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秒之后,傅踽行繼續喝水,背對著林宛白,并沒有轉頭看,只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這是預料之中的事。自己選擇,自己承擔。”
林宛白吸了口氣,又長長的吐出來,笑了笑,說“你真覺得,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想這樣?那我想問問你,如果你是他,你會怎麼選擇?”
傅踽行把水杯放下,轉過,靠坐在桌子上,看著,“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他的結果是你造,你不承認麼?”
他沉默,僅僅只是看著。
林宛白說“他做了什麼讓你憎惡的事兒,你要把他的手腳徹底廢掉?”
傅踽行收回視線,“你現在是來興師問罪,難不還想我給他陪葬?或者,你想看到我痛苦愧疚的樣子,然后到他面前去懺悔,把我的雙手雙腳給他,讓他死得瞑目?”
“我沒這樣想,也不會這樣想。但你說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我覺得不對,所以我要反駁,僅此而已。后天,傅渺就帶著傅延川的回來,到時候你會去參加葬禮麼?”
傅踽行走到沙發上坐下來,“于于理,我自然是要去的。”
林宛白看著他,好一會沒有說話,傅踽行只看了一眼,便轉頭看向了窗外,玻璃窗上倒映出的影子,只一個廓,看不清楚臉上的表,他一只手撐著頭,就這麼靜靜瞧著。
看不到表,反倒舒服了些。看到為另一個男人傷心的樣子,他心里很不舒服。
但不可否認,傅延川的悲劇,確實由他一手造。
林宛白站了一會,便要轉走,走到門口,又覺得有些話不得不說,停下腳步,猶豫再三,還是轉,徑自的走到了他的跟前,就站在他的面前,雙手在口袋里。
垂眸看著他。
傅踽行閉眼,了額。
林宛白說“有些話,我原本不想說,但又覺得不說太難,憋得慌。所以我還是選擇說一說,你對傅延川做的這件事,就算你死了,下了地獄,一定是一筆重罪。”
他笑了下。
不等他開口,林宛白繼續道“當初,傅家所有人都不把你放在眼里,欺負你,侮辱你,把你當一條狗。但他傅延川沒有,當然也許在你眼里,他也是冷漠的,雖然沒有欺負你,可他冷眼旁觀你被欺負,旁觀者和霸凌者一樣。可是,他真的沒有幫過你麼?一次都沒有麼?”
傅踽行薄抿一條直線,眼睛未睜,緩慢的著太。
“如果不是他,你連書都讀不了。你們相差幾歲,他提出來要你當他的陪讀,姜淑芝才讓你去上學的。難道,你以為是傅昌俊幫你爭取的麼?雖然,因為這個關系,學校里很多人嘲笑你,故意欺負你,這都是傅家老三在那兒搞鬼,因為這事兒,傅延川還跟他大吵了一家,甚至還出手揍了他一頓,為此還被懲罰。”
“很多事你都看不到,但不代表他什麼都沒做過。他沒欠你什麼,就算他真的什麼也沒做,你也不應該去怪他,他從未傷害過你!整個傅家,只有姜淑芝和傅昌俊對不起你,還有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你該憎惡,你唯獨不該對他這樣!即便他喜歡我,他著我,對我有不軌的舉,你也不該對他下那麼狠的手!”
林宛白眼眶紅起來,緒有些許激。吸口氣,閉了閉眼,眼淚就這麼毫無預兆的落下來。
終究,傅延川與一起長大,認識那麼多年,沒有,總有友和親。更何況,一直以來,傅延川就像一個很可靠的大哥哥一樣,護著,疼。
對從來都是溫的,的。
眼淚一發不可收拾,再也控制不住了。捂住,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慌忙的掉眼淚,反復的,卻如何都不完。
深吸一口氣,抖著聲音,說“你為什麼不想一想,當初我要嫁給你,我毀掉我和他婚約的時候,他是怎麼做的?!他打你了麼?他恨你了麼?他選擇了全,在婚禮上給我們送祝福。我們結婚以后,他做什麼破壞我們的事兒了麼?他沒有,他從來都沒有!你知道麼?我求他全我的時候,他對我說什麼麼?他笑著,了我點頭,說只要你覺得幸福,你就按照你的選擇去做,我會支持你,并永遠支持你,只要你覺得開心快樂和幸福。我是罪麼?如果這樣你就要把人打那個樣子,那我不你的話,你是不是要殺了我?!”
