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上京,金融街雙子樓十八層。
一出電梯,便能看到牆上的街頭風LOGO,噴繪著“G&C Skateparks”一行字,簡介又張揚。
周揚在上京並沒什麽人脈,也是派下屬四打聽,才找到這家在圈小有名氣的工作室來接手一塌糊塗的板場。
在會客室等候須臾,便有人推門進來。
當看到一個久違了的悉的影時,周揚一時愕然,近乎本能地口道:“程方原?你就是G&C的總監?”
程方原一臉淡定,頷首坐下來,輕描淡寫說了句好久不見。
倒是周揚帶的下屬有點慌了,低聲問周揚:“您認識程先生?”
周揚點點頭,沒再失態,公事公辦地開始談項目。
半個小時後,程方原親自起送客。
大約是念在畢竟從前合作過的分上,程方原一路送到了電梯口,倒讓周揚有些不自在,直喊對方留步。
周揚一行人乘E電梯下行,而一旁鄰的G電梯恰在此時顯示抵達樓層。
程方原頓住腳,回頭瞧見電梯門打開,便出一笑意。
孩自冰涼的金屬中走出,踏四下煌煌、裝飾繽紛的公司走廊,恍若誤了凡間。
著利落的通勤套裝,因原本就高出眾,隻踩一雙近乎平跟的鞋子,一麵招呼程方原一同往裏走,一麵打電話通知助理去飯店打包午飯過來。
“我一上午什麽都沒吃。”
孩說話的語調十足溫淡,措辭很直接,卻並不讓人覺得鋒利,加之眉目秀如畫,本是該出現在時尚雜誌封麵上的電影咖大之類的角,旋即腳下方向一轉,卻是進了公司最裏的那間有著厚重木門的辦公室。
程方原跟進去,先是喚了聲“平蕪”,姿態親,但接下來匯報工作時卻也是帶著畢恭畢敬。
他詢問顧平蕪有對他剛接下來的這個爛尾項目有什麽想法。
“程老師,你放過我吧。”
顧平蕪往後靠坐在與型不太相稱的辦公椅上,抬眸帶笑地看他:“我從您那學的手藝這兩年早就忘到腦後去了,您問我意見,我哪兒敢答?”
頓了頓,又道:“不過我想,您接這個項目總有您的道理。”
程方原沉默片刻,像是承認了,接著又開口道:“一則,這個項目占地大,地段有潛力,未來可能會為G&C在上京的另一塊招牌也說不準。二則,對方建這個板場的目的,是要把自家公司的冠名板賽在上京擴大影響力,我覺得對方的目的比較正,態度也誠懇。”
“這第三嘛……”頓了頓,程方原在辦公桌前來回踱了兩步,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卻將視線挪開了,沒再與顧平蕪對視。
有那麽一霎,忽地生出某種毫無來由的迫。
的第六一項很準,這種迫讓意識到,從此刻開始,似乎將會有什麽不同了。
顧平蕪目不睫地著程方原低垂的頭,他最終清了清嗓子,遲遲開口。
“這第三嘛,和我對接的人是周揚,我以前做過他的項目。”
這個名字了耳,隻有似曾相識之,對顧平蕪來說依然隻是一個普通的名字罷了。
困地偏了偏頭,這點小孩似的作,與一優雅高定極為不符,卻又是骨子裏不經意偶的純真。
見沒懂,程方原隻好點破了。
“六年前我認識周揚的時候,他老板是池以藍。”
一剎那時間凝滯。
顧平蕪維持著還在轉筆的姿勢,指尖卻早已僵住,任憑那支鋼筆滴溜溜滾落在辦公桌。
半晌都沒能回應哪怕是隻字片語,盡管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為悲痛的小孩,此刻的沉默卻正說明著什麽。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隻是一會兒,顧平蕪才緩慢地開口說:“知道了。”
程方原無聲退出去的時候,餘瞥見仍是怔怔坐在原,仿佛正認真看著麵前的電腦理公務,可視線卻並能沒落在任何一個焦點上。
*
晚上林冠亨打來電話,約吃飯。
因為下班高峰路上堵車遲到了十分鍾,坐下後又有些心不在焉。以至於沒意識到除了與林冠亨這一桌,整個餐廳在飯點冷清得像是要倒閉。
林冠亨今天著一堪比雜誌男模的西裝,切著牛排忍不住瞥他好幾眼,見林冠亨出一點期待的眼神,像大狗狗一樣,就笑了。
“今天好靚仔。”誇讚道。
林冠亨果然展笑:“多謝。”
他天生狗狗相,不笑時帶了上位者的氣場,行止端正嚴肅,如今一笑起來,眼神明,仿佛初見時的大男孩。
林冠亨知道不怎麽講話,他若沉默隻會冷場,在麵前便一直絞盡腦地說話。
顧平蕪今天本來因為聽到池以藍的名字,心裏得很,被林冠亨天南海北一頓吹水,笑個沒完,慢慢放鬆下來。
不喜歡聽人囉嗦些蒜皮,但林冠亨是例外。
他的口音無論說什麽都帶著天然的喜,百聽不厭,有時候還會跟著學兩句。
林冠亨一邊吃沙拉,一邊講今天的遭遇。
“我媽咪說從澳城派個總助給我——之前也有過把親戚空降過來的事啦,我都見怪不怪。結果呢,這次不同。”
他語氣神兮兮的,顧平蕪忍不住道:“是不是派了個大給你?”
“你怎麽知道?”林冠亨震驚。
顧平蕪隻是笑,這種老套的橋段,海市也一大把,猜都猜到了。
“也不算大——沒有你啦。”林冠亨拉踩一番,接著說,“總之一進來就找其他總助麻煩,總裁辦簡直要被搞後宮,真是夠了。”
他皺著臉,就看得發笑,搖搖頭表示同。
過了會兒他又問:“你呢?今天怎樣?覺你進來的時候心事重重。”
顧平蕪表凝滯幾秒,又很快微笑地抬頭看他:“沒什麽,就是事多,有些累了。”
“那……”林冠亨出一點幾不可見的忐忑。
“怎麽?”顧平蕪揚眉問。
“雖然時機不對,可我還是覺得,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忽然沒頭沒尾地說道。
顧平蕪:“??”
一側的小型西洋樂隊奏響音樂時還在發懵,直到林冠亨站起,繞過餐桌走到側,單膝跪下。
“我你。”他說著,仰麵,帶著如初見一般和煦而溫的笑容。
“保爾·艾略特有一首詩,年時我第一次讀到,就很想念給我以後喜歡的人。”
“所以,這首詩我想要念給你聽。”
僵了作,卻無法在此刻出言阻止,隻得聽下去。
“一場風暴占滿了河穀
一條魚占滿了河
我把你造得像我的孤獨一樣大
整個世界好讓我們躲藏
日日夜夜好讓我們互相了解
為了在你的眼睛裏不再看到別的
隻看到我對你的想象
隻看到你的形象中的世界
還有你眼中的日日夜夜”
頓了頓,他微笑著問道:“問我這首詩的名字吧。”
顧平蕪心裏已經數次生出打斷他的念頭,卻無論如何沒有忍心。
機械似的問出他想要的問題:“詩的名字是什麽?”
“除了你我沒有別的願。”
曾經的年早已長五英俊的大人,寬闊的肩臂與膛,是許多孩夢寐以求的港灣。
可不知為何,麵對這絕頂的浪漫,和對方真摯的眼神,顧平蕪啞然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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