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守二十三年】
【七月二十五日晴】
今天是孤十歲生辰。
父皇送了孤一匹小馬踏月,母后送了孤一條小狗葡萄,孤很開心。
如果弟弟沒有喝酒、妹妹沒有試圖去咬狗尾,孤會更開心。
不過,妹妹只有四歲。父皇說,為君者,當敦仁眾、恤手足。孤下次應該抱住狗讓咬。
但是,不能讓弟弟酒喝。他才七歲,年紀太小,而且比母后還容易喝醉。
(朱筆寫了一個碩大的“”字。)
【八月六日晴】
母后喝醉了。
明天早上肯定又不用晨昏定省,但孤還是不能睡懶覺。孤的課業一大堆,還得哄住弟弟和妹妹,把他們帶去找曾皇祖母或者皇祖母,總之不能讓他們靠近父皇和母后的寢殿。
唉。
【八月七日晴】
母后果然午時才醒。
父皇為什麼這麼高興?
【八月八日晴】
父皇被趕去書房單獨用膳。
孤被父皇拎到書房考較課業,還要多練五十張大字。
孤不明白。
是因為孤問了母后,昨日父皇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喜事嗎?
【九月九日晴】
今天在登高宴上,孤見到了趙妹妹。
趙妹妹彈琴好生厲害,年方九歲,最于排演曲目的阮先生,已經想邀請為明年母后的千秋節獻禮。
中山郡王世子說,如此厲害是因為是顧山長的兒。孤以為,并非如此。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趙妹妹一定是勤學苦練,才能有此功底。
孤這麼說的時候,趙妹妹看了過來,聽到了嗎?
【九月十日晴】
聽到了!
【九月十一日晴】
趙傅突然讓孤多寫五篇策論。
【九月三十日晴】
孤的策論終于寫完了。
【十月一日晴】
薛大表哥和孫表姐定親了。
母后說,他們親之后,就能像父皇和母后一樣,一直住在一起。
真好。
【十月十二日晴】
弟弟生氣又難過地跑來找孤,說他聽到父皇喚了一個陌生的名字,“湯圓兒”。
孤只好告訴他,那是母后的小名。
父皇當著我們的面,都喚母后“梓潼”,不怪弟弟不知道。
孤還知道,母后有的時候不會喚“陛下”,會喚父皇“皇帝哥哥”呢。
總之,孤很確定,我們家是不會像中山郡王世子家那樣,嫡母、生母、庶母一大堆的。
畢竟,孤十歲了,知道的事,可不是他七歲能比的。
【十月十三日晴】
為什麼弟弟要跑過去跟母后確認?還說得那麼大聲讓父皇聽見了?還被父皇三言兩語引得把孤供了出來??
楚維周真的是孤的親弟弟嗎??
【十月十四日晴】
楚維周在演武場上把中山郡王世子揍了一頓。
很好。不愧是孤的親弟弟。
【十月十五日晴】
中山郡王帶著中山郡王世子來見皇祖母和母后,要討個說法。
呵。
在演武場上打架,當然是切磋,怎麼能斗毆?
七歲怎麼就不能切磋了?
父皇七歲早騎馬拉弓了。
明明是中山郡王世子嘲笑薛妹妹和妹妹,被弟弟和薛三表弟聯手訓斥,他說不過,這才囂著要去演武場上比試。他怎麼敢顛倒黑白?