傅踽行睜開眼,看到的是林宛白流淚滿面的樣子,很難過,很痛苦。
看到難過和痛苦,他也難過,也痛苦。
只是除了難過和痛苦,他還有一火氣,一難以制的沖。
他知道這是不對的緒,他知道繼續下去,他一定會做出讓更痛苦的事兒。他抿了,垂下手,不控制的握了握拳,最后松開,看著,說“你出去,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語氣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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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宛白說“我會出去,我會的。但傅延川的死,你是要負責任的!是你害的!當然,我也不了干系,我也要負責!”
說完,把眼淚干,最后看了他一眼,便出了房間。
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連傅林笙來敲門,都沒開,也沒有什麼回應。
蓉姨抱著傅林笙面對著閉的房門,互相看了一眼,傅林笙說“媽媽怎麼了?”
“媽媽可能是心不好。”
“是需要一個人靜靜麼?”
“應該是的。”
傅林笙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我們去看看爸爸。”
“別了,我們還是去玩拼圖吧,好不好?”
“爸爸也要靜靜?”
“是啊。”
傅林笙撇撇,“那我也去靜靜。”
“你個小屁孩。”蓉姨笑著點了點他的額頭,略有些憂心的看了眼閉的房門,然而有些事兒,旁人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有時候仔細的想一想,這樣兩個人是要拉在一塊,這日子大抵是沒有歡笑的,即便有,也只是為了孩子,做出來的樣子。可孩子的心思靈敏,父母的是真的好還是假的好,又怎麼會覺不到。
說來說去,小孩是最可憐的。
蓉姨親了親傅林笙的腦袋,就帶著他去了兒房。
這屋子里的氣氛很沉悶抑,即便林宛白和傅踽行兩個人沒面,這種氣氛依然存在,好像每個人都不開心,連帶著傅林笙都變得不太開心。
第二天,林宛白一早就去朝盛了,沒跟任何人面,也沒在家里吃早餐。
蓉姨起來的時候,早就已經出門了。
傅踽行還是按時下來吃早餐,今個餐廳里就他們父子兩,蓉姨端上早餐就上去收拾房間去了。
傅林笙一開始認真的吃早餐,把盤子里的食全部吃完以后,拿起放在旁邊的牛,連著喝了兩口,烏黑的眼睛盯著傅踽行,說“爸爸,你是不是跟媽媽吵架了?”
“沒有。”
“沒有的話,你們怎麼不睡在同一個房間里?”
“我傷,不方便睡在一起。”
“傷了不是更應該睡在一塊的麼?這樣的話,媽媽就能照顧你了啊。”
傅踽行瞥他一眼,說“你不懂。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兒。”
傅林笙撇撇,“我想去外婆家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興的說“爸爸,我們一起去外婆家吃飯,怎麼樣?外婆做的菜可好吃了,你還沒吃過吧。而且,外婆人很好,除了舅公一般般,其他人都特別好。我住在那里的時候,外婆每天都陪著我,玩這個玩那個。”
傅踽行垂著眼,臉上沒什麼表,也沒有回應他的話,“吃完了?”
“吃完了,我早吃完了。”
正說著,外面響起門鈴聲,有傭人去開門。
來人是秦,一個人過來的。
傅林笙見到他,脆生生的喊“秦爺爺。”
秦朝著孩子笑,走到他跟前,他的頭,說“吃早飯啊,有沒有好好吃啊?”
“當然有,我已經吃完了,爸爸還在吃。”
“真乖。”
“嘻嘻。”
傅踽行說“秦叔,你先坐,一會蓉姨下來,我們就去書房。”
“不著急,你先吃。”秦叔把傅林笙抱起來,帶著他去了客廳,他也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小寶了,看到這孩子,他不免又想起了梁鈺盛,心里止不住的難。
梁鈺盛在世的時候,對這孩子極好,跟自己親孫子一樣照料,因為家庭特殊,所以從小就給了他很多很多關,讓他健康長。
也沒有刻意的去林宛白的存在,如此想著,他心里就痛,梁鈺盛死的實在是太冤了。
那些人實在是沒有心。
梁溪的到現在也還沒有去認領,秦不愿,傅踽行也沒提,就一直擱置著。
總歸這心里還是存著一恨,這人死了,這子恨意又沒有地方可以發泄,便一時無法釋放,恨意就越發的深。
蓉姨收拾好下來,看到秦,過去打了個招呼。正好傅踽行吃完早餐,把孩子接過,讓人準備了茶水,兩人就去了書房。
坐下來后,秦也沒有繞彎子,直言不諱,“朝
盛那邊,還是林宛白在管理。你現在也回來了,準備什麼時候去上任?”
