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宴後，池岱私底下又去尋了顧世子一回。

他孤上京，如今明德帝提拔，他現在雖是從五品翰林院侍讀，但他知道，不久之後皇帝便會將他外派潁州，那裏是豫王的地界，他需要小心行事。

而臨行前他最放不下的，便是沈玉芙。

二人約在江樓見麵。

池岱開門見山：“不知顧世子此前所言，可還作數？”

顧如琢端著茶盞，有些意味不明。

“不知池大人指的，是哪一件？”

他說過要幫他們兄妹二人相認，結果春闈放榜那麽多天了，兩邊竟是沒一個人來尋他。二人思慮過深，都怕自己如今的份會給對方出錯。

“世子說過要與我做個易。”

顧如琢輕呷了一口茶水。

他之前是這麽對池岱說過，不過那時他並不知池岱會皇帝如此重用，他本想牽線二人相認然後好挾恩趕把玉芙娶回府，這樣便是一樁最好的易。

可如今來看，池岱自己應當也有能力認回沈玉芙，那他想娶玉芙，便又多了重阻礙。

不過池岱如今又約他出來談及此事，不知是為何？

顧如琢隻答：“自然作數。”

池岱在京中無勢可依，他不是誰座下門生，也不是哪家勳爵的兒子，想要把玉芙帶出沈府，現下唯有靠嫁娶一事，而他思來想去值得托付的人，竟然也隻有麵前這一人。

池岱問他：“你此前說心儀玉芙已久，可是戲言？”

顧如琢放下杯盞，定定瞧著他。

“不是戲言，是真心喜歡。”

單憑三言兩語看不出一個人的真心，池岱看著他堅定的眼神，隻問：

“若讓你迎娶玉芙呢？那你可願？”

池岱知道他如今在京城聲名大噪，沈明珠也定然認出了他，而玉芙若是什麽都不知，繼續待在沈府，以他對池瑤兄妹十幾年的了解，他知道沈明珠定然不會讓玉芙好過。更有甚者，他不敢去想。

而明德帝已答應讓他與玉芙相認，可他不日便要外派任職，若讓玉芙一人離侯府，孤待在京城，他也沒有能力能確保自己能護著。

畢竟這個世道，若想毀掉一個無權無勢沒有依靠的子，實在太過容易。

顧如琢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砸懵了一瞬，明明上次及笄禮他半開玩笑的與池岱談論此事時，池岱還是一臉正，顯然極其不信任他。

如今他卻這樣問。

顧如琢端著杯盞的手都忍不住頓了片刻。

“我早就有意迎娶玉芙，若池大人願意鬆口，明日我便可去沈府下聘求娶！”

看顧如琢麵上如此這般激之，實在罕見，池岱此刻還真有點信了他所說的真心。畢竟他的妹妹被養的很好，相貌麗自不必說，又是那般玲瓏心思，若京城裏無人折腰，那他才覺得稀奇。

不過麵前這顧世子也實在太不矜持了些。

“不是我願鬆口，隻是如今我想為芙兒找個能值得托付終的人。”

顧如琢：“……”

但他立刻開始保證起來，“我顧如琢今生有且隻會有一位妻，那便是玉芙。”

“我發誓絕不會迎妾納小，也絕不會負。”

池岱心頭一震。他雖然想聽到顧世子的保證，可這一生一世一雙人，饒是他，也不敢輕易立誓說自己能夠做到。能不離不棄，共到白頭，已是深。

池岱頓了頓：“……顧世子這麽說，那還要說到做到才好。”

顧如琢：“還請兄長放心。”

池岱點點頭，看向窗外。這盛京城繁花迷人眼，隻希顧如琢不要讓他失。

“下個月月末我便要去往潁州了。玉芙，便托付給世子了。”

“潁州？”

“是。”

潁州是豫王的地盤，豫王又是當今聖上同父異母的兄弟，不過明德帝自登基以來，便削藩將幾位皇子封為王爺派去了封地。如今聖上卻又派池岱這個新科狀元去潁州，莫不是豫王背地裏有了什麽小作？

他忍不住提點兩句：“潁州富庶，地勢依山傍水，南下有出海經商的碼頭市舶，北依群山礦藏富，其中商勾結者必不在數。如今聖上派你前去，此行恐有兇險。”

“為聖上分憂罷了。豫王有異，我不過暗中巡查，隻要不打草驚蛇，應當無事。”

“不行。我撥兩個暗衛給你，帶著他們一起赴任，平時也好護你安危。”

池岱想了想，此行也確實不像聖上所說是那般輕鬆，他赴任後還要查明雲鐵礦一事，或許真有風險。

他拱手致謝，“那便多謝世子。”

二人又詳談一陣，晚些時候一前一後出了酒樓。

……

鎮國公府，正廳。

顧如琢回府，急匆匆就去花圃尋自家母親，麵帶喜，疾步卻從容。

慶安長公主正在院子裏澆花。

“幹什麽直愣愣的就衝進來了？”

顧如琢也不顧周圍還有其他下人在場。

“事急，有關你兒子的終大事。”

慶安長公主撥弄葉子的手一停，站起來，屏退了一眾下人。

皺著眉頭：“什麽終大事？”

顧如琢：“娘，我心儀玉芙已久，你明日得替我去義勇侯府上提親。”

“這事兒應當夠急了吧？”

慶安長公主手裏的花澆嘭啷落地，幾步走到顧如琢麵前，忍不住懷疑，上手了自家兒子的俊臉。

“什麽？你要娶親了？”

顧如琢把自家母親的手從臉上拿了下來，“別揪了，是你親兒子，如假包換。”

慶安長公主喃喃：“那確實是。”

接著又說：“我還以為你上次說拿玉佩送人是唬我呢，原來還是了真心。”

顧如琢點點頭，“嗯。”

“是真心。”

慶安長公主利落的帶著自家兒子出了芳沁苑，找管事的拿來一份禮單。

笑瞇瞇的，“聘禮我早就擬好了！就怕哪一天看中的姑娘被人給套走了，現在你才來找為娘——”

慶安長公主把禮單往他往裏一拍，“還不算晚！”

顧如琢接過禮單，上麵整整寫了幾大頁，什麽紫檀嵌翡翠三鑲如意，青玉纏枝蓮紋瓶，鎏金鑲南珠發梳……

原來母親早就有所準備。

顧如琢收好禮單，“多謝母親。”

慶安長公主擺擺手，“你可爭氣點！最近那個什麽項府和義勇侯府一家走的可近，你可別錯失了良緣！”

“兒子明白。”

慶安長公主難得瞧見他一副教了的模樣。這要說男婚嫁之事嘛，那還確實是自己這個老母親更有經驗些。

不和顧如琢廢話，帶著管事嬤嬤琢磨下聘流程，趕著明日搶占先機去了。

自義勇侯府兩個兒及笄，上門說親的人就沒斷過，現在可算是到出手，來給自己的便宜兒子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