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if線(七)送我花◎
高中好像總是在小測或者發績, 有些老師發績的方式很特殊。
英語老師兩手撐住講桌,無框眼鏡泠泠折,視線往臺下掃視一圈,
“陸敏。”
陸敏心尖一,手里的筆劃破紙面。
“一百二十四, 不錯。”英語老師說。
陸敏松了口氣, 起去領試卷。
聽力錯了三個, 閱讀理解全對, 完形填空連錯好幾個,寫作也扣了好幾分。
的聽力和寫作一向是短板。
“一百二十四還不夠好?”課間,前排的叢致遠轉, 順便戴上外套帽子,兩黑的線從耳側蜿蜒向領。
陸敏抬頭。
“一張破英語卷子, 你看半天了。”叢致遠說。
“有幾道題不該錯的。”
“得了吧, 一百二十四,夠高了。我才一百一, 咱倆排名差不多。”
“可是我數學和理不好啊。”陸敏怏怏。
去年新實驗高中建,分走一部分高分生源,三中分數線降低了些,就是踩線考進的那個, 進班后績雖然有進步,也僅僅只是到了中游。
“你那個數學確實......九十分的大題考二十分, 怎麼做到的。”叢致遠嘖聲,低頭擺弄自己的iPod,然后扭頭問, “耳機借我用用。”
陸敏趴桌上, 不理他。
放在桌下的腳不小心到什麼, 低頭看過去,將自己這盆水仙往一側挪了挪。“叢哥,iPod nano?好帥啊艸。”一個男生花路過,注意到叢致遠手里的東西,
這聲音立即吸引好幾個同學,圍一圈。
“我哥也有這個,他還拿這個下電影,教授講課的時候他就看電影。”
“我的是hifiman601,我哥兩千多從港城帶回來的。”
“周哥那個三星,音質好臥槽,你一定得跟他借一下。”
“周哥呢,在用什麼?”
這麼多人一起聊天的況,通常不會出現陸敏的聲音,低著頭,拿直尺抵著試卷,將錯題撕下來。
“同學,你這個是什麼牌子?好用嗎?”
陸敏聽見有人問,抬頭。
一個男生指間著的塑料MP3。
眼睫微,搖頭,“沒牌子。”
“有點眼啊,好像在哪見過......校門口的小賣部?”另一個男生說。
陸敏掌心攥直尺,眼睛像凍了一夜的可樂。
“別東西。”叢致遠忽然出聲。
幾個同學一愣,全都看著他,“不是,叢哥,我就問問,沒別的意思。”
“放回去。”
“好,放回去放回去。”拿陸敏MP3的男生見叢致遠這麼堅決,訕訕將東西放回去,不過視線在兩個人之間游移幾次,他忽然曖昧地笑,“呦呦呦。”
“叢哥~”
男生們很快理解他的意思,小聲起哄。
叢致遠下忍不住勾起的角,正訓斥,“喲什麼喲。上一邊去。”
“我們懂~你桌上不是擺了只香檳玫瑰嘛,送人家唄。”
MP3放回陸敏敞開的筆袋離,迅速將筆袋勾過來,塞進桌。
陸敏再次抬起腦袋,男生們瘋狂給叢致遠使眼。
雖然年齡小,鈍了點,不至于連這都看不懂。
這些人居然覺得叢致遠喜歡。
好離奇的事。
可是這事怎麼解釋。陸敏大腦空白,耳通紅。
叢致遠忽然看一眼,似乎注意到的耳朵,臉頰迅速浮現可疑紅云。
“哎哎哎,倆人都臉紅了哎。”
“咱們班要出第二對了嗎?”
“上啊,慫什麼。”
吧嗒一聲。
一筆飛到叢致遠腦袋上,滾落地面。
“誰啊?扔筆能不能看著點,砸著人了知不知道?”叢致遠腦袋瓜,大聲說。
叢致遠平時喜歡扯陸敏頭花,現在他吃癟,心中有點開心。
“不好意思,不小心手了。”
很耳的聲音,下意識轉頭,對上杭敬承晦暗不明的視線。
“承哥悠著點,我以為哪里飛出來的暗呢。”
“下午育課去打球啊杭老板?”
幾個男生都跟杭敬承識,見他來了,立即搭話。
“算了算了。”叢致遠擺擺手,彎腰給他撿筆。
陸敏的目在杭敬承臉上停留片刻,轉回腦袋。
他也在教室嗎?
也聽到剛才的話了嗎,要是產生什麼誤會就不好了。
放下直尺,手指蜷袖口。
“我球借出去了,你問祁理他們幾個有沒有。”杭敬承說,“對了,你上周沒上號?”
