就著他方才吹奏的位置,我吻上去,緩緩吹起。
父皇通各類樂,我從小耳聞目染,雖然不是很喜歡奏樂琴之類的技藝,卻獨獨喜歡陶塤與琵琶,練了幾年,近兩年很練,不過應該還沒生疏。
澤陂
彼澤之陂,有與荷。有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彼澤之陂,有與蓮。有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彼澤之陂,有菡萏。有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仿佛乍暖還寒時的梨花,梨花雪中,容貌蒼白。
仿佛清秋月夜下的江水,千丈月,寂寞冰涼。
仿佛冰封寒風下的長蘆,額頭荒涼,滿懷蕭瑟。
悲淒,哀婉,月流煙渚,西風斷腸。
一曲吹畢,我已落阿磐的懷中。
他擁著我,在我耳畔吹氣道:“吹得真好,為夫自愧不如。”
“那你多多練習,下次吹給我聽的時候,要吹得跟我一樣。”我把玩著致的梨形小塤,不釋手。
“待我練習一個月,一定比你吹得好。”
“我等著。”
“小貓。”過了半晌,他忽然喚我。
“嗯?”我察覺到他的聲音怪怪的。
“明日我要離開汴京,家裏有重要事,我必須回去。”
我怔忪地看著他,一時之間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須臾,我才恍然大悟,他要離開我了,回信德府了,不知何時才回汴京。
我不想他離開我,不想他就此離去,我們才相短短幾日而已,他怎麽可以突然離開我?
阿磐眷不舍地注目於我,“小貓,我會回來的。”
我摟住他的脖子,“我不許你走。”
他的大掌挲著我的背,“我回來的時候,就來娶你。”
“真的麽?你沒有騙我?”
“不騙你。”
如果他一定要回家,我是無法阻止他的,那麽我應該大大方方地讓他安心離開,然後等著他來娶我。這麽想著,我抹去淚水,“臭石頭,如果你不來,我會恨你一輩子。”
阿磐笑道:“我不會讓你恨我,小貓,待辛夷花開的時候,我再來汴京找你。那時,我會攜聘禮來娶你,你不能嫁別人。”
“石頭哥哥,我等著你。如果辛夷花謝了,你還不來,我就不嫁你了。”
“你敢!”
“有何不敢?”
“我會殺了你!”
“我也會殺了你!哼!”
我斜瞪著他,他也怒瞪著我,四目圓睜。
撲哧一笑,我出雙手掐住他的脖頸,笑瞇瞇道:“你舍不得殺我的。”
他拿下我的手,眼中寒氣驟起,“舍不得也要舍得,與其眼睜睜看你嫁給別人,我寧願殺了你。”
我呆看他片刻,突然覺得他是一個殺氣很重、又很無賴的男子。
阿磐的雙掌掐住我的腰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住我的,直至我全,在他的懷裏才放開我。
“不許喜歡別的子!”
“不許勾引別的男子!”
我們竟然同時出口,而且都以兇悍、霸道的語氣說出來。
接著,我們又不約而同地喊了兩句。
“不許別的子!”
“不許看別的男子!”
“你敢勾搭別人,我摳出你的眼睛!”
“你敢勾引別人,我打斷你的雙!”
初夏時節,日微炙,我僅著輕紗綠羅,全冰涼。
樹梢的辛夷花已經凋落,滿地殘紅,夏風吹過,偶有一朵完整的辛夷花在地上翻滾。
那些歡快霸道的話語仍在耳畔回響;
那些意的場景仍然曆曆在目;
那些鮮活妙的記憶仍在心中翻滾。
可是,人已去,已斷。
舉目仰,辛夷樹依舊翠盈盈,四周依舊悉得令人不忍再看。
石頭哥哥,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石頭哥哥,但願你沒有來過,早已把我忘卻。
石頭哥哥,但願你已經來過,再也不會見我。
“帝姬,天不早,該回去了。”雪兒行至我後,低聲規勸道。
“是呀,帝姬,今晚是太上皇後的千秋壽辰,帝姬必須趕回去慶賀呢。”霜兒提醒道。
已過了兩個時辰,也罷,該回去了。
該悼念的,都悼念了,該忘的,也必須忘了。
從此,再也沒有辛夷樹林中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小貓,隻有大宋沁福帝姬,趙飛湮。
淚眼風幹,轉,舉步,我突然見,遠方一抹黑影迅疾地奔向辛夷樹林。
策馬奔騰,疾如閃電。
我著那人影,心跳加劇,雪兒和霜兒不解地看看我,又看向疾速趕來的一人一馬。
那騎在馬背上的年輕男子,俊而,有著世間最的眼眸,最剛毅的男人味。
是的,我一向認為騎馬的男子最、最有男人味,阿磐就是這樣的男子。
此時此刻,那馬上男子虛幻得恍如天界神明。
眨眼間,那一人一馬已至眼前。
他躍下馬,衝過來,擁著我,雙臂如鐵。
這個擁抱致得令我眉骨酸。
雪兒和霜兒驚詫地瞪大眼睛,正要衝過來,被我的目阻止了。
們再看兩眼,便遵從我的眼神示意,爬上馬車待著。
以為他不會等我,以為他不會再來,未曾料到,還是與他相見了,雖然辛夷花已凋謝。
阿磐,我的石頭哥哥,我全心全意著的男子。
他抬起我的臉,俊俏的眼中布滿,目纏綿,“小貓,謝天謝地,我終於等到你了。”
大半年未見,他憔悴了,是為我而憔悴嗎?是因為等不到我而憔悴嗎?
