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端端回到所裡,隻覺得有些頭疼, 宋連軍的案子遭遇季臨作導致完全被製, 白端端心煩意,見正好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放下檔案,就拎起包回了家。
白端端打了車,司機師傅是個熱聊天的中年男人, 自白端端上車起就「姑娘你本地人嗎?」「有件沒?」「在哪工作啊?」問個不停,白端端心裡有些難,隻敷衍了幾句, 就閉目養神起來。
那司機安靜了一陣, 結果沒多久, 又喊起來:「姑娘,這後麵怎麼像是有車在跟梢啊?」
自己能有什麼人會跟梢?
白端端隻當是他沒話找話的藉口, 也沒理睬, 隻點了點頭就示意司機繼續開。
這個點正是小區住戶們都陸續返家的高峰期,電梯需要等, 白端端迷迷糊糊地站在樓道間, 看著又陸續有不人湧了進來,也沒注意,隻瞥見一個有些眼的影, 這麼悶熱的電梯裡,對方還戴著一個完全住臉頰的鴨舌帽,可帽子樣式年輕, 這人穿的卻是個黑乎乎像個麻袋般的老款式外套。
隻不過白端端沒多想,因為很快,就看到了走進樓道的季臨。
明明是悶熱快要下雷雨的傍晚,下班回家的上班族們臉上神麵貌都不佳,疲憊和懈怠從他們扯鬆了的領帶,解開的領口釦子,被風吹的髮型,還有沒有焦距的雙眼中流出來,然而季臨卻不一樣,他仍舊完,仍舊對自己苛刻到一不苟,背脊拔,容貌英俊,像一隻本不願與遍地山打道的凰。
驕傲,但足夠漂亮。
白端端看著季臨的側臉,心裡又翻騰上了,一會兒是專業上比不過他的酸和嫉妒,一會兒是對自己的失和自責,一會兒又是些別的七八糟的思緒……
雖然連續兩個案子都被對方製,但白端端並不是那種會就此消沉的人,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裡反而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一定要追趕他!贏他!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而同時,白端端也不得不承認,也難怪自己當初鬼迷心竅突然就迷上了這個男人,季臨確實好看,幸好當初他對自己相當冷淡,要是當初他就熱如火地投懷送抱,自己恐怕早就把持不住鑄人生大錯了……
思及此,白端端覺得自己真是大難不死撿了條狗命,忍不住看了一眼季臨的口,這男人是天生的架子,也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他是季臨,被這樣的男人擁抱一下,會不會心跳加快?
大概是不會。
現在看這個男人,隻想贏。
大約是自己的目太過直接,季臨皺著眉冷著臉看向了自己,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行吧行吧,白端端自覺乖巧地往後退了兩步,離季臨稍遠一點,隻是下一秒,季臨突然頓了頓,然後飛快地拉開人群走向自己,拉住白端端的手,一把把拽向了自己,白端端幾乎措手不及,就被他從側麵用力抱住,整個人都攬進了懷裡……
這他媽是什麼神轉折?
也是此刻,白端端終於知道自己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設想錯了——
即便知道了對方就是遠近聞名的季臨,但被這個男人擁抱著,竟然還會心跳加快。
這所有的一切不過發生在一分鐘之,但卻彷彿一幀幀的慢鏡頭,白端端被抱在季臨懷裡,微微抬頭,就能看到季臨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眉皺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看向了白端端,這麼近的距離裡,白端端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瞳孔裡的倒影——隻有自己。
先用眼神警告自己離他遠點,自己真退後了,卻又忍不住終於意識到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就被自己吸引了???
還是季臨突然就人格分裂了???
電火石之間,季臨一瞬不瞬地看向白端端,終於微微輕啟兩片薄,屈尊開了口——
「白端端,你真是該死的……」
完了完了,白端端想,難道他下一句要說的就是經典台詞之「你真是該死的甜」???
那自己要怎麼拒絕他???