皇宮外,父皇無所不知,豈容他放肆。
他之前還說了趙妹妹的壞話。
可恨孤必須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不然孤親自教訓他。
【十月十六日晴】
中山郡王世子在鹿鳴書院欺負同窗,劣跡斑斑。
孤將查明之事告知父皇母后,母后說,中山郡王妃是皇祖母在都城唯一的娘家侄,的膝下不應該掛名一個如此品卑劣的嫡子。
孤看,皇祖母和淑真姑母都覺得母后說得很有道理。
【十一月一日晴】
中山郡王世子換了。
【十一月二日晴】
中山郡王妃抱著新的中山郡王世子,來向母后謝恩。
這個中山郡王世子還在襁褓里,只會吐泡泡。
好。
【十一月二十日晴】父皇大壽。
孤和弟弟、妹妹一起,給父皇獻上了百壽圖。
很累,但是孤很高興。
父皇說,孤是他引以為傲的太子。
要是晚膳也能跟父皇、母后一起用就好了。
不過,孤已經習慣了。
明日又不用給母后晨昏定省,孤要提前想好給妹妹講什麼故事。
【十二月二日雪】
今日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母后和孤在懿德宮,陪皇曾祖母抄佛經。
瑞雪兆年,愿皇曾祖母長命百歲。
【十二月三日雪】
希下次不用在雪地里替妹妹撈狗。
【十二月四日雪】
……今天在雪里撈妹妹。
弟弟被父皇揍了一頓,孤莫能助。
誰讓他帶妹妹去玩雪。
【十二月四日晴】
薛峰林太不講義氣了!
說好了陪孤讀書,扭頭就去跟其他伴讀堆雪人、打雪仗。
母后說,他還在二舅母肚子里的時候,他的第一個虎頭娃娃都是孤給他的。
孤能不能要回來?
【十二月五日晴】
薛峰林被二舅舅揍了一頓。
嘖嘖,好慘。
孤可以勉強原諒他。
【泰守二十四年】
【元月一日晴】
昨日除夕守歲,父皇親了母后。
幸虧孤于假寐一道上,已經爐火純青,絕對不會被父皇和母后發現。
不過,還是很羨慕弟弟和妹妹,睡無知真好啊。而且,他們今天拜年,只會拿到沉甸甸的紅包。不像孤,除了紅包,還會收到一堆書冊。
孤已經有十個版本注釋的《尚書》,真的不需要再多添一本。
【元月二日晴】
三位舅舅、舅母今天帶著薛大表哥和弟弟妹妹們宮來拜年。
幸好孤手邊帶著昨日收到的《尚書》,不然妹妹們玩扮家家酒,又要拉孤去當木頭樁子。
【元月三日晴】
趙妹妹來了。
【元月四日晴】
怎麼回事!
趙傅怎麼不好好過冬祀節,還想著給孤留課業。
還好被云傅勸住了。
可惜云傅明年就要去禾州上任,孤會想他的。
【元月十五日晴】
今天是母后的壽誕。
午時大宴,趙妹妹果然在巾幗書院的獻禮中彈琴,母后很高興。
夜幕低垂,宮中設千燈長街,璀璨如晝。
只可惜父皇和母后不知道去哪兒了,孤的后跟著兩個小跟屁蟲,實在有點煞風景。要不然,說不定還能跟趙妹妹說一會兒話。
孤沒忍住,問瓏纏姑姑,父皇特意為母后布置燈海,如此良辰景,不帶著母后賞燈,順便管一下這兩個小東西,去做什麼了呢?
瓏纏姑姑說,也不知道。
罷了,瓏纏姑姑因為不知道母后的行蹤,都愧疚至臉紅,孤就沒再問了。
帶孩子就帶孩子吧,誰讓孤是哥哥呢。
【元月十六日晴】
父皇和母后午膳時才出現。
他們昨夜是不是出宮了?
