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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 第526章 大王心事

縱是三天后離開的。

那時候,阿萬剛剛土為安。

就葬在花溪的墓地。

那是花溪改鄉后,馮蘊特地找人挑出來的一塊風水寶地。

準備以后長門的人過世,就葬在這里。

只是沒有人料到,年紀輕輕的阿萬會率先住進去。

下葬那天,濮縱沒有去。

他已經三天沒有出門了,也不肯說話,阮氏哭著去了太平園,然后大長公主親自來花溪,將他痛罵一頓,這才著手準備回京事宜。

沒帶什麼行李,就一輛馬車,孤零零地駛出漪園,停在花溪碼頭阿萬的食肆門外。

阿萬死的那天,食肆就關張了。

這時候,門板取下兩塊,卻是半掩著。

縱從馬車上下來。

隔壁糕點坊的老板娘認得他,笑著問好。

“先生要回京了?”

縱朝客氣地拱了下手。

“聽說先生是要回去做大的。往后還會來花溪嗎?”

縱勉強出一個笑容。

“來的。”

老板娘看他往店里走,愣了下,說道:“萬娘子出事了,先生不知嗎?這間食肆要準備盤出去了,今日沒有開張,沒得飯食……”

他常來吃飯。

左鄰右舍的人都知道。

風流倜儻的王孫公子看上姿容俏麗的食肆佳人,這種離奇的故事,是許多人都樂意看到的……

有人便打趣過阿萬,說濮先生每日都來吃飯,說不定是看上了,要討回去做側夫人。

側夫人說得好聽,不就是妾。

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還是忍不住調侃。

縱那時候聽著,心思是活絡過的……

直到聽到阿萬怒聲罵人,這才歇了心思。

他跟阮氏是聯姻,子不很合得來,夫妻也十分淡薄。

尤其是他被大長公主罰到花溪后,阮氏寧愿獨自在安渡城里生活,也不太愿到村里來陪他吃苦。

是尚書仆兒,從小生慣養,跟阿萬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阿萬是可以讓他心跳加速,渾脈燃燒起來的人,在他以往結識的子中,獨一無二。

但他知道自己不會和阮氏和離。

他們的命運捆綁在一起,無關分,只因兩個家族的利益……

所以,他每日來阿萬的食肆里吃飯,但從來不曾說過半句唐突的話……

阿萬死的那天,是他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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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次鼓起勇氣,想上前細訴相思,給,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要讓知道,他曾真心實意。

可惜……

錯過了。

這便是讓濮縱后悔到關在屋子里三天,也想不通的宿命之痛。

就差那麼幾步。

要是他去了,阿萬可能就不會死。

這個認知,就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跟誰斗,都不如跟自己斗那樣痛苦……

此刻。

縱站在食肆門口,上沒有佩飾,系素白披氅,面蒼白地慢慢走近,整個人如同失了魂兒一樣。

他已經有些記不清,剛來花溪時是如何地狼狽,卻仍然記得阿萬的一言一笑。

仿佛那俏可親的老板娘還在,正對著他盈盈一福,抿而笑。

“先生今日要吃些什麼?”

先生。

先生。

此去西京,只有丹郡王,或是別的什麼職。

但再也不會有人稱他一聲“先生”。

“郡王?”

“濮先生?”

周遭有好多個聲音,在喚。

或輕,或重,濮縱好片刻才回過神。

馮蘊站在食肆門口,著他,靜默不語。

喊他的人,是側的小滿和阿樓。

縱這才發現,眼里不知何時有了淚水。

他趕抬袖去,垂眸拱手。

“王妃。”

馮蘊看著他從緒失控到穩定,心里無端了一下。

為阿萬。

問:“郡王可要進來坐一會?”

縱點點頭,邁過悉的門檻。

店面很小,此刻空無一人。

但空氣里似乎仍然殘留著悉的氣息,桌椅擺設也如阿萬活著時一樣。

思人。

抿的煞白一片。

馮蘊道:“還是沒有找到兇手。郡王心里可有猜忌的人?”

縱抬起,

“萬娘子秉率真,熱忱待人,在花溪從不曾樹敵招恨,

我想不通,是何人要痛下殺手……”

馮蘊突然問:“你對阿萬的心思,家里人可知?”

