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梁遲徽帶著何桑出發去廣平市。
上午九點半,順利通行“昌廣高速”收費站。
梁紀深在冀省出席剪彩儀式,顧不上外省,趙凱和鄭平在各個路口布控,研究解救人質的方案,唯獨算了梁遲徽這麼大膽,賭這麼野,在風口浪尖上竄。
和平大廈位于市中心的寶林路12號,一、二樓底商是容院,地下車庫一分為二,b1是牌場,b2是客戶的泊車區域,大廈的部員工有天停車場。
毒蛇謹慎的,只招待老客戶、大客戶,不招待新客、流散客,因此牌場經營了三年,沒鬧過風波。
保鏢給門口的馬仔塞了一個八百塊的紅包和一包中,“兄弟,小錢,圖吉利。這位是徽哥,外市過來的,拜訪剛哥。”
梁遲徽在外省的黑市沒名號,是正兒八經的商人,馬仔沒聽過,“徽哥?做什麼生意的。”
“嗐,兄弟,你直接和剛哥匯報,剛哥認識。”
馬仔半信半疑,“等著。”
不一會兒,馬仔從里面出來,“徽哥,我們剛哥還真認識您,恕我眼拙了,您擔待。”
他彎腰,摁住電梯,“剛哥陪客戶涮火鍋呢,十分鐘到。”
梁遲徽進電梯,直奔b1。
一整層的牌場靜悄悄,除了麻將牌撞和發撲克的脆響,如無人之境。
大多數牌局是烏煙瘴氣的,連紀席蘭經常顧的那家牌場,也有不富太太在牌桌上煙,喝紅酒,毒蛇這家場子倒是清凈。
“媽的——”西區這時忽然發,“你出老千!”
“我一手抓牌,一手抱人,我的腳丫子出老千嗎?”
“你的人出老千!”
吵得激烈,所有客人不約而同觀戰,何桑也好奇,越過層層人海張。
被指責出老千的男人是那個橫行霸道的二世祖陳公子。
3月份在劇院強迫何桑敬酒,正好梁遲徽在場,出面替解了圍。
冤家路窄。
“是陳力。”同行的保鏢提醒梁遲徽,“不宜起沖突,先回避吧。”
梁遲徽吩咐保鏢去招呼毒蛇,摟著何桑避到對面的休息區。
毒蛇滿的麻辣火鍋味,從b2的小門溜達上來,“唉喲——稀客啊,梁大老板。”他作揖拱手,一副流里流氣裝斯文的架勢,“梁老板大駕臨,昨天沒通知我呢?好茶葉和好煙也沒準備,湊合吧。”
馬仔遞給他一盒雪茄,他在手心掂了掂,“馬馬虎虎六萬塊錢一盒,不是什麼好貨,我私下隨便,招待貴客起碼得翻一倍,客人的價越貴重,煙的檔次也水漲船高啊。”
何桑蹙眉。
毒蛇的開場白,有人一頭的嫌疑。
很狂。
表面客氣,實則貶損梁遲徽不配高檔次的香煙了。
瞧出門道,梁遲徽又豈會瞧不出,他笑了一聲,“剛子,多年不見,混得面了,有勢力了。”
“謝諸位老板的捧場,手下兄弟也得力,讓我這個外來的小人在廣平市扎了。”毒蛇喊了一嗓子,巧妙化解了梁遲徽的針鋒相對,客人鼓掌致意,他笑嘻嘻的,“自然了,梁老板的大恩大德,我終生不忘。”
梁遲徽笑意不減,“你既然記我的恩,我省得再廢話。剛子,我最近手頭不寬裕,打算在你這里挪一筆現金,救個急。”
“好商量!梁老板挪我的錢,是賞我面,我求之不得。”毒蛇大方,捻個響指,“咱們去清凈的地方聊聊?”
