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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囚金宮》 第七章 策馬迎東風,英雄灑熱血

大宋員滿城搜刮財帛,仍然達不到金人索要的數目。

金帥派人帶話給趙恒,再不齊財帛,就要縱兵城劫掠。

應金帥要求,趙恒再次來到金營商談,此次他遭比上一次更可怕的冷遇與折磨。

深紅和淺碧將西路軍營寨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我,無論們是奉了完宗旺的命令對我說這些事,還是們無心為之,我都洗耳恭聽。

宗旺和完宗瀚本不見趙恒,將他安置在齋宮西廂房的一間小屋。小屋極其簡陋,隻有一張土炕、兩席氈。屋外有重兵把守,夜幕降臨時以鐵鏈鎖住屋門,防止他逃跑。

每年正月,皇宮裏正是喜慶的時候,到喜氣洋洋、喧嘩熱鬧,而今,趙恒住在家徒四壁的房屋,睡得不好,吃得不好,比囚犯還不如。夜裏寒風呼嘯,冰冷刺骨,本無法眠,白日隻有兩頓膳食,飯菜又冷又,隻能勉強口。可以想象,他腹中空空,挨凍,在金人的囚下,飽前所未有的煎熬,度日如年。

諸位大臣也是如此待遇,涕淚加,唉聲歎氣。

我沒有去見趙恒,即使我忍不住擔心他是否瘦得皮包骨頭、是否生不如死。

有兩三次,完宗旺旁敲側擊地打探我的口風,想不想與趙恒見麵,我沒有正麵應答,以別的話岔開去了。如此,他也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原來,我竟然能夠狠下心腸,任憑大皇兄趙恒金人的待與折磨。

過了半月,完宗旺對我說,趙恒想見我一麵。我說近來有些不適,不想出去吹冷風。

天天不應、地地不靈,大皇兄,當初你可有想過,知道真相後,我會多麽傷心,會如何對待你?

金人要求的財帛數目一日未齊,就不放趙恒回去。大宋員無奈,隻有加搜刮。開封府派兵闖民宅搶掠,橫行無忌,就像捉拿飛賊逆賊那樣兇神惡煞。正月下旬,開封府搜刮到金十六萬兩、銀二百萬兩、緞一百萬匹,不過距離金人索要的數目仍然相差很遠。如此,金人改掠他以抵金銀,凡祭天禮、天子法架、各種圖冊典籍、大等等都在搜求之列。

上次商談金人所要求的一千五百名子,人數未齊,負責此項重任的員瘋狂搜捕城中待嫁、婦,隻要稍有姿,即被捕捉,送到金營供金兵玩樂。

以往,金營見不到幾個子,如今,到可見窈窕、羸弱的影。們慘遭金兵淩辱,目呆滯,蓬頭垢麵,袒,全瘀傷,也許一夜裏被幾個金兵辱。

看著們的慘狀,我心如刀割。

國破,家焉有完卵?

們的遭遇,比我還不如。

尋了一個良機,完宗旺看似心不錯,我摟著他的脖子,聲慢語地問道:“元帥,金兵都是虎狼之輩嗎?”

他揚眉看我,不解道:“為什麽這麽說?”

“若不是虎狼之輩,為何一見宋,就如狼似虎地撲過去?”眉心雖有笑意,心中卻如冰雪。

“你想聽真心話嗎?”他一本正經地說道,掌心挲著我的背,“我麾下的將士東征西討數載,一打仗至大半年,在家中與妻小團聚的日子很,因此,見到弱的宋,自然如狼似虎。”

“那你也是這樣的麽?”

“你覺得我與他們一樣?”完宗旺麵一沉,似有不悅。

“若你不是男人,自然就不一樣了。”我狡黠地笑。

他鐵臂一收,將我向他的膛,“要我立即證明一下我是不是男人嗎?”

我嗅到一危險的氣息,立即正道:“元帥,你當真要縱容將士淩辱宋?”