喊他打籃球的男生說:“靠,我電腦被我媽鎖了。帶我雙排吧杭老板。”
圍在叢致遠邊的男生瞬間被這對話吸引,“杭老板也玩LOL?什麼段位?我馬上打上大師。”
“帶我一個。上個周被幾個噴子罵死了媽的,約好了這周末繼續5v5,我還沒湊夠人。”
叢致遠不上,將筆遞給杭敬承。
“謝了。”杭敬承邊圍了一圈男生,手接筆,他轉前目淡淡掠過陸敏,走了。
周圍從哄鬧中安靜下來,叢致遠盯著杭敬承的背影,了腦袋。
他莫名覺得哪里不對勁。
一個拎著箱子的西裝干瘦老頭,跟李清一起,走進教室。李清幫忙打開多電腦和黑板上的投影。
田藝一下課就跑出去看帥哥,剛回來,扯開自己的椅子,坐下,問陸敏:“這就是那個農業學的教授?”
陸敏點頭,“應該是吧。”
有個農業大學的教授過來宣講,平時這些活專屬城區老校區的火箭班,這次據說是這邊年級主任的極力爭取,才送給十九班。
教授課上講了許多花卉植相關的知識,中間穿許多互。
陸敏屬于從不主舉手回答問題的小孩,課上一言不發。
同桌田藝積極得多,毫不怯場,甚至用所學的知識,上臺跟全班介紹自己拿來的雛。
“我的講解就到這里。”田藝優雅地提自己并不存在的擺,行了個屈膝禮。
陸敏滿心滿眼的艷羨,為鼓掌。
雖然大家都是長相普通的小孩,但是田藝總是渾發,人想要稱贊的漂亮。
下課后,田藝興致地整理自己的幾支小雛。
“同桌,你說我要是突然送學長這個,就說我們班有活,他會不會接?”
“學長?”陸敏茫然。
田藝:“隔壁樓的學長啊,保送R大,超有魅力的。”
“你不是喜歡......”陸敏話到邊,說不出那個名字。
“誰啊?”田藝撓頭,“杭敬承?我跟他沒可能啦~”
的喜歡像夏天的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你的呢,你的送給誰?”田藝問。
“哎陸敏,你帶了什麼?”叢致遠手里著香檳玫瑰,轉看向后排的陸敏,“嘖,原來是韭菜。”
“你才是韭菜。”陸敏懨懨。
別人拿的都是鮮切花,只有從家里搬了盆盆栽。
這盆是王麗琴陪同事去花鳥魚市場,跟人砍價時要來的,因為平時沒空打理,盆栽葉片參差不齊,好歹它生命力旺盛,開了幾朵花。
“這個花也離譜,確定是水仙?”叢致遠上手擺弄的花,撓下,“怎麼花瓣跟切開的蛋清一樣。”
陸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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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陸敏跟田藝一起從食堂走出來,在門口告別,田藝去宿舍,走向廢棄教學樓的方向。
四月中旬。
學校里的栽的各種花都開了,枝頭滿簇紅。
陸敏垂著腦袋,腳步緩慢,路過公告欄時,扭頭看了眼上面的榮榜。
杭敬承的照片在高一級部第一排中間,似乎是臨時被出來,就在教室門口拍的,年低頭看鏡頭,目銳利矜然。
陸敏無打采收回目,想起剛才在孟手里看到的白郁金香。
全班似乎只有杭敬承帶來的是這個的郁金香,那麼孟這朵是哪里來的,很清晰。
明明兩個人平時沒什麼集啊,他真的喜歡嗎......
陸敏嘆氣。
陸敏慢吞吞繞到拐到廢樓南側,從角落草叢拎出小板凳,踩著上去,再踢回草叢,翻進去。
從樓道拐進走廊,陸敏看見倚在窗邊的杭敬承。
“來這麼早?”
點點頭,“你沒有去吃飯嗎?”
“吃過了。”他轉朝教室走,推開門,“剛才在食堂看到你了,離得太遠,就沒你。”如果是平時,陸敏大概會在心里傻樂。
今天沒什麼心。
怏怏地點頭,走進教室,去找自己的吉他,找到后回到教室中央,準備坐桌子上。
木桌擺在上周離開時的位置,桌面許多刻畫涂......好像放了點東西?