【二月十五日晴】
花朝節,父皇和母后帶孤和弟弟妹妹出宮,特意去了相思樹下吃素齋。
素齋很好吃。
后來,父皇還抱著妹妹,教認紅綢上的字。
孤最喜歡那兩句話“此生契闊,與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父皇和母后看起來也很喜歡。
本來歲月靜好,但是弟弟偏偏問母后,他是從哪樹枝上長出來的。結果妹妹以為自己不是母后的孩子,哭得驚天地。得虧后來被母后哄好了。
唉。
孤只是隨口那麼一提,他怎麼就當了真。
【二月十六日雨】
孤主多寫了五十張大字,不必父皇開口。
【三月十三日雨】
教妹妹練字。
妹妹好乖。
就是字實在是有點丑。 【三月十五日晴】
教弟弟習武。
功底不錯,就是太皮。
沒忍住揍了他一頓,好讓他知道,什麼做“皇兄”。
【三月十六日晴】
薛峰林說,弟弟在他的伴讀和朋友中炫耀孤的手。
嘖,這有什麼好炫耀的?
【三月十七日晴】
楚維周,你下次再把孤多給你一荷包制脯的事炫耀出去,還被父皇知道,孤不把你揍到屁開花,孤就枉為你親哥。
【四月五日晴】
母后在跟至好友小聚。
母后跟們小聚之時,父皇在書房跟孤下棋。
父皇一直教孤,棋風如人,守之君,當厚樸穩重、寬嚴相濟。但他今天的棋風相當凌厲,把孤殺了個片甲不留。
孤覺得,一定是因為母后在小聚,不跟他一起用午膳的緣故。
但孤沒問。
孤已經起得比早,睡得比狗晚,實在不想再多寫五十張大字。
要不然,下次讓楚維周問吧?
【五月七日晴】
薛大表哥和孫表姐親了。
真好。
以后,他們就能像父皇和母后一樣,朝朝暮暮,同行與共。
【六月二十日晴】
在去翠微宮的路上,妹妹拿出了長離居士最新的話本子《青梅令》,非要讓孤講給聽。
這本《青梅令》,多半是從母后那兒拿來的。只有母后每隔三月,都會收到一箱竹里館的話本子。
像孤和父皇,從不看話本子。(這句話被劃掉了)
【六月二十八日雨】
《青梅令》很不錯。
趙妹妹看過嗎?
【七月一日雨】
雷雨夜,弟弟和妹妹都跟父皇、母后一起睡。
孤長大了,不與他們同床。
【七月二日雨】
昨晚,父皇和母后悄悄來看孤。
母后還親了親孤的額頭。
以為孤睡著了,其實孤還沒睡著。
孤有這世上最好的阿爹和阿娘。
【七月七日晴】
乞巧節燈會,母后帶著妹妹做了一盤非常好看的巧果。但是還沒夜,就被弟弟和妹妹一起吃了一小半。他們還以為孤不知道,了一個來給孤吃。
孤就不重口腹之,他們倆究竟隨了誰,怎麼那麼喜歡吃好吃的?
【七月八日晴】
今早沒見到父皇和母后。
【七月九日晴】
今早沒見到母后。
【七月十日晴】
今早,父皇教孤練劍,弟弟拿了柄木劍來湊熱鬧。
父皇好厲害。
可惜母后午膳時才起,沒看到。
【七月十一日晴】
今早又沒見到母后。
母后是不是生病了?
【七月十二日晴】
今天又沒有給母后請早安。
太醫來給我們把平安脈,孤本來還想留心一下母后的脈案,結果弟弟要騎馬,孤被拽走了。
后來,父皇也來騎馬。
孤問起母后的,父皇說無恙。
父皇一言九鼎,孤相信父皇的話。但是他說話的時候咳嗽了兩聲,父皇是不是病了?
【七月十三日晴】
今天母后又免了我們的請安。只是妹妹在自己的頭上簪滿了花,非要孤抱著去見母后。
母后靠在人榻上,夸得妹妹眉開眼笑。但是對父皇輕哼了兩聲,把他趕去別的宮殿批奏章。
今晚上,桌上多了兩盤小。
【七月十四日晴】
今天早上,父皇帶著母后去游湖,一整日都未見蹤影。
瓏纏姑姑說,那是父皇和母后去過七夕乞巧節了。
孤百思不得其解,哪家《禮典》上寫了,乞巧節又名七夕,所以要過七天?