他斂了不正經的笑,“湮兒,我會寵你,可是大金向來不允許子幹政,我不希你胡思想,你的心裏隻可以有我,不能有旁的人與事。”

我撇,“我們大宋也不許子幹政,可是元帥,我這不是幹政,是為你著想呢。”

宗旺失笑,“你為我著想?怎麽說?”

我歪頭想了片刻,道:“金兵伐宋,此乃金強宋弱所致,史上世、戰役皆是如此。元帥兵馬兵臨城下,搜刮財帛本是無可厚非,但是,縱兵淩辱異族子,甚至將那麽多宋,這……實在令人發指。”

他不語,麵沉斂,似在琢磨我的話。

“不可否認,金兵驍勇善戰,元帥治軍有下嚴厲,賞罰分明,不過從縱兵辱一事便知,金兵軍紀並不嚴明,金兵行徑一如禽,甚至禽不如。元帥乃金國悍將,善戰與治軍本是名聲在外,因為此事,聲名更加顯達。”

“元帥可有想過,元帥貴為金國皇太弟,是未來的金國皇帝,一生事跡與功過將會事無巨細地載史冊,讓後世的人閱覽、評說。在繼位之前,你是統帥大軍的元帥,在攻宋的戰役中,你縱兵淩辱宋的‘功偉績’也會載史冊,那麽後世將會如何評說金帥、金主完宗旺?”我緩緩道來,力求深他的心。

“元帥又期待後世如何評說自己?說完宗旺是滿手腥、縱兵辱的禽?還是下有、治軍極嚴的金國名將?或者是辱大宋帝姬的金賊?”

聽完這席話,也許完宗旺會雷霆大怒,會賞我一掌,但是我豁出去了,不管後果如何,我都要為那些無辜淒慘的宋說一些話。

他麵沉鬱,目晴不定,似在思索。

半晌,他沉聲道:“湮兒,你所說的不無道理,我會想想,你可滿意了?”

我含笑點頭。

我相信他會好好想的,雖然他必須顧及完宗瀚。

然而,接下來幾日,金兵淩辱宋的狀況並沒有好轉,反而變本加厲。

他需要時間,他要想清楚,想清楚之後要和完宗瀚商量,要做出決定,並非一朝一夕的事。

於是,我繼續等。

金營已非往日的綱紀嚴明、井然肅穆,隨可見金兵摟著宋衫不整地走過,更有金兵追著衫破爛的宋,一旦追上,就對宋拳打腳踢。

在深紅和淺碧的陪伴下,我在金營四,所見所聞皆是駭然。

我看見,形容倉惶的宋一瘸一拐地行走於風雪加的營寨,涕淚不止。

我看見,金兵拖著赤的宋首走出營寨,拋於附近的葬崗。

我看見,不堪辱的宋,或以額撞牆、頭破流,或以簪刺流如注,或刀鋒刎頸、水奔流,淒烈的慘狀目驚心,令人不忍再看。

但是,金兵沒有收斂,反而更加瘋狂。

我想問完宗旺有何決定,但是一見他冷鬱的表,到了邊的話又咽回去。

這幾日,我遇見過阿磐一次。

那日,他正與一名金將說話,我站在距他一丈遠的地方,脈脈地著他。

他的眉目依舊俊俏得令人心,他的影依然拔得令人目眩,可是他的眼神再也不是辛夷樹下的純淨與明澈,而我呢?也許,我的眼眸比他更渾濁。

神思俱滅。

深紅和淺碧提醒我該回去了,我住眉骨的酸,正想轉,卻見他朝我走來。

他黑若子夜的俊眸粲然流,好像暗藏著很多話想跟我說,我期待著他開口對我說,說什麽都好,張得手指微

可是,他沒有開口,目不斜視,不看我一眼,麵容冰冷,與我肩而過。

我明白了,我與他的緣分,便是肩而過。

我與們之間的距離,隻是一個肩的距離,卻是一個令人崩潰的距離。

靖康二年二月初八,齋宮營寨舉行擊鞠賽,邀請宋帝趙恒觀賽。

宗旺自然要去齋宮觀賽,我送他出門,他再次問道:“湮兒,真的不去瞧瞧嗎?總是悶在屋裏也不好,應當外出走。”

