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云深所料,溫柚聽到他的話，果然怔住了，像是到了不小的驚嚇。

 氣氛沉寂須臾,溫柚拿起水杯，抿了口半涼的水，緩緩說：“我沒想到這一層。”

 云深：“那你現在想想。”

 溫柚點頭，簡單設想了下。憑借對姜阿姨的了解,腦海中很快浮現畫面，確實就像云深說的那樣，姜阿姨一定會以他們年紀都不小了為由，催促他們盡快進人生的下一階段。

 而且,因為溫柚本就是姜阿姨悉的晚輩,催促起來肯定更無顧忌，就像面對的親生孩子一樣。

 云深看見溫柚微微僵的表，食指敲了下桌，將的思緒拉回現實。

 他正道：“等你親了，就知道我媽比你想象中更死腦筋。如果知道你是我朋友，而你的格顯然比我好相,一定會把重心放在你上，催你盡快和我結婚、生孩子。我知道你現在在關鍵的事業上升期，這些事會拖累你的腳步。”

 “嗯。”話說到這份上，溫柚也坦白道,“我確實不想太快進那個階段。等《黎明之下》上線功,我應該能再升一次職，然后沉淀個一兩年,發展得好的話,也許就有機會競爭主程……哥哥,到時候我說不定就能自己帶一整個項目組了。”

 “很棒。”云深看的眼神帶著贊許，“但是遠大的目標不是那麼容易達的，努力、心態和機遇都缺一不可。”

 這時，云深忽然想起，去年溫柚剛搬過來不久的時候，曾因工作苦惱，在某天晚上和他傾訴了許多。

 說想證明自己，他從疲憊的眼中看見了清晰的野心，還有永不服輸的干勁。

 那或許就是云深對溫柚，第一次心的時刻。

 “嗯嗯。”溫柚被他夸獎之后，臉上泛起興的紅暈，“我已經有計劃了，而且，到時候，哥哥會做我的顧問吧？”

 云深挑眉：“知道咨詢我一次是什麼價嗎？”

 溫柚：“太貴的話就算了，我這兩年也結識了很多別的大佬……”

 “敢你就試試。”云深靠向桌子這邊，手肘擱到桌上，勾，“我要價雖然高，但你肯定付得起。”

 他漆黑的眼睛肆無忌憚地打量。

 溫柚被他看得心慌意，忙把話題繞回來：“總之，咱倆的事，確實不急。”

 頓了頓，又問：“那……這樣一直瞞著姜阿姨，會不會不太好啊？”

 云深：“我會找機會和談，等我和談妥了，再把我們的事告訴。”

 他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姜士的脅迫，但這一次，姜士的法攻擊可能波及到溫柚，他不希溫柚有條不紊的生活節奏到影響。

 “應該也不會太久。”云深補充了下，調侃道，“我們柚子很想公開嗎？”

 “才沒有。”溫柚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我只是，不太會假裝，怕餡。”

 這話顯然是說謊。

 其實溫柚最擅長的事，就是掩藏這份。

 云深笑：“沒記錯的話，我們在一起還不到一個月？”

 溫柚心說，二十三天。

 云深接著道：“才二十三天，某人見到哥哥就難自抑，藏都藏不住嗎？”

 溫柚了手里的玻璃杯，從高腳椅上跳下來，臉微紅：“見到你就煩。我要回去睡覺了。”

 說完，直接轉走開，沒有回臥室，而是到臺上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夜風拂面而過，凌晨時分，小區住宅的燈火熄滅了大半，安靜的氛圍中，溫柚回想剛才云深說的話，無不在照顧，肯定著的人生規劃。

 溫柚折返回客廳，看到云深站在廚房水槽前面沖洗杯子。

 背影高大冷峻，又莫名出一人夫，毫不違和。

 溫柚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呼吸放輕，停在他后，然后猛地從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手環在云深腰腹，覺到他結實的微不可查地僵了下。

 “你……”

 “哥哥晚安。”

 溫柚話都不讓他說完，趁他抓著杯子雙手沾染泡沫沒法，得逞之后立刻轉逃跑，一溜煙消失在轉角。-

 三月轉瞬即逝，來到四月，天氣暖和得明顯，溫柚將厚實的冬挪到隔壁次臥柜子里，自己房間的柜被鮮艷輕薄的春衫占滿。

 今天是姜阿姨生日，溫柚前兩天狠狠加班為今天空出了一整個晚上，下班時間一到就帶著禮趕去云嬈家，路上認真補了個妝，盡力掩蓋掉被工作摧殘折磨過的痕跡。

 別墅里，云叔叔今晚掌勺，靳澤給他打下手，人們悠哉地坐在客廳閑聊。溫柚一話。

 云深因為工作要晚點到，黎梨今晚家里有宴會必須面也要晚點才能來，云嬈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溫柚孤立無援，和姜娜并肩坐在茶案旁邊，清苦的茶香彌散，姜娜給溫柚倒了一盞龍井十八棵，掃四周無人，低聲說：

