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聽完這長長一串禮單，整個人差點都要厥過去。

若沈玉芙真嫁過去了，他們義勇侯府還不知要賠上多嫁妝！好歹也是名義上的侯府嫡，嫁妝若不夠厚，嫁過去那豈不是要被全城的百姓看笑話？

沈老夫人給沈玉芙遞了個眼，一邊和慶安長公主說起話來：

“長公主殿下，不知這聘禮是否過於厚重了些，況且我們兩家此前也並未提起家中兒婚事，這鎮國公府突然下聘，倒是讓我們沈家惶恐。”

慶安長公主貴氣人，滿頭珠翠，說的話卻雍容大氣，“玉芙溫婉大方，端莊靜敏，又是我兒的意中人，若能結良緣，便是再重的聘禮也擔得。”

沈老夫人犯難，這話都說到了這份上，義勇侯府若是不答應，那慶安長公主豈不是還要皇帝來給兩家賜婚？

“長公主殿下說的極是。不過這子婚嫁說是父母之命，妁之言，可我們侯府也得看看玉芙這孩子自己的想法。”

說罷，沈老太太看向沈玉芙，隻希能是個知趣的，趕自己推了這樁婚事。

沈玉芙收到老太太的視線，眼睛卻瞥向地下，想著該如何回話。

顧如琢此時卻站了出來，姿如崖頂青鬆，傲然立於廳前。

“玉芙耀如春華，蕙質蘭心，如皎皎明月我傾慕已久，如今特來求娶，還夫人全。”

這一字一句落到林惜雲耳中，隻覺難以置信。

什麽傾心已久？怎麽從不知道！

而沈玉芙猝不及防抬眼看他，就這樣跌進了一雙明亮熾熱的眼。

慶安長公主著自家兒子，隻覺兒子出息了，頗有幾分自己當年的風範。

沈老太太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沒有說話。

顧如琢卻再次強調：“我傾慕玉芙已久，還夫人與老太太能全。”

林惜雲揪著帕子，麵上苦笑，這世子爺不正是把沈府架在油鍋裏烹嗎？

而正此時，康氏也帶著項文青上門來下聘。瞧著廳前擺得滿滿當當的，意識到是怎麽一回事後，臉也變得極為難看。

項文青臉鐵青衝到廳前，還沒看清立於堂下的人是誰，便立刻辯駁起來。

“我與玉芙表妹兩相悅，已換了庚帖，還請這位公子勿要棒打鴛鴦，奪人所好！”

剛指使著手底下人把東西放下，康氏一個沒看住，便讓項文青衝到了堂前。

也隻得追了上去，卻看堂下坐著位婦人，雍容華貴，典雅端莊，萬萬不是他們項家可以輕易招惹的大人。

顧如琢打量起突然搶白的項文青，眼神冰冷如覆了萬年不化的冰雪，皺了皺眉。

他輕輕嗤了一聲，周是抹不開的冷殺意。

康氏幾人噤若寒蟬，想找麻煩的心思也立馬歇了，隻憤憤看向沈老太太。

項文青周圍的空氣仿佛一瞬凍結。他定了定心神，才瞧見站在自己旁的，不是盛京城裏赫赫有名的顧大世子，那還是誰？

他瞬間嚇出一冷汗，但是察覺到沈玉芙向他投來的視線，他還是盡力把腰板給直了些。

顧如琢聲音裏如淬了冰，一字一句問他：“你剛剛說什麽？誰和你兩相悅？”

項文青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扭頭去看沈玉芙，良久才吐出幾個字：“我與玉芙表妹……”

話還沒被說完，就被顧如琢打斷。

他聽著項文青一口一個玉芙表妹，便忍不住戾氣叢生。

沈玉芙無辜的看向顧如琢，真的有跟項文青保持距離，隻是不知這些不實之言，究竟又是從誰口中傳出來的了。

顧如琢看向項文青，眼神輕蔑。

“且不說玉芙還未嫁你，你不過前來下聘，就敢口口聲聲汙人閨名說玉芙傾心於你，而你可有親自問過玉芙？況且今日諸多長輩在場，你此番言論全然不顧玉芙名聲，實在不配君子之風，難為良配。”

項文青怔了怔，環繞周圍一圈，最後看向沈玉芙，似要從那冰冷的眼底看出哪怕一對他的意。

可惜，並沒有。

沈玉芙隻定定看向站在他旁的顧如琢，竟連半分眼神都不肯分給他！

他如今再看向坐在主位的沈老太太和堂下林惜雲，哪裏還不知道自己是被義勇侯府給戲耍了。

康氏拉了拉項文青的擺，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項文青卻越想越氣，那自己這麽多天向沈玉芙獻的殷勤又算什麽？他們義勇侯府又把自己項家當作什麽？

他看向沈老太太恨恨開口：“我雖未親口問過，但兩家長輩都了口信，世子又何必汙蔑於我。”

“哦？”顧如琢的目看向他，而後移到老太太與林氏上，那目似一把無形的利刃，遊移到人上，隻覺一片冰涼。

“你的意思是，是我在棒打鴛鴦了？”

慶安長公主也收起麵上溫和的笑意，看向坐在對麵的林氏和沈老夫人。

難怪自聘禮抬進來，二人便麵難。

見此場麵，沈老夫人隻得開口，“沈項兩家確實私底下談論過兒們的婚事，不過兩相悅之言，我是萬萬沒有說過的。”

康氏聽到這，上才一個激靈。沈老夫人確實沒說過玉芙那孩子心儀文青，全是自己的猜測。

可看沈府的態度，如今老太太把自己摘了出來，卻是要被沈老太太給害慘了。

項文青看向自家母親，眼神詢問。康氏隻得艱難的搖搖頭。

“老太太確實沒說過這樣的話。”

項文青心中頓時涼下半截，如今不占，理也不占，他的舌頭像是被人剪去了一般，張張合合再發不出聲音。

而他如今惹了顧世子，他隻得立即跪下行禮，“是項某逾矩，還世子勿怪。”

顧如琢冷冷沒答話，慶安長公主卻發話了。

“此事就此作罷，但我不希日後聽到有人拿此事做流言中傷芙兒。盛京城中天子腳下，若你們傳出半分不該說的，什麽下場你們應當明白。”

康氏忙跪地叩恩，拉著失魂落魄的項文青從角門走了出去。幾名仆從把聘禮原樣搬回，急匆匆走出府不敢回頭再看上一眼，好似後有鬼在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