我笑道:“我怕冷,天寒地凍的,我喜歡賴在被窩裏。”

他不再勉強我,我又道:“我做幾樣好菜等你回來用晚膳。”

著我的腮,輕吻我的,旋即邁步離去。

這個白日,我可以隨心所,無須強歡笑,無須偽裝自己。

漫步在寒冷凜冽的營寨,我暗自記下營寨的方位、房屋、巡守等等,深紅和淺碧悄聲嘀咕著什麽,我沒有理會,兀自記下整個營寨的環境。

巡視、站崗的金兵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目垂涎邪。

我嫌惡地瞪著他們,目如霜,他們反而更加輕薄地看著我,一副欠揍的表

“看什麽看?再看酒挖出你們的眼珠子!”深紅潑辣地喝道。

“這三個妞真不錯,一個比一個漂亮水靈,兄弟,你說抱在懷裏那是什麽銷魂滋味?”一個金兵著下迷迷地看著我們。

“我和是元帥的侍,這位是元帥的妃子,”淺碧雙手叉腰,揚聲怒喝,“你再汙言穢語,我稟報元帥,讓你們統統掉腦袋。”

聞言,金兵立即正,卻更有興致地研究著我。

淺碧將他們的對話翻譯給我聽,我嗤笑一聲,邁步離開。

前方走過一名宋,那宋步履蹣跚,發髻散衫破爛得無法蔽,容蒼白如雪,而那雙眼睛空得猶如兩口枯井,毫無生機。

“真可憐。”深紅歎道。

“被折磨這樣,如果是我,早就去死了。”淺碧也歎氣。

們嘀嘀咕咕地說著,我隻顧走走看看,沒有留心們在說什麽,直至我突然發覺後很安靜,便奇怪地轉,這才發現後不知何時出現兩名金兵,而們已經被打暈在地。

這兩名金兵想做什麽?要抓我?

我驚駭地大,但是此已是營寨的偏僻之地,巡視的金兵很,若想獲救,機會微乎其微。

剛剛奔出幾步,我的後頸一痛,再無知覺。

有人狠狠地掐著我的人中,我睜開眼,看見一張悉得不能再悉的俊臉,阿磐。

他不是去齋宮營寨觀看擊鞠賽嗎?怎麽回來了?

見我醒了,阿磐更地抱著我,“小貓……”

那日,他與我肩而過,麵容冰冷,目不斜視,而今,嗓音哽咽,目,又是為何?

我推開他,發覺地上的積雪冰得部一片冰涼,“小貓已死,活著的是趙飛湮。”

“我說過,我會設法帶你離開,小貓,我做到了,你看看,我們已經遠離營寨了。”他興地指著四周,臉孔因為激而發紅。

我驚愕地著四周,可不是,此是一片原野,不遠古木參天,枝椏遒勁,並不是我所痛恨的營寨。

阿磐扶我起,右臂攬著我的腰肢,“小貓,前幾日我那樣對你是故意的,我們的一言一行,皇叔都會知道,因此我不能跟你說話,不能做出逾矩的舉。”

他未曾忘記過,他會帶我離開,他做到了。

我真的要隨他遠走嗎?不再理會國恨家仇,不再保護父皇,不再維護大宋皇室尊嚴?

一時之間,我不該如何抉擇。

他研判著我,聲問道:“小貓,你不願隨我遠走嗎?”

“石頭哥哥,我走不了,完宗旺不會放過我父皇。”我不願傷害他,很想隨他離去,可是,我不能兩袖清風地一走了之。

“你可知,無論有沒有你,皇叔和國相都不會放過大宋二帝。”阿磐以篤定的口吻道,“擄你父皇到金營,是遲早的事。”

真的嗎?完宗旺不會放過父皇?