“我現在有其他事兒要理,朝盛的事兒,我一時沒有力去打理。”
“所以,你這是準備讓林宛白接手的意思?”
傅踽行說“公司里不是還有很多秦叔你的人麼?就算坐在那個位置上,也只是個簽字的,實權還落不到手里。”
“所以呢?所以你現在是什麼打算?你可不要忘了,不是一個人,邊還有一個林舟野,林舟野后面還有個天河會,原本林舟野就一直在暗地里跟朝盛斗,現在林宛白坐到決策人的位置上,還不是里應外合?我今天就問你一句話,你是準備把朝盛拱手讓人,還是準備親自接手,好好的幫你小叔傳承下去?”
傅踽行垂著眼,手里捧著茶杯,并未立刻回答他的問題。
他現在的況與之前不同了,限制較多,就不能隨便做決定,還要看現實況。
秦見他一直不說話,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傅踽行,你要好好想想你小叔對你的好,一個人不能只把人放在心上,紅禍水,你明白麼?更何況,有些事兒,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要怪你自己!當初我就不贊你去對付林家,也沒有這個必要,但你不聽勸阻,一意孤行。”
“林宛白在意家人,你不但不保護他們,你反倒還要落井下石,你那時候就該想到,一切揭穿以后,林宛白是否還能接你!已經錯了,就要認!有些錯可以回頭,有些錯誤犯下了以后,是沒有辦法回頭,破鏡重圓,真的圓回來了,也有裂痕,更何況你們之間還隔了人命。阿行啊,你要認清現實了,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并不是一定要在一起,才彰顯的你。是全,你明白麼。”
傅踽行說“您說到底,不過就是想讓我把撤下來。”
“我不但想讓你把扯下來,我還要讓你斷了跟林氏的合作,那個項目不要也罷。跟他們合作,就是讓他們占便宜,可對外弄的好像是他們救了我們似得。虧就虧了,其他項目還有錢賺,沒必要給他們抬轎子。要是老梁還在,要合作還能勉強答應,老梁沒了,就免談!老梁對林宛白對林家,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一年里,因為林舟野的攪和,你知道我們損失了多錢麼?幸得老梁的厚,否則哪里得住這麼折騰!”
秦嚴肅了起來,“我希你能親自去公司掌權,就算你不親自回去也行,總歸不要讓林宛白在那個位置上坐著。久了以后,這位置就拿不回來了。他們都不是笨人,決策和謀略都是有的,防不勝防,放在那里就是個炸彈。”
“我會考慮的。”
傅踽行簡短的五個字,并沒有讓秦滿意。
他想要說些狠話,可想到他現在上也還傷著,就忍住了。
沉默良久以后,說“我明天正式去公司上班,有些事兒,我不會再買面子了,也不會再退讓了。”
“小白不是我。”他淡淡的說,抬眼看向秦。
秦默了一會,垂了眼簾。
沉默一陣,他又開口,沒再說公司里的事兒,說“梁鈺康的老婆孩子來了,那孩子好像生病了,嚴重的,他之前上來原本就是為了他那個兒子的事兒,結果我們都忙,就不了了之了。這次他來了那麼多天,他老婆自己找過來了,以來還鬧了一通。這人知道你很有錢,我瞧著眼神都變了。估計不是個省油的燈。”
“怕是來了以后,會賴著不走。”
傅踽行說“無所謂,給錢就是了。”
“你也愿意?”
“您幫我安排一下吧,找個地方讓他們住著,免得惹麻煩。其他要怎麼樣,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我沒工夫應付。也最好別找到我這里來,你跟那人說明白。鬧到我這里,就一分錢都沒有,聽話一點,還有好可以拿。”
“知道了。”
傅踽行喝了口茶,說“傅延川沒了,過幾天可能要辦喪禮。”
“什麼?”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傅延川沒了。”他又耐心的說了一遍。
“怎麼那麼突然?怎麼沒的?我記得他一直在泗北待著,從未出來過。”
“自然有他的原因,不要深究了。”
“你要去?”
傅踽行的手指挲著杯沿,閉了閉眼,說“去,當然要去。他是我大哥,我怎麼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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