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行至雙桂坊，二人下了馬車在這坊間行走。

街道兩側秩序井然，茶樓說書，小販吆喝，深巷中甚至還傳來了約的酒香。

玉芙沿著溪邊一路前行，隻見溪水明亮，清澈見底。

盡頭有戶人家，屋外果然種著五棵柳樹，綠枝垂絛輕溪麵，似人多。

“姑娘，這就是裴府了？”

麵前是一座不大的宅院，屋門閉，門前的首銅環也掉了些。

寶琴上前，輕輕叩了三下門，“請問裴夫子在家嗎？”

無人應答。

再叩。

“裴夫子在嗎？”

如此這般敲了兩次門，都是無人應答。

溪對麵清洗炊的大娘回話了：“裴夫子不在，大清早我瞧著他出門垂釣去了，午時都未歸。”

“多謝大娘！那您可知裴夫子一般都是在何垂釣？”

“這我就不知道了。”

寶琴扁扁，看向玉芙：“姑娘，那我們可是要在這兒一直等下去？”

“等等吧。卯時出門午時未歸，垂釣之多是在郊外，來回趕路也得花上一個時辰。”

沈玉芙借著樹蔭底下抬頭瞧瞧了空中的太，“應該就快回來了。”

寶琴把東西放下，和沈玉芙一塊躲到了樹蔭底下，用手作扇，嘩嘩扇出些許風來。

又等了些時候，寶琴在樹下踱步轉來轉去，眼睛突然看到麵前的溪水，驟然一亮。

“姑娘，咱們去掬點水，涼快涼快！”

沈玉芙瞧了一眼。這天確實熱，快五月了，便是立夏，此時溪水還是沁涼，再熱一些，那時便連溪水都是溫熱的，隻有深井裏打的井水還算涼。

寶琴瞧著玉芙麵上略有鬆，當即眼的著：“姑娘，反正這兒也沒人認得咱們，咱們還不能自在些了！”

寶琴說完就三兩步蹦到了溪邊，蹲下子。舀起一捧溪水澆到了手臂上，又拿出帕子浸，了臉，發出舒服的喟歎。

回頭看看沈玉芙，示意這溪水真的很涼，很舒服！

沈玉芙瞧了瞧四周，隻有零星一兩個人在外麵，多是農婦在下遊忙著浣洗東西。

並無人在意們。

邁開步子向溪邊走去，提起邊，也學樣蹲了下來。

寶琴把帕子遞了過來。

“姑娘快臉，額頭上都是汗。”

玉芙接過帕子，意與涼意一下子傳手心。

很舒服。

了額頭，又試探的出手，去那波粼粼的水麵。

很涼。

仔細看去，水裏還有接近於明的小蝦米，指尖輕輕一點，它便會極其靈敏的逃離原本藏的石塊。

大膽掬起一捧水，又任由水滴從指滴落，掉回水麵，泛起半圈漣漪。

水流不緩不急，樹葉上下翻飛。

有說笑聲由遠至近。

“這李記酒鋪的流霞醉可是一絕，你小子今天可有口福了！”

裴鬆之肩上扛著釣竿，左手提著酒壇和一串油紙包，大步向前走著，小胡子簡直要翹到了天上。

而魚簍顯然在後那個青年手裏。

他形頎長，穿著青的錦袍，姿拔俊逸如翠峰雲端，踏雲逐月，清清簌簌。長發束馬尾，額上是一條銀墨繩編的抹額，角掛著淡淡的笑，跟在裴鬆之後，既沒有反駁也沒有答話。

而他順著前路去，一眼便瞧見了在溪邊掬水的沈玉芙二人。

穿花拂柳模糊了影，但見纖細藕白的手臂上覆著層攏上去又掉了下來的輕紗，鬢邊垂下來的長發順如墨，說是上等的綢也不為過。

沈玉芙聽到靜，扭頭向右邊去。

二人目相接的剎那，掌心的溪水已悄然融奔騰的水流，平靜的水麵，濺起一滴滴綻開的水花。

“顧如琢。”

“沈玉芙。”

二人都默契的沒有說話。

沈玉芙提起擺起，從溪邊走到裴府門口的柳樹下。

麵上被太曬得有些紅，無需脂，便是一道俏麗。

顧如琢跟在裴鬆之後向沈玉芙走近了。

立在樹蔭底下，臉上還有未褪的紅，不知是熱還是嬉水被人瞧見的怯。

顧如琢好整以暇的看向，角的笑容倒是不經意又擴大了一分。

“裴夫子。”

先向走在了前頭的裴鬆之問好，又盈盈行了個禮，聲音不自覺有些小了起來，道了聲：“世子。”

顧如琢提著魚簍，也毫不掩上貴氣，他勾了勾角，音溫潤如溪流，回了句：“沈大小姐。”

裴鬆之推開院門，朝外麵瞅了一眼。

“你就是那沈家丫頭？”

“是。”

“那進來吧。”

沈玉芙步進了院子裏，顧如琢這才隨其後。寶琴跟在二人後頭，把東西給拎了進來。

裴夫子的院子裏種了兩樹梅花。不過現在正值夏天，早已沒有梅花盛放了，禿禿的灰褐樹幹上披著層橢圓的綠葉。

院子側邊引了一汪水渠，竹筒裏接引著水流，倒渠中，裏麵養了四五株蓮花，水麵清圓。

“你們倆先進堂前坐會兒，等我收拾好這些東西。”

裴鬆之進了裏屋，把東西都給放下，又走出來把顧如琢手裏的魚簍給接了過去，拿進了廚房。

沈玉芙與顧如琢二人站在堂前，玉芙愣愣的錯開視線，隻好去瞧那掛在牆上的字畫。

“這畫上的是廬州雲霧山。群山連綿，碧水環繞，留雲停靄。”

似那溪流叮咚的清脆聲音響起，玉芙一下子想到了剛才水流劃過掌心的覺。

凝著那副山水墨畫，道：“山水秀，有如仙境，真想親眼去見見。”

顧如琢分出一縷餘去看畫，神思卻被正在認真看畫的人吸引。

他很篤定：“你喜歡山水。”

沈玉芙斂眸，視線卻轉看向屋外，淡淡回了句，“山水不語人間事，料想我見青山，正如青山見我。”

“我見青山，青山見我。”

顧如琢喃喃重複著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