 “好孩子，云深

的朋友是誰，你知道不？”

 溫柚斟酌詞句：“只知道有這麼個人……”

 “唉，他們不讓我打聽，這都過去好幾個月了，我快憋死了。”姜娜嘆道，“我聽說，那姑娘在你們東港園區工作？”

 溫柚：“啊？有這回事？”

 姜娜看一臉茫然，又記得云嬈說過溫柚一心撲在工作上，兩耳不聞窗外事，姜娜漸漸相信什麼也不知道，只好作罷，不帶期地說：“云深最近也常在東港園區辦公，你要是到他了，記得幫阿姨打聽打聽。”

 溫柚寬道：“阿姨，你也別太心急了，我相信云深哥肯定有朋友，沒騙您，也許等他們穩定一點就會告訴您了。”

 “這都多久了，還不穩定吶？”姜娜說道，“他今年都三十一了，談要是不奔著結婚他談什麼？我還等著他年就把媳婦娶進門，明年可就三十二了。”

 溫柚聽張口閉口用虛歲嚇唬人、催結婚，登時冒出一腦門的汗，弱弱地道：“云深哥十二月的生日，離三十周歲還有大半年呢，況且現在社會，三十歲一點也不老……”

 “他不老我要老了。”姜娜見溫柚脾氣溫，不像云深云嬈總嫌煩，便把心里想的都和說，“你看啊，今年結婚，快的話明年就能生小孩，到時候我也沒六十，有力幫他們帶小孩。我還想帶孫子的，年輕的時候家里窮，太忙了，都沒有好好帶過他倆……”

 溫柚尷尬地笑了笑，捧起茶盞，慢吞吞地抿一口。

 姜娜說得自己都煩了。等溫柚喝完，把溫柚的手拉過來，換了個施法對象：“你和云嬈一樣大，今年也二十九了？有男朋友了嗎？”

 溫柚搖頭。

 “你長得這麼漂亮，工作又好，格又好，怎麼會一直單著？”姜娜說到這兒，忍不住又把兒子拉進施法范圍，一頓輸出，“也不知道云深找了個什麼朋友，拖著不敢帶回來，我的要求真的已經很低了，家世、外貌、工作、格，甚至年齡我都可以不在意，只要是個神正常的就可以了。”

 溫柚咽了口唾沫，覺自己的神都快不正常了：“您別太擔心了。我覺得云深哥的眼，應該不會太差。”

 “他哪有眼。”姜娜著溫柚的手不放，越看越喜歡，“唉，他對象要是有你一半好，哦不，四分之一好，我就非常滿足了。”

 “媽，你怎麼把大仙帶這兒什麼了？瞧把嚇的，臉都白了。”

 姜娜瞅溫柚一眼：“有嗎？”

 云嬈手把溫柚從座位上拉起來：“隔壁黃姨帶了禮過來了，你去招待一下，大仙我就帶走啦。”

 溫柚跟著云嬈離開茶室，整個人仿佛活過來了，呼吸都通暢了不。

 兩人上了二樓，進一間寬敞的書房。

 溫柚拉開一張包圈椅坐下，云嬈給遞了瓶礦泉水，坐在旁邊，笑道：“被老姜嚇到了？”

 溫柚：“有點。”

 云嬈：“你倆暫時不告訴是明智的。”

 溫柚喝了一大口水，心漸漸平靜下來。

 云嬈：“不過，我媽要是知道我哥朋友是你，一定會非常高興。”

 溫柚了臉，大言不慚道：“那你高興嗎？”

 “你猜我高不高興？”云嬈趴在桌上，托腮看，“嫂嫂？”

 溫柚最聽不得這兩個字，白生生的臉一下子泛起，手去云嬈的腰。

 兩人打鬧了一會兒，氣氛輕松，溫柚不知想到什麼，忽然收斂了幾分笑意，神變得認真，對云嬈道：“公舉，有個事，我之前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

 云嬈見狀，杏眼眨了眨：“什麼？”

 溫柚坐直一些，深吸了一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不是最近才喜歡上云深哥的。”

 “我已經，喜歡他很久很久了，從讀書的時候開始。”溫柚臉頰漸漸漲紅，很是愧，“以前一直覺得，我和他本不可能，所以我只敢暗，誰也不敢告訴，尤其不敢告訴你。”

 書房里很安靜，連續的時間像是斷了線，過去與現在織在一起，溫柚像回到了青懵懂的時期，坐在關系最好的朋友邊，向傾訴埋藏至深的，但是時一晃而過，旁的孩已經變穩重的模樣，這個到底是遲來了很多年，溫柚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反應，是像黎梨一樣震驚，還是會不開心，埋怨這些年來的瞞。

 云嬈依然伏在桌上，雙手托腮。高中的時候倆是前后桌，溫柚坐云嬈后，每到下課云嬈就轉過話。

 云嬈眼皮跳了跳，表現得很驚訝：“竟然有這種事？”