孤讓弟弟去問問。
【七月十五日晴】
唉。
下次孤還是親自去問吧。
十篇策論,實在是太多了,到孤生辰時都寫不完。 父皇不會忘了孤的生辰吧?
【七月二十五日晴】
沒忘!
……
*
薛玉潤手上拿著這本從小兒楚靜嘉裝寶貝的箱籠里尋出來的日記,與楚正則面面相覷。
這日記在泰守二十四年七月二十五日這一天戛然而止,也不知道怎麼落了楚靜嘉的手中。
后面顯然在楚靜嘉的手上經歷了一番“摧殘”,上頭印著好幾個墨的掌印。薛玉潤往后翻了翻,還看到了好幾個梅花小狗爪。好在楚靜嘉還不認識那麼多字,也對這本日記不興趣。
楚正則了自己的眉骨,深深地嘆了口氣。
薛玉潤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楚維楨在的笑聲中,翩然而至:“父皇,母后。”他見薛玉潤喜笑開的模樣,也微笑問道:“母后遇到了什麼喜事?”
楚正則輕咳一聲,正要說話,就被薛玉潤拉了拉袖子——給孩子留點兒面子吧。
薛玉潤忍著笑,悄悄地把日記藏進袖中。
——眼前的十二歲的楚維楨,量頎長而拔,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是如他父皇年時一般,清雋優雅的如玉年。
他左手牽著六歲的楚靜嘉,后跟著九歲的楚維周,這兩個小的都是貓嫌狗憎、最鬧騰的年紀,但他們跟在楚維楨邊,瞧上去都很乖。
任誰瞧見,都會覺得楚維楨是最稱職的兄長,令弟妹信服。
薛玉潤朝楚靜嘉招了招手,楚靜嘉蹦蹦跳跳地撲進的懷里:“母后!”
“臭丫頭。”薛玉潤點了點的小鼻子,然后眉開眼笑地對楚維楨道:“阿磐,你想打雪仗嗎?”
楚維楨微愣,搖了搖頭:“母后帶著弟弟和妹妹去玩兒吧。”
楚維周一聽,顯了本,歡呼一聲,就想往外跑。楚維楨看都沒看他一眼,就準確無誤地拽住了他的領,把他拖住。
饒是此時此刻,楚維楨臉上溫文爾雅的神,也毫未變。
薛玉潤再也忍不住,轉把頭埋進楚正則懷里,哈哈大笑。
楚正則:“……”
楚靜嘉茫然地拉著薛玉潤的子,抬頭看著聳的母后。楚正則無奈地把楚靜嘉抱起來,朝楚維楨頷首道:“走吧,也算活活筋骨。”
楚維楨這才松開楚維周的領。
楚維周一個箭步沖了出去,跳進了積起的厚雪里,惹得宮侍追著給他戴鹿皮手套。楚靜嘉也興起來,拍著楚正則的胳膊:“父皇,玩雪!”
“來呀!來呀!”楚維周滿手是雪,朝楚靜嘉招手。
楚維楨手,從楚正則手中接過妹妹:“來,哥哥帶你去玩。”
薛玉潤站在楚正則邊,盈盈笑道:“我去換箭袖。”
看著楚維楨仔細地攏好楚靜嘉的披風,牽著的手,去跟楚維周匯合,笑著輕推了楚正則一把:“皇帝哥哥,這一次,你可別讓阿磐從雪里又撈狗,又撈妹妹。”
楚正則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制止我提日記的是你,提得最歡的還是你。”
薛玉潤笑著朝他做了個鬼臉,轉進室去換裳。
待換上一方便活的箭袖,推門就看到興的楚維周一頭摔進了雪里,被楚正則和楚維楨一齊拎了出來。
而楚靜嘉沒管后熱熱鬧鬧的父皇和哥哥們,正在手中團著一團雪,踮著腳尖,努力在樹叢上堆小小的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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