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他看上去真可怕的。”

“看上去？你見過他？！”鄭偉琛在麵前俯下，一雙深沉的黑瞳直直近的臉，“你什麽時候見過他？”

“我……”

“你是不是希我去問他？”說著，他就要去拿服。

“別去。”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說，“就是在你那次傷住院的時候，我去看你，正好遇到你爸爸，我求他讓我見你一麵，他同意了。”

“他提了什麽條件？”

這些天的相，讓深知一個道理，那就是他想知道的事，是一定瞞不住。

還不如自己坦白，爭取他寬大理。咽了咽口水，說：“他希我不要再打擾你的媽媽，還有……你。”

“什麽！”在鄭偉琛一向變不驚的臉上，看見了無法抑製的震驚，之後，又變質疑，“你就為了看一眼傷的我，答應他不再見我？你到底怎麽想的？！”

“我……”

從鄭耀康答應替報仇的那天起，簡葇就決定一輩子保守這個，不告訴任何人，更不會告訴鄭偉琛，可是，今天他如此咄咄人地追問，讓毫無招架之力。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告訴他實，如果他知道養育了他二十幾年的父親，把他的親生父親送進了監獄，他會作何想。

“你到底還有多事瞞著我？”他問。

咬咬牙，有些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的，“除了讓我看你一眼，你爸爸還答應我——會幫我報仇，他會讓害死我爸爸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他撐在邊的手慢慢收，似乎在極力抑著緒。然後，他笑了，那是一種讓人從心底往外的冷，“很好，各取所需，得償所願。”

“鄭偉琛，你別怪你爸爸，他也是為了保護你和你媽媽，他是為了你好！”

“這是為我好？！”他臉上的笑意更寒，“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覺得是為了我好？！”

“我……”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好好謝你們？！”

既然所有的事都無法再遮掩了，索也不再抑心底沉積了的矛盾掙紮。

坐直，直直地著他仄的黑瞳，“我不這麽做，我還能怎麽做？撲到你懷裏，大聲告訴你，我你，我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鄭偉琛，我們是仇人，海深仇。”

他剛要開口，以手指抵住他的，“你別跟我說，我們應該放下仇恨，好好在一起。不可能的，不管你能不能接，那個害得我家破人亡，也因為我失去一切，一輩子在監獄裏不見天日的男人，始終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管裏流著的是他的。這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鄭偉琛的臉泛白。

知道這麽赤揭開他不能及的傷口有點殘忍了，可不管怎麽殘忍，這始終都是事實！

“那時候，我也想過繼續你，讓我自己什麽都不去想，好好跟你在一起……我試過，努力過，我做不到。其實，就算我能做到又怎麽樣？我們的父母也不可能接我們在一起，這段，早晚是要無疾而終的，為什麽不早點結束？！”

他緩緩吐了口氣，“那你也不應該騙我，你應該坦白告訴我，你應該給我一個機會。”

“機會？”簡葇苦笑，“你真的以為我們真心相，我們一起麵對，就能化解上一代的恩怨嗎？不可能，不管你做什麽，都不可能。”

“你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可能？”

“你想試試？好啊！你要是能讓你媽媽和我媽媽坐在一起和悅地吃一頓飯，我就相信你能做到！”

鄭偉琛沒有回答，但他驟然黯淡的神已經給了答案。

“不可能是不是？”

“是的，這是不可能的！”

“那就……”

還沒說完，就聽見鄭偉琛如古老的琴弦般蒼涼的嗓音，“因為，我媽媽在五年前就已經瘋了。”

時間如同凝固了一樣，簡葇呆愣了許久，才有了反應，“這是，真的……”

鄭偉琛默然點頭。

“林近被判死刑的那天，回家就跟我爸爸鬧翻了……”

著桌上還彌漫著熱氣的茶水，渺渺蒙蒙中，他仿佛又看見那一天的場景，一向聲細語的母親，那般歇斯底裏，“是你要置他於死地，是你他認罪的，對不對？！他是錯了，錯不至死，為什麽你就不能放他一條生路？！為什麽？！”

他父親的聲音依然平靜，可是他言語已經有點失去了理，“究竟為什麽，你應該比我清楚！他做錯的事，死一萬次都無法彌補！”

“你……”他的母親連退了幾步。

“你們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他說，“你們真以為殺了一個記者，就可以把所有的事都瞞下去？你當我鄭耀康是什麽人？！”

“你知道？！你什麽都知道了？！”

“是！現在你可以去告訴他，不論什麽，隻要是屬於我鄭耀康的，任何人都休想覬覦……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退後，再退後。

他的父親還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直到他的媽媽悲憤地跑出門外，再沒回來。

他急忙追了出去，卻看見母親失去理智地衝上馬路，一輛來不及剎車的卡車撞向，孱弱的就像秋季飛過天空的落葉，飄然而下……

鄭偉琛不敢再想下去，低頭看看一臉震驚的簡葇，繼續說：“出了車禍，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可是的大腦到重創，加上刺激過度，神徹底崩潰了。”

啞然，許久找不到合適的言語，“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搖頭，“是和林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家人！”

“算了，都過去了。”握住他微的手心，“經曆了這五年，我也想開了，人活這一生本來也不過幾十年，為什麽非要執著一個結果？！為什麽非要去做那些沒有意義的努力？！讓我們的親人都站出來反對我們，指責我們，想盡辦法拆散我們，還不如我們過現在這樣的安穩日子？”

他還是沒有回答。

將他的手握得更牢，“鄭偉琛，我們就這樣安安靜靜在一起，過著隻屬於我們的生活，我們一起吃早飯，一起喝茶聊天……我們不要婚姻，也不要管什麽將來，我們過好屬於我們的每一天，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真的覺得這樣很好嗎？”

“嗯。”點頭，至比起未來的暴風驟雨，這樣的寧靜難能可貴。

“你這是在逃避。”

“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他沒有回答。

這一晚，他們安靜地躺著床上，在他的懷裏，像是漂泊已久的小船，倦怠地棲息在最溫暖的港灣。

不知過了多久，還能聽見他均勻而清晰的呼吸，試探著問：“你睡了嗎？”

“沒有。”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我們除了逃避，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默默靠在他肩膀上。

他說：“給我一次機會吧？”

“嗯？”

“我不相信我們的一定不會有結果，你給我點時間，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能理解他的不甘心。因為他從小在優越的家庭環境中長大，雖然鄭耀康對他管教嚴格，可鄭耀康是個好父親，為他的人生之路鋪平了康莊大道。他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也沒有真正失去過什麽，所以他不相信這世界有他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也不相信這世界有他做不到的事。”

可不同，自從懂事起，就學會了把最珍的東西讓給小自己一歲的妹妹，明明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一萬個舍不得，還是要學會放棄。

在年時，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撐，家庭的破碎讓不得不獨自麵對形形的臉，不得不學會用最卑微的方式去乞求別人的施舍，即使心裏有多的驕傲，必須學會忍和承。

現在，置娛樂圈那樣不見硝煙的戰場，拚殺得無完，也終究還是別人的配角，盡管不甘心，也心知肚明——這世界還有一種失敗作注定。

兩種不同的人生經曆，決定了他們兩種不同的態度，沒有是非對錯，隻是選擇而已。

在黑暗中點頭，“好吧，我給你時間！”

不讓他試一次，不讓他直麵現實的殘酷，他是一定不會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