……
結果白端端這個夢還沒做完,季臨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真是該死的蠢。不知道後麵有人突然衝過來要躲?」
哦。
白端端想,真是我多慮了,打擾了。
「快報警!報警!」
「這個人手上有刀!」
「快點,他想跑了!大家趕製住他!」
……
也幾乎是下一秒,周遭人群就發出了嘈雜和尖,白端端有些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季臨有一雙有力的臂膀和堅實的後背,白端端的臉幾乎都被淹沒在他懷裡,看不清外麵發生了什麼,隻聽到周圍幾個等電梯的鄰居像是都反應了過來,有人喊著「抓住了!抓住了!」,場麵一度十分混,然而白端端彷彿被放置在一個更安全的超於這場混的地方,隻能聞到從抱住的這個男人上傳來的淡香水味,那是純凈又含蓄的香氛,讓白端端想起海洋。
有點好聞。
因為抱著的姿勢,此刻,季臨的手正到白端端的脖頸麵板,那是一雙溫偏低的手,微微的冷度傳過來,讓白端端隻覺得自己與之接的那塊麵板,對比之下彷彿更為灼熱了。從剛才拉過白端端到現在,季臨的作雖然足夠強勢,但並不有攻擊,甚至反而讓人生出點溫的覺。
當然很快,白端端就意識到,這隻是自己的錯覺——
因為這隻手的主人很快就推開了白端端,並且又變回了他慣常的可惡模樣。
季臨麵無表道:「你能從我上起來了嗎?」
「……」
他誠懇地加了一句:「有點重。」
白端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趕麻利地從季臨的懷裡蹦了出來。
「你們這對狗男!果然早就勾結在一起了,白端端你這個賤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給了你這麼多錢,你卻和這個男人搞到了一起!」
而幾乎是同時,不遠被兩個人架著扭住的男人開始咬牙切齒地破口大罵,他仍舊戴著遮住臉的鴨舌帽,黑服看起來讓他整個人更抑了。
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他剛纔拿刀想捅你。」
這場麵,簡直是像糾紛導致的殺現場了,電梯口的人群也竊竊私語起來,不時用意味深長的複雜目看兩眼白端端和季臨。
媽的,這一下子就被鄰居們誤會藍三角了!
隻是現在不是解釋這個的時候,白端端看向了剛才試圖行兇的鴨舌帽男人,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他的形有點眼了,抿著上前一把摘掉了對方的鴨舌帽:「宋連軍,你到底怎麼回事?」
宋連軍剛才那一刀也是緒極端下的激犯罪,如今被人扭住了手腕,收繳了刀,一下子也泄了氣,他紅著眼圈怒罵道:「白端端,你自己心裡清楚,你都和這個季律師幹了什麼好事,本來明明能談贏的補償金方案,卻突然變了停工停產!你不要臉!還收了我的購卡!拿了錢卻不好好辦事!」
白端端皺了皺眉:「你都在胡思想什麼東西?不能接西蒙紙業的理方案?那你拿刀捅我幹什麼?作為你們的代理律師,難道我不想贏嗎?難道不是你們拿到經濟補償金,我的代理費才更高嗎?還有,我什麼時候收了你的購卡?你幾次要給我,我不都是拒絕了?」
宋連軍一點不為所,反而憤怒地和白端端當麵對質起來。
「杜心怡律師早告訴我了!購卡都轉給主辦律師的你了,至於你和這個男律師,不早就老公老婆喊的歡嗎?何況這次還被我撞上都同居住在一起?你還有什麼好狡辯!」宋連軍一邊說,一邊就朝著白端端吐了一口痰,「呸,不要臉的下賤玩意,就算你沒拿到代理費,你男人贏了,他拿得多,你倆左口袋出右口袋進,不還是一樣嗎?」
「還有你那個男朋友,你們倆是人嗎?我們111個老員工,幾乎每個人都在西蒙紙業工作了將近十多年!結果最後公司為了省錢,卻連該給我們的補償金也不給!完全利用法律的來坑我們!對我們這些老員工毫沒有激之!」
宋連軍目眥裂,撕聲力竭道:「你們這些垃圾,從來沒有設地站在我們這些老員工的角度上想過!從沒考慮過我們的難!」
「我從沒收到任何客戶的禮品卡或現金,我也不接你通過別人的隻言片語轉述就給我定罪。這個案子從始至終,主辦律師都是我,我也從不允諾客戶能贏……」
白端端還想繼續組織語言解釋,卻沒想到,一貫冷漠的季臨卻突然出了聲打斷了自己——
「沒有設地考慮過你們的難?」他表嘲諷,聲音冷峻,「你是有多大臉?覺得自己是宇宙中心是世界正義?總是要求企業設地考慮你們,那你們設地考慮過企業沒有?全世界都要考慮你們員工的難,活該就沒人去會企業的艱難?」
季臨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宋連軍,神冷酷到近乎殘忍:「對,你們是西蒙紙業十幾年的老員工,但合著就該企業對你們抱有,就應該企業對你們恩?對,確實是你們每一個員工的工作支撐起了企業的運作,但企業也給你們提供了十幾年的工作崗位,也付了工資,這本來就是商業行為你我願互相就的事,結果最後就該企業付了錢還對你們激?那你們對企業激過嗎?你們激過企業在十幾年前錄用了你們嗎?」