一個金發碧眼的荷推開包廂門,毒蛇掐屁,“沒眼力的東西!稱呼梁老板好啊。”
荷笑容燦爛,鞠了一躬,波濤洶涌的脯險些從吊帶出,梁遲徽沒理會,徑直邁進包廂。
這間包廂裝潢簡陋,墻皮陳舊,吊燈是老式的圓片燈,線昏昏蒙蒙的。
規格不像待客的包廂,像是保鏢、荷的午休宿舍。
毒蛇抄起一支撣子,打掃沙發,示意梁遲徽坐下,“贏錢輸錢的場所,客戶玩上頭了,垃圾堆也賭,不計較環境整不整潔。”
梁遲徽環顧一圈,臉不大好,沒出聲。
毒蛇懶洋洋翹起一條,仿佛幸災樂禍,又仿佛是關切,“梁老板,冀省出事了?”
“小事。”
“嗨,瞞著我呀?”毒蛇笑,“梁氏集團在省會城市有一樁大工程,4月份開工,5月份爛尾,消息傳遍了,上面在調查梁家,對吧?”
梁遲徽挲著中指的訂婚鉆戒,笑而不語。
一名保鏢拎著皮箱,放在桌上。
皮箱是20寸的,大概100至120萬現金的容量,梁遲徽瞇起眼,氣氛凝滯。
毒蛇握拳敲了敲箱蓋,“梁老板,您借過我六十萬,連本帶息是一百萬,我欠您的,還清了啊。”
梁遲徽打量皮箱,又打量他,“剛子,我需要五百萬。”
“五百萬?”毒蛇瞪圓了眼珠子,“你開玩笑吧,我一星期的盈利才五百萬,場子養了二十多個員工,我又好,饞洋妞兒,養人也費錢啊,日子過得,我有心無力啊。”
毒蛇不講面,梁遲徽索也撕破臉談了,“孫剛,當初你走投無路,被高利貸追債,我借你六十萬幫你續命,沒有那六十萬你本活不到今天,更沒機會攢下幾千萬的家。五百萬我不是要,是借,我出國之后補你六百萬。”
“梁老板啊,我孫剛,不孫子,我可不是忘恩負義,我特意加了四十萬,湊個整數,我盡力了。”毒蛇一吊兒郎當的勁兒,斜目睥睨他,“大名鼎鼎的冀省四公子之一,喝湯的碗都是古董,落魄這副德行了,您擺什麼架子啊?一頓飯花十萬,開一瓶酒百萬的輝煌時代,早已過去式了,您沒資格了,要學會接現實。”
毒蛇冷嘲熱諷,梁遲徽面孔的寒意愈發深了,“剛子,你是搧我的臉了。”
“我是良言勸誡您。”毒蛇笑面虎的做派,“梁老板貴為天之驕子的時候,大家做夢都想給您送錢,換資源,刷臉兒,不吃虧。您淪為草寇的時候,就是瘟疫了,誰和瘟疫打道啊?”
“孫剛,你放肆!”保鏢要手,梁遲徽攔住。
毒蛇面無表看著他,毫不怯弱,“梁老板,我的地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可以為所為,你不行。”
梁遲徽也看著毒蛇,片刻,他掀開皮箱,把一沓沓鈔票抖落出,惻惻笑,“孫剛,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梁遲徽是垮臺了,但你的最好積德。”
他說完,一踢箱子,揚長而去。
毒蛇鄙夷,沖他的背影啐了口痰,“喪家犬,要五百萬?你買棺材啊。”
梁遲徽走出和平大廈,眼底殺氣騰騰。
曾經跪在他腳下孝敬結、供奉爺爺似的下九流之輩,如今敢朝他耀武揚威了。
這群下三濫的賭徒,果然是狼心狗肺。
他攥著打火機,攥得手背發青,用力一撇。
打火機重重摔在和平大廈的鐵門,癟了一塊凹陷。
何桑驀地一激靈。
梁遲徽察覺自己的怒火嚇著了,攬住腰,語氣盡量溫,“你先上車。”
坐進車廂,降下窗戶,安靜趴著不。
“伍子在廣平市有多兄弟?”
“十七、八個吧,在北區的海鮮市場倒騰螃蟹。”保鏢試探他心意,“二公子咽不下這口氣?”
梁遲徽眼神狠,“砸了孫剛的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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