薄薄的一層窗戶紙,就那麼捅開了。

縱的頭垂得更低。

他沒有否認對阿萬的,慢慢地,搖頭。

“從不曾對人言。便是萬娘子,也不知……”

馮蘊:“阿萬知道的。”

縱目一熱,看著

馮蘊道:“由心生,從眼。瞞得了旁人,又如何瞞得住對方?”

縱苦笑一下,“多謝。”

多謝告訴他,阿萬的心思,不管是真是假,到底也是一種藉。

二人又說了片刻阿萬生前生后的事。

除了馮家人,也沒有旁的猜測。

縱咬牙道:“可惜找不到實證,也奈何不了他們。”

馮蘊抿了抿,“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縱一聽,竟是松了一口氣。

“那我便安心走了。”

道一聲告辭,他慢慢往里走。

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

“以前,我總以為歲月悠長,想說的話,礙于各種緣由,吐還休。沒料到,終至畢生之憾。”

他說完,就走了。

上了馬車,轉向前往安渡的道……

馮蘊站在門外的寒風中目送,反復咀嚼著他臨行前的話。

-

裴獗有許久沒有去過安渡大營了,今日得閑,一大早就帶著侍衛打馬過去。

溫行溯婚期休沐,前來迎接的是覃大金。

覃大金領著他在營里各走了走,匯報了軍務,不由就說到溫行溯那一場引人注目的婚禮。

裴獗眉頭微,突然問:

“你看溫將軍婚禮如何?”

覃大金愕然。

什麼問題?

他瞧著裴獗的表,想問的不是這個……

可裴獗這人,言寡語是真的,拐彎抹角卻是極的。

覃大金有些不準大王的心思,

“末將以為很好。莊重,喜悅,富貴,不愧為人生四大喜事之首。軍中將士大多艷羨,市井百姓也是之興嘆啊……”

那聘禮嫁妝,山堆海積似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晃得人眼花。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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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是珍饈味,無一不備,新郎新娘也男才貌,家世過人,誰看了不說一聲好?

可是,覃大金笑盈盈說完,看到裴獗的臉,明顯更為沉重了。

“大王……”

覃大金更是丈二的和尚不著頭腦。

溫將軍的婚禮,與大王沒有相干才對。

他發的是什麼愁?

裴獗看過來,“那你以為,我的婚禮如何?”

覃大金呃的一聲。

想說點好的,實在挑不出來。

只能含糊其詞地道:“大王的婚禮,時辰地點都屬無奈。并州之圍未解,強敵虎視眈眈

,形勢迫之下,倉促間難以備齊聘禮和諸般婚宴之需,但也算盡力了……”

裴獗:“沒有聘禮。”

覃大金怔了下,想起來了。

那好不容易湊出來的十二臺聘禮,差點讓他拿去換冬,后來還是王妃親自和淳于焰換了做冬的布匹和麻絮,解了當年北雍軍的燃眉之急……

覃大金嘿嘿地笑。

“時過境遷,末將都快忘了。”

裴獗沉默不語。

覃大金看著他的表,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是看了溫行溯的婚禮后,發現虧待了王妃,想補償呢?

覃大金笑道:“大王何須勞神,旁的事,末將不敢擔保,要說籌備禮品,末將可是行人,只要大王一聲令下,末將肯定為大王辦得風風……”

裴獗冷冷地看他:“窮。”

覃大金:“……”

要是旁人聽到手握重權的雍懷王說窮,要麼不相信,要麼得笑掉大牙。

有權就有錢,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可是,覃大金跟裴獗的時間那麼長,太了解他了……

他從不搞歪門邪道的錢。

沒有婚的時候,要不是有他覃大金張羅,只怕更要窮得叮當響……

后來婚娶妻,他索便把家財一給了馮蘊,甚至王府長史都是親娘子,自己哪怕多出一個大錢,也逃不過馮蘊的眼睛。

除非,他先問馮蘊要錢,再來辦禮。

但是裴獗顯然不想那麼做……

覃大金悶頭想半晌,“那可如何是好?要不,末將先借給您?可末將手頭……也沒有那麼大的家底啊。”

裴獗掃他一眼,擺擺手,掉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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