 僅僅須臾，臉上驚訝的神散去，清的褐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溫柚。

 溫柚心口莫名。

 云嬈的神，和黎梨在天上聽說這件事之后的神，完全不一樣。

 溫柚張了張，好半天才吐出聲音：“你已經知道了？”

 云嬈點頭。

 溫柚：“黎梨告訴你的？”

 云嬈搖頭，斜一眼：“你們倆合起伙瞞我啊？”

 溫柚不敢說話了，又見云嬈邊出現淺淺的弧度，像是理解溫柚的所作所為，但又帶有一不被完全信任的郁悶：“好啦，下次來送我一份大禮，我就饒了你了。”

 溫柚笑了下，湊過去挽住云嬈的胳膊：“公舉在上，小的一拜。”

 倚在云嬈肩上，忽然又直起腰來：“不是黎梨告訴你的，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云嬈看著：“你藏得確實好，讀書的時候，我是一點也沒發覺。但是，到今天為止，我也知道了長一段時間了。”

 溫柚的手松松地放在云嬈臂彎里，輕聲問：“是什麼時候啊？”

 云嬈忽然從座位上起，拉著溫柚的手，一邊走向書房角落的書柜，一邊對說：“大概是我留學回來后，剛和靳澤在一起的時候。”

 算一算，距離今天，也已經有好幾年了。

 云嬈停在書柜前，用鑰匙打開一個上了鎖的屜，從里面掏出一個淺藍的信封。

 轉過，把這個信封給溫柚。

 溫柚接過，看清楚的一剎那，整顆心過電似的收了一下，極其難以置信——

 這是高一那年，寫給云深的最后一封書。

 云嬈：“是你寫的吧？雖然沒有署名，但我一眼就認出了你的字跡。”

 作為朝夕相的閨、同學、舍友，云嬈對溫柚的字跡，可謂爛于心。更何況，這封書里，還有其他指向的信息。

 信封很厚，里面不止一紙書，還有溫柚當年鉆研云深的喜好，為了引起他的注意，讓書不至于被他看都不看就隨手扔進垃圾桶，而心準備的一套計算機語言試題。

 在這封書之前，溫柚還送過很多封，其中都是整理的競賽題目和知識點，知道云深一直很想進信息競賽班，而且他讀大學之后肯定會選擇相關的專業，即便他現在忙于復習高考，一定也會對送給他的題目興趣，激發出挑戰。

 連續幾封單純的學流信送出去之后，在某次一起吃飯的時候，溫柚親眼看見了云深在解寫給他的題。

 確定他“上鉤”以后，溫柚才下定決心送出寫有對他的崇拜和喜歡，希他能看到的這份的真正的書，依然附在一份信息學試題后面。

 就是現在云嬈給的這封。

 在書里，溫柚沒有署名，但通過試題留下了暗號，告訴云深如果他愿意和朋友的話，就把題目的幾個答案串起來，形時間和座位號，地點是市圖書館的自習室，會在那里等他，給他留一個自習的位置。

 這樣一來，只有在云深想要認識的況下，才會浮出水面，如果他本沒興趣，溫柚也能保住臉面，和他像從前那樣相。

 云嬈：“這封書應該是我媽當年搜我哥書包的時候，差錯留下要把這個給他寫書的姑娘找出來和他相親。那時我還沒見到這封信，我媽自己也不知道放哪兒了，直到過段時間我家搬家，我在一堆舊文件里翻出了這封信，打開看到字跡，才知道是你寫的，我就把這封信藏了起來。”

 溫柚忽然想起，去年夏天，某一天去云家圍觀云深挑選相親對象，那天姜娜就說過，很后悔年輕的時候盯云深早盯得太，把他盯現在這副鬼德行。當年經常翻云深書包，翻出了一堆孩子送給他的書，但是最后只留下了一封，后來那封也莫名其妙消失了，原來是被云嬈藏了起來。

 云嬈：“我媽的格……你也到了，就是很典型的中式家長，小時候防得越，長大后催得越狠，希你不要怪。”

 “我為什麼要怪？”溫柚不明白，“還有一個問題，姜阿姨當年搜出了那麼多信，為什麼，偏偏只留下了我的這封？”

 云嬈忽地笑起來：“當然是因為，你這封與眾不同，最讓火大。和我哥因為你的信在家里大吵了一架，甚至揚言要去學校告老師，把你這個不好好學習只知道勾搭男孩子的小狐貍揪出來。”

 溫柚怔愕，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

 云嬈提示：“你把你寫信的那張紙翻過來，看看后面。”

 溫柚依言，將信紙從信封里取出，淺綴有花邊的信紙在時蹉跎下泛起微黃，溫柚略過自己稚的筆，翻到背面。

 干凈空白的紙張上，年用黑水筆留下瀟灑字跡，力紙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