陸敏拎著吉他,瞇了瞇眼睛,走近去看。
桌面靜靜躺著一沓打印紙和......一朵白郁金香。
呼吸停滯一瞬,扭頭去找杭敬承。
一轉頭就看到他的校服領,金屬拉鏈在口微晃。
“你的儲存卡。”杭敬承攤開掌心,遞到前。
“欸......”陸敏眼睫了,放下吉他,然后小心地出手,用食指和拇指的指尖住一厘米見方的小小卡片。
孩圓潤的指甲劃過掌心,微,杭敬承蜷了蜷修長手指。
陸敏的MP3是校門口25塊錢買的,最原始的卡款,之前拜托鄰居幫忙下載了一些歌,全是年代久遠的類型。
上周練習進度不算順利,結束時杭敬承問平時拿什麼聽歌,拿出這個,他放在掌心翻看幾次,把儲存卡給自己。
不知道他要干嘛,只是乖乖點頭。
“你不是說還有可能換新的歌麼。這里面下了幾首新的,你聽聽有沒有合適的,我找了譜子,現在學還來得及。”杭敬承解釋。
啊......
是這樣嗎。
“謝謝。”陸敏抬起眼睛,對上他的視線,又迅速低頭,“麻煩你了。”聲音總是怯怯的。
因為不知道自己如何值得他花這麼多心思。
翻出自己的MP3,將儲存卡進去,作忽地一滯,茫然地兜,找什麼東西。
“怎麼?”
“我的耳機好像沒有拿過來。”陸敏說,“本來應該在上面的呀......”
想起來了。
上午叢致遠找借耳機。
“我帶了。”杭敬承從自己校服口袋里出有線耳機,遞給。
陸敏沒接,“好像在同學那里。我還是回去拿一下吧,應該來得及。”
杭敬承不說話,從手里走MP3,將耳機上去,“湊合一下。”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敏惶然搖頭。
不是嫌棄他的東西的意思。
杭敬承垂眸看著,笑了,“那就開始吧。”
他好像,明白是什麼意思。
陸敏眨了眨眼睛,從他手里接過MP3,撥開碎發,將耳機塞進耳,按下播放鍵。
吉他弦聲和海沙一樣的小鼓槌響起,孩聲音清脆歡快。
“畫眉在杏枝上歌
畫眉人不起是因何”*
這輕快的歌聲讓陸敏眼前一亮。
杭敬承轉去找自己的小木椅,從上面拿起自己沒看完的小說,扭頭瞧,“好聽麼?”
陸敏摘下一只耳機,聽他將這句話重復一遍,用力點頭。
眼睛亮晶晶閃爍驚喜。
“哪首?”杭敬承靠椅背,翹起二郎,將書捧起來翻到書簽位置。
陸敏隨口學唱,“起呀,趁草際珠垂,春燕兒銜了額黃歸”*
嗓音脆而輕。
杭敬承噙笑,說:“催妝曲。”
陸敏跟著點頭。
其實本不知道這首是什麼。
杭敬承說:“樂隊名大喬小喬,這是對叔侄組合,孩的風格應該適合你。我下了很多,你慢慢聽,說不定能找到合適的。”
陸敏找了個木凳,坐在桌前聽歌,翻開譜子。
原來上一首歌是“春鶯兒”銜了額黃歸,不是春燕兒。
這個樂隊的《農夫漁夫》也很好聽,《小烏》里的塑料英語將陸敏逗笑。
“海陪牛也坡撕得也樓 海瑞 URK 四喊 卡押尾寺拆耨芒克 不瑞森”*
只能聽懂happy, new year, birthday, yellow Harry ,后面完全不知道在唱什麼。
杭敬承手里的小說許久沒有翻頁,眉目平靜和,視線落在含笑的側臉上。
陸敏胳膊搭在書桌上,兩只手抱在一起,很虔誠的模樣,跟著音樂節奏晃腦袋,偶爾想起旁邊還有個人,便手忙腳地坐直,理一理頭發,將散落的碎發掛到耳后,出瑩白的耳廓。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敏將這些歌聽完,摘下耳機。
“聽完了?”杭敬承問。
“嗯。”陸敏說,“選了兩首合適的,我試試。”
起,將凳子推到桌下,彎腰撿起吉他。
“你的耳機,”杭敬承問:“在誰那兒?”
怎麼忽然問到這個。
陸敏疑,還是回答:“應該是在我前桌那里。”
“叢致遠麼,他經常借你東西?”
“不算借吧,他只是通知我一聲。”陸敏煩惱,坐在桌邊,用大墊著吉他。
“他對你還特別的。”杭敬承翻了頁小說,輕描淡寫。
“欸?”陸敏驚訝,轉頭看他。
“嗯.....”低頭,手指搭在琴碼上,思考片刻,說:“他就是這個格吧。像個初中小孩,總是欺負生。”
杭敬承視線落在臉上,半晌,輕笑,“他應該比你大一歲。”
他知道的年紀嗎?
