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有個事兒我要提醒你一下。”云嬈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媽最近越來越魔怔了，我覺得哪天可能會直接殺到你家,你有個心里準備。”

 云深淡淡道：“家里碼換了,進不去。”

 “行吧。”云嬈說，“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和我個底唄。”

 “快了。”云深語氣帶著敷衍,“有個事兒你也和我個底。”

 云嬈納悶：“什麼？”

 云深已經走到公司樓下，路邊有幾個員工經過，震驚地停下腳步,不敢相信老板竟然一個人孤零零地走路來上班。他們想和云深打招呼，但是看到老板拿著手機講電話，識趣地沒有打擾。

 云深對妹妹說：“等等。”

 他走進寫字樓，乘電梯到最高層，書捧著一疊文件等在總裁辦門口，云深擺了擺手，徑直走進辦公室，關上門。

 “什麼事啊。”云嬈嘀咕,“神神的。”

 周遭環境安靜下來，云深松了松襯衫領口，站在落地窗前,著園區參差錯落的寫字樓,在下閃爍著刺眼的明,他微微瞇起眼,直白地問：“你知不知道柚子讀書的時候喜歡誰？”

 ……

 “什麼鬼……”云嬈的聲音莫名干,“干嘛突然問這個。”

 云深：“你回答就是了。”

 云嬈抓手機的手漸漸收,心中天人戰。

 作為云深的親妹妹,理應把知道的都告訴他。

 但是，作為溫柚的閨，云嬈能清晰地覺到，溫柚不太想讓云深知道。

 完全理解溫柚的心。

 暗了那麼多年，之前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心意，幾乎沒有在那個人心里留下痕跡。

 那些辛酸的、卑微的、暗無天日的過往，在中，也許會將一個人塑造仰人鼻息的乞討者的形象。

 溫柚不想得到誰的可憐，尤其是云深。

 而云嬈自己，對云深一直以來目中無人的傲慢，也是有點憤慨的。

 雖然知道，他們家如今優越的生活條件，全都要仰仗哥哥這些年來的刻苦和上進，但作為孩子，更能共孩子一點，應該不算太白眼狼吧？

 “我沒聽說過。”糾結再三，云嬈還是把真相回了心底，“溫柚以前讀書很認真，應該誰也不喜歡。”

 “你真不知道？”云深又問。

 云嬈：“你想知道，直接問不就行了。”

 云深：“不說。”

 云嬈：“那你還一直問，煩不煩啊？”

 “……”云深無言，罵了云嬈一句“沒大沒小”，之后直接掛了電話。

 云嬈看著突然結束的通話，油然腦補出哥哥黑著臉不耐煩地把手機丟到一旁的畫面。

 云嬈莫名想笑。

 大仙還有本事的，能把素來散漫，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的哥釣這樣，暴躁得好像一點就能著。

 與此同時，云嬈心里又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

 仿佛是兄妹間的

 心有靈犀。

 依稀覺()?()，

 哥哥已經知道什麼了?()??$?$??()?()，

 不是這麼容易就能糊弄過去的。

 就像幾年前()?()，

 他明明已經知道和靳澤在一起()?()，

 卻裝作渾然不覺，上反對，實則默許了他們發展。

 能憑一己之力走到如今這個位置的人，不可能心思淺薄。

 云嬈嘆了口氣，只能讓好閨自求多福了。-

 四月七日，《黎明之下》第一測開啟，將持續八天。

 測開啟的第一天便有數十萬人同時登陸游戲，火的局面也帶來極大的運維力，溫柚小組調了兩個人去支持運維，剩下的全天候無休在修復bug、收集數據。

 前期準備充足，溫柚按部就班地忙碌，帶領的整個小組也展現了很高的工作素養，幾乎沒出現手忙腳的失誤現象。

 生活上，更是有條不紊。

 連著好幾天，溫柚早中晚都吃上了云深做的飯。有時他不在東港區辦公，還會特地回來一趟給溫柚做了飯再走。

 今晚便是這樣，溫柚在公司加班，六點多的時候，云深的特助送了飯盒到公司，溫柚帶著飯盒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有個和溫柚不的同事見到溫柚盛的晚餐，還以為是請廚師做的。

 溫柚：“男朋友做的啦。”

 同事是生，艷羨道：“你們家主外男主呀？我也想養個做飯這麼好吃的在家里。”

 溫柚笑了笑，心想，在外面打工賺的錢還不如云深的零頭，他們倆的況，用男主外男主混吃來形容更恰當一些。

 晚上十點多回到家，云深還沒回晚安。

 云深收到消息時正好到家。

 他沒再打擾，徑自回了房間洗漱。

 濃重的夜將整個城市籠罩，黑暗仿佛能過落地窗漫進室。

 云深坐在懸浮桌邊，桌上筆電打開，屏幕上是一張簡單的表格，列著一排學號、名字和照片。

 他盯著表格看了許久，目晦暗，意味不明。

 手機擱在旁邊，云深拿起來，隨意點開微信，看到溫柚在五分鐘前發布了一條新狀態。

 沒有配文，圖片是一個坐在電腦前瘋狂抓頭發的小人，看起來力很大的樣子。

 云深打開的聊天框，沉凝片刻，他放下手機，戴上了擱在床頭柜上的頭顯。

 果不其然。

 這家伙還沒睡，正在海里逛。

 云深在《絕海之息》里用測試賬號和溫柚為好友之后，以測試員的份又帶著漫游了兩次。

 他大概清楚，溫柚工作力大，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就會進《絕海之息》漫游模式放松心。