「難道西蒙紙業想要業績不好削減產量甚至停工停產嗎?沒有哪個企業希自己的運營出現這種問題,也沒有哪個企業希自己不得不考慮如何去大量裁員。西蒙紙業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因為公司運營況真的不好,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不壁虎斷尾一樣自傷一百去大刀闊斧裁員和控製本,整個企業都要倒了。」
宋連軍嘶吼道:「可你們停工停產,就演演算法律上是合法的,對我們而言也本不道德!西蒙紙業作為這麼大的一個企業,這種行為本談不上社會責任!」
「對,用停工停產這種方式確實在道德上有瑕疵,但企業不節省這個一千萬的補償金本,西蒙紙業麵臨的是徹底的倒閉!關停!企業好好運營,抵擋住行業衝擊,不要垮,提供最大限度的工作崗位給勞者,纔是社會責任的現。」
宋連軍顯然本聽不進去,他梗了梗,完全避開了季臨的話題,隻一味自顧自反駁道:「你們這樣搞,本就是踐踏勞者的尊嚴、損害勞者的利益!」他說到這裡,也不管不顧了,索連威脅也上了,「我們111個人,人數也不了,這麼多人沒法養家餬口,往大了說,你們就是破壞社會穩定!就是幫著這些外資企業來坑我們中國老百姓的錢,就是賣國賊!就是漢!」
「把你們111個人的經濟補償金都給了,然後西蒙紙業徹底倒閉,這就是維護了社會穩定?這就是尊重了勞者的利益?」季臨冷笑道,「除了這次涉及到的300個人外,西蒙紙業還有另外五條其餘產線目前還能勉強運作,也就是目前還有另外將近500個員工還能得到正常的工作和工資。如果犧牲111個人,能護住另外500個員工的工作機會,能求取企業在這波市場震裡最終存活,這就是一個好的企業該做的決策。」
季臨冷冷地看了宋連軍一眼:「停工停產的作一切合規合法,就算站在你們111個員工的立場,西蒙紙業停工停產以求取保全企業的做法是不道德,但站在其餘500個員工的立場,西蒙紙業這個做法就是道德,因為企業能果斷地把負債的產線停工停產,挽救了整個公司不至於倒閉,還能緩口氣,最終齊心協力度過難關,讓這500個員工還能有工作崗位,而不是直接大家一起死一起下崗。你隻從自己立場出發,覺得自己就是道德,但世界上每個人立場不同利益也不同,本就不存在絕對的道德。道德不能給每個人讓他們滿意的方案,所以這個社會才需要法律。」
「更何況,隻要企業沒有死,隻要企業緩過勁來,停工停產結束,你們這些十幾年的老員工,早就悉了企業的業務和產線作,也是第一批馬上會再次聘用的人,也是益者。」
季臨的聲音冷靜而淡然,說出話的確實直指心的辛辣:「我是個律師,替西蒙紙業代理,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做出這個方案,這就是我應該做的,難道為外資企業服務,就是賣國?你這麼有骨氣,你怎麼不去民營企業上班,要顛顛地西蒙紙業這種外資企業?」
「不過是因為外資企業待遇福利好,加班。」季臨嘲諷道,「說的道貌岸然,覺得自己很偉大?包裝什麼呢?也不嫌丟人。」
「你不也和我一樣,替外資企業服務是漢嗎?難道你賺的比我,就漢分比我啊?行吧,那我也認了,誰我就是做漢也是漢英呢。」
「……」
宋連軍幾乎被季臨噴到完全無力招架了,和季臨這種級別的律師對噴,大概是他人生裡做的最錯誤的決定了。
別說宋連軍,就連站在一邊的白端端,也覺得背脊發涼肅然起敬。
不論是噴人的邏輯、諷刺的毒辣、言語的嘲諷、眼神的鄙夷、表的冷酷,10分,10分,10分,全都是10分!
白端端自詡平時自己也上不饒人,但如今在季臨的戰鬥力麵前,竟然生出點想要掏出筆記本記筆記學習的衝……
沒想到季臨藏實力這麼深,之前的案子裡對自己也不知道纔拿出了幾分功力,簡直深不可測……
這場對噴,或者更準確地來說,這場季臨主導的單方麵屠殺實在太有看點,周圍人群裡也不知道哪個二百五帶頭鼓了掌,陸陸續續竟然真的有不人跟風鼓掌起來。
宋連軍本以為自己站在道德製高點,就演演算法律上沒有勝算,在道德上是完勝,所有人都會站在自己這一側的,結果如今被季臨這麼從頭到尾冷嘲熱諷了一番,竟然辯駁不出什麼來。
到最後,他隻能吶吶地掙紮道:「但我們這個年紀的員工,太難了,上有老下有小,家裡困難,公司這麼對我們,我們去找下家,現在這個行,我們為了養家餬口,隻能找一些低端勞力的工作,工資也要跳水……」
季臨這次直接都快翻白眼了:「行了,開始賣慘了。」他的眼神冰冷,毫無波地看向了宋連軍,「那你怎麼不想想,你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慘?西蒙紙業作為外企,福利待遇很好吧?一直在業被稱為紙業行業裡的養老院,為什麼?因為舒服。這麼十幾年裡,西蒙紙業平時的定期行業沙龍和培訓都不,但你捫心自問自己參加了多?你自己躺著,把自己變得毫無核心競爭力,不有不可替代,現在卻抱怨企業和社會的殘酷了?你讓企業要對你負責,可你自己對自己負責嗎?你知道你家裡困難,你怎麼不努力提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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