陸敏敏地捕捉到這一點。
杭敬承挪開視線。
窗外的藤蔓瘋長,蔥郁茂,蓋過大半窗子。
今天用了許多時間選歌,陸敏沒練習多久,就瞥見杭敬承打哈欠。
胳膊垂落下去,不再弄弦,“那個,你回去休息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每天跟確認第二天什麼時候過來,然后準時拿本小說出現。練歌,他讀小說,有時候半天不說一句話。
杭敬承抬腕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你也休息會兒。”
陸敏確實困倦,將吉他放下,豎到書桌旁,胳膊搭上去,半趴下。
側有靜,悄悄扭頭,睜開眼睛。
這是個雙人桌,杭敬承用腳勾出旁邊的木凳,坐下時瞥了一眼。
陸敏臉熱。
他也要在這里睡嗎。
小心地將臉埋在胳膊間。
杭敬承似乎也趴下了,聽見作間窸窸窣窣的料聲。
“你帶花了麼?”他問。
“嗯。”應聲。
“可以送我麼?”
“嗯?”
陸敏扭頭,茫然地瞇起眼睛。
“已經送出去了?”杭敬承趴著,朝的方向。
立即搖頭,“沒有......可以送你,我那個是盆栽的水仙花......”
“謝謝。”杭敬承勾。
陸敏總是會在他對自己微笑時到一陣眩暈,好像踩在棉花上。
抬手捂住臉,頓了頓,將手指藏進袖口,重新捂臉。
“睡覺不應該捂眼睛麼。”杭敬承懶聲。
周遭安靜,他刻意低了聲音,氣聲像易拉罐里的蘇打水,低沉甘冽。
陸敏眨眼睛,不知道怎麼解釋。
“嗯?”杭敬承學眨眼睛。
“我只是,習慣了......”說。
“習慣什麼?”
陸敏重新將腦袋埋到雙臂間,半晌,悶聲說:“這個角度,我的臉不太好看。”“經常捂臉,是這個原因麼......”杭敬承若有所思。
被他發現了。
陸敏臉熱,有點恥,也有點低落。
在他面前總是想遮擋什麼。
“覺得自己不漂亮麼?可是大家都是這副模樣。”杭敬承說。
陸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
“我知道人不應該只追求外在,可是......”
可是就是會因為這個自卑。
“你好像更討厭自己的自卑。”杭敬承一針見。
陸敏埋著腦袋,靜靜的,不說話。
“但自卑不是錯。陸敏。”杭敬承說。
“付輝那種人太多了,才會讓你覺得自己不夠好。”
“不是你的錯。不要責怪自己。”
陸敏陷沉默。
有點鼻酸。
從小學到初中,班級里總是有那麼幾個男生,像付輝那樣的男生,日常以取笑班里的孩為樂,笑這個不夠高,那個太黑,那個太胖。
以前沒覺得自己有多糟糕的。
被取笑慣了,就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是個小胖墩。
“嗯。”閉著眼睛,訥訥開口,“漂亮的人才能自信。我如果漂亮......”
就不會這麼自卑了吧。
“是自信才漂亮,不是漂亮才自信啊,陸敏。”杭敬承說。
陸敏眼睫一。
對啊,是自信才漂亮啊。
像田藝一樣,那樣自信的小太,雖然沒有高鼻梁大眼睛,大家還是會覺得漂亮。
“你的眼睛很漂亮。”杭敬承說,“手指也是。”
沒必要藏起來。
“我媽說我的手指像小蘿卜。”陸敏郁悶。
杭敬承輕笑,“看起來很,像布娃娃的手。指甲圓潤,飽滿,彈吉他的時候格外漂亮。”
他是真心稱贊。
陸敏鼻腔很酸。
“我的耳朵也很好看......大人說耳垂厚有福氣。”
杭敬承輕聲應,“嗯。好看。”
陸敏吸了吸鼻子,慢慢扭頭,睜開眼眸,眼睫地,重新看清他的臉。
的指尖在袖口,沒有抬起,擋住自己的臉。
陸敏白凈,臉頰微紅,眉目淺黛,鼻尖和眉梢各有顆小痣,臉側有兩淡淡的青春痘的痕跡。
這是算不上頂漂亮,但看起來格外順眼的一張臉。
杭敬承偏頭凝視,額前細碎黑發垂落,半遮眉眼。他角勾起弧度。
陸敏也抿笑。
要努力啊,陸敏。告訴自己。
盡管笨拙。
盡管知道自己很普通、不優秀。
盡管不知道未來的方向。
但是,要努力啊。
也許有一天,有機會靠近這樣好的人的吧。
作者有話說:
為什麼花有那麼多種,他要挑郁金香呢。
明天應該是高中if最后一章。
*《催妝曲》
*《催妝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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