父皇……

他抱我,迫使我看著他,“既然我已帶你出來,就不會讓你回去!”

他的堅決,他的癡,我無法抗拒,好想賴在他的懷裏,再也無須費心籌謀、強歡笑,小貓仍然是快樂、驕橫的小貓,無所顧忌地和他鬥智玩鬧。

然而,國破家亡,山河變,一切都不一樣了。

一頭是深人,一頭是至親的父皇,我如何抉擇?

阿磐握住我的後腦,決然道:“無法回頭了,皇叔知道你趁他不在的時候逃跑,若是抓到你,絕不會放過你。”

我真的無法了無牽掛地離去,“我走了,父皇怎麽辦?”

他氣急敗壞地低吼:“別傻了,小貓,以皇叔的為人,不會為了某個子而改變什麽,更何況是軍政大事!搜刮財帛,辱你父皇和大皇兄,甚至擄他們到營寨,早已策定在案,本不可能為你改變。即使皇叔願意為你改變,國相也不會應允。”

“因此,皇叔不會你影響,更不會為你改變什麽。”他的話,一字字地釘我的腦中。

“真是這樣嗎?你沒有騙我?”原來,我高估自己了,高估自己對完宗旺的影響力了。

“若我有半句虛言,就讓我永遠得不到你。”

他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他真的沒有騙我。

我是否留在完宗旺邊,父皇都逃不掉國破家亡的命運,正如我無法洗刷上的恥辱一樣。

阿磐舉眸四顧,“再不趕路,皇叔的追兵就追上來了。”

他抱我上馬,然後揮鞭馬,馳騁於廣闊的原野。

我終究隨阿磐離去,懷著對父皇的愧疚,離開汴京。

阿磐斷定完宗旺會向南追去,因此我們向東行,再折道南下,以此避過追兵。

凜冽的寒風刮在臉上,刺刺的疼,鼻涕不停地流下來,眼角也凝出些微淚水。

雖然阿磐擁著我,可我覺得越來越冷,手足凍得僵,已失去知覺,就連臉頰、眼鼻也僵得似乎不再屬於我。他沒有發覺,隻顧趕路,我也不想耽誤行程,就任憑風寒侵。

直至天地俱暗,我們才勒馬停住。

道旁有一間茅草屋,他栓好神駿,抱著我走進勉強可遮風雪的茅草屋歇一晚。

屋中有幹爽的稻草和木柴,應該是為過往的行人準備的。

阿磐架了幾木柴點燃,鋪好稻草讓我躺上去,然後外出找些吃的回來果腹。

火苗越來越旺,手足漸漸恢複知覺,腦額卻越來越疼,子也越來越冷。

我蜷著發抖,想睡一會兒,又擔心一旦睡過去,若有追兵追來,豈不是任人宰割?

正當我昏昏沉沉的時候,阿磐推門進來,蹲在我麵前,拎著幾隻小鳥讓我看。

我支起子,環住他的腰,“是不是下雪了?好冷。”

他連忙擱下小鳥,我的額頭、臉頰,“你全發燙,該是寒了。”

“我真沒用……不得一點苦……”雙,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是我忽略了你,你子不好,我還拚命地趕路,是我不好。”他抱我,無比自責。

“我不冷了……真的不冷……”我安著他,卻抖得更厲害。

阿磐調整了坐姿,攬抱著我,以自的熱量溫暖著我。

仿佛抱著一個暖手爐,舒適溫暖,雖然頭很疼,子卻慢慢暖和起來。

睡意襲來,我舒服地閉上眼睛,卻聽見他焦急地著我,“還記得那片辛夷樹林嗎?還記得第一次相遇的蔡府嗎?”

我微睜著眼,呢喃道:“記得,你不識水,我覺得你好笨呢,從沒見過你這麽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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