我凝噎無語,他吻著我的眸,吻去我的淚水,溫得令我心痛。
然後,他吻著我的,熾熱如火,沉醉於再次重逢的喜悅中。
他的右掌扣著我的後腦,左臂扣著我的腰肢,我彈不得,在他的深與癡狂裏漸漸沉淪……
我很想回應他,更想滿足自己對他的依,可是,我已不是我。
他可懂得?
突然,那雙鷙的眼睛出現在我眼前,以一種淩駕於一切的姿勢,霸道地拆散我們。
那雙戾眼瞪著我,就像一柄雪亮的鋼刀,一寸一寸地淩遲著我的軀。
渾一震,我猛地推開阿磐。
他怔忪須臾,眼底翻滾的熱悄然褪去,“小貓,怎麽了?我是石頭哥哥。”
嗓音沉啞,小心翼翼。
“我不是小貓。”我冷淡道。
“你怎麽不是小貓?”他麵大變,“你明明是小貓。”
“我是小貓的妹妹,姐姐已經死了。”我漠然道,心如刀割。
“不是,你不是小貓的妹妹。”他幾乎抓狂,握住我的肩,“如果你是小貓的妹妹,你敢讓我看看你的雙足嗎?”
是的,腳踝上的桃花烙印,以及鎏金桃花紋腳環,無法蒙蔽他。
我不想哭,可是,那滾燙的淚水控製不住地往下掉,往下掉。
“小貓,發生了什麽事?告訴我,無論是什麽事,我都有法子解決。”阿磐再次為我拭淚。
“你要我從軍,要我建功立業,我願意,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
“小貓,是不是你父親婚?”
心中一,我堅定了心念,道:“是,我已經嫁為人婦,不再是以往的小貓。”
他的瞳孔急劇一,痛從瞳仁深散開,彌漫了整張臉孔,他質問道:“為什麽不等我?我說過,辛夷花開的時候,我會來娶你。”
我哭道:“不是我不想等你,晚了,一切都晚了……”
已非完璧之,我如何嫁給你?
他搖晃著我的子,“一月之前,我就在這裏等你,你為什麽不來?為什麽不來?”
“我來不了……來不了……”我低頭,淚如泉湧。
“你夫家是誰?”他急急問道。
本沒有夫家,我如何回答?回答說我的夫婿是葉梓翔,還是完宗旺?
完宗旺,那個畜生,不配!
見我不說,他低吼道:“是誰?”
從未見過他這般激的神,從未見過他這般崩潰的怒吼,我心痛如割,卻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冷目以對,“你不必知道。”
阿磐後退兩步,雙臂下垂,“為什麽會變這樣?為什麽……”
他嗬嗬地笑起來,笑聲蒼涼,滿目悲痛。
為什麽會變這樣?
我也不知道,我應該去問誰?問父皇嗎?還是問六哥?或者問完宗旺?
太好笑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變這樣。
阿磐閉了閉眼,痛微斂,“小貓,我不在乎你嫁人與否,你隨我去北邊,可好?”
他祈求地看著我,熱切地期待著我的回答。
他不介意我已經嫁人,不介意我的過往,我應該開心、欣,不是嗎?
可是,我隻覺得心上著一柄尖刀,一滴滴地掉落。
“小貓不會拋棄家人。”他不介意,可是我介意,正因為他,才更覺得如今的自己已經配不上他。我對他的,必須以最完的自己來呈現。
她既沒有改造古代世界贏得古人景仰的宏願,也沒有成爲萬事通萬人迷KTV麥霸的潛質,爲什麼會一覺醒來就從二十歲的現代大學生變成了異時空裡的六歲小女孩?面對著一心讓女兒攀龍附鳳的宰相老爸,她只想快快長大,帶著美貌孃親早早跑路,免得被他打包發售……什麼四皇子子離和小王爺劉玨,她一個都不要!然而按照穿越定律,跑也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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