 比如今晚。

 云深以前從來沒做過這種事，也無法想象，為什麼一個人要偽裝陌生人靠近另一個人。

 直到現在，他依然覺得這種行為很奇怪。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多陪陪，想要了解在他面前以外的，是什麼樣子。

 為此，云深甚至沒有下“ys”

 那閃瞎眼的土豪裝扮，也沒有改變那張神似靳澤的臉。

 他在好友列表找到溫泉泡油餅，傳送到了所在的海域。

 溫柚看到ys突然傳送過來，還驚訝的。

 之前幾次，都是看到他上線，第一時間飛過去找他，生怕這個免費導游帶別人跑了。

 ys主朝出手，溫柚握住。

 下一瞬，兩人凌空而起，ys拿出一個類似于魔毯的道，兩人坐在上面，隨著海底涌的水流，飄飄。

 魔毯寬大，溫柚坐了一會兒，忽然向后平躺下來。

 海流將他們帶去水深較淺的地方，進海面，驅散了暗，下方出現一片斑斕的珊瑚礁，映襯著粼粼閃爍的微，得令人目眩神迷。

 熱帶魚從珊瑚礁中鉆出，自在嬉戲，溫柚趴在魔毯上，手一只冰藍的蝴蝶魚，蝴蝶魚能應到手的靠近，一擺尾，驚慌地躲開。

 好好玩啊。

 ys真不愧是測試機人，對地圖了若指掌，總是能帶去人風景又好的地方，讓驚喜。

 溫柚從魔毯上跳下來，在珊瑚礁里穿梭，ys亦步亦趨跟在后。

 不知過了多久，溫柚面前忽然跳出一個對話框。

 ys：【你該睡了】

 溫柚詫異：【你怎麼說話了？】

 很快，又問：【搭載了ai對話功能？】

 ys的回復充滿了ai風格：【是的！你有什麼想要聊的嗎？無論關于什麼話題，我都可以與你進行流和對話。】

 溫柚：【好強，這是你們公司下一步要涉及的領域嗎，大模型機人？】

 ys對和公司有關的信息避而不談：【我無法獲取或了解特定公司的計劃。如果你有其他方面的問題或需要幫助，請隨時告訴我。】

 溫柚：【我想看你們公司老板的照片】

 這一回，ys沉默了許久才回答：【對不起，我辦不到。游戲對話暫不支持發送圖片。】

 溫柚：【你說話太像ai了，還需要加強改進吶】

 ys：【好的】

 ys：【現在快凌晨一點了，你該睡覺了】

 溫柚：【我睡不著，再玩會兒吧】

 溫柚：【今天在公司和領導產生了點，雖然事解決了，但還是好煩吶，他就不能多理解我一點嗎】

 ys：【想發泄？】

 ys：【那你不應該進漫游模式】

 溫柚忽然覺得，ys又沒那麼像ai了。

 嘗試著問：【你能帶我組隊戰斗嗎？】

 ys：【可以】

 下一瞬，溫柚眼前跳出一個戰斗模式的邀請框。

 點擊同意，眼前的場景如泡沫般消失變幻，接著，來到一個寬闊的海底堡壘平臺上，邊穿行著許多玩家，ys站在邊，因華麗的裝扮而收獲了無數道垂涎目。

 《絕海之息》戰斗模式的游戲邏輯和大部分網游相似

 ，幾名玩家組隊，臨險境，與敵方爭奪資源，產生對抗或殺戮，最后率先占領“海神殿()?()”

 的一方為勝。

 進游戲，選份環節，溫柚不假思索地鎖定了“手()?()”

 角。

 ys選擇了“甲士?()??$?$??()?()”

 ，即披甲的近戰戰士。

 降落在黑暗的海域中之后，ys帶著溫柚往北走，把其他隊友甩在后。

 天空中襲過暗影，一群嗜的鯊魚快速游過來。溫柚手向腰間拿武，ys按住，帶著

一個閃躲進右側沉船殘骸中。

 在那里，溫柚撿到一堆武和升級材料。

 寶藏周邊埋藏著更大的危險，一只巨大的章魚手猛地進沉船，ys抱著溫柚摔到地上躲過一擊，拔劍斬斷手。

 兩人藏進黑暗的角落，溫柚張得心怦怦跳，抬眼看著ys瘦削的下顎，忽然說：【你是靳澤的嗎？】

 ys：【？】

 這個問號讓溫柚莫名幻視某人。

 溫柚：【你能不能一張你老板的臉】

 溫柚：【我覺得那樣更帥一些】

 說完這句話，溫柚似乎覺ys心變得很好，竟然了一下的頭。

 應該是的錯覺，機人哪有心這種東西。

 離開沉船殘骸，ys帶著一路過關斬將，十分鐘之就來到海神殿附近的一座堡壘。

 溫柚撿了一大堆武，正低頭升級，前方突然竄出來幾名裝備良的玩家。

 ys縱馴服的海堵住他們，然而此是兵家必爭之地，很快又有別的玩家沖上來加戰斗。

 云深沒想到大半夜的會上這麼多高手。

 斜前方有一塔樓，他將溫柚推向那邊，獨自一人留下，對抗敵人。

 槍林彈雨中，云深不斷尋找掩，憑借一把短刃，擊殺了所有近戰的敵人。

 但是雙拳終究難敵四手，云深穿戴防彈甲的軀被遠一炮彈擊中，他行變得遲緩，另一重甲加的戰士趁機從側邊殺出，對著云深的頭顱舉起尖刀。

 下一瞬，就在云深以為必見閻王，眼疾手快裝備上復活石的時候，一道銀突然從他頭頂劃過，擊中了重甲戰士在外的眼睛。

 準，狠戾，一擊斃命。

 剎那間，花四濺，敵人愴然倒在他面前。

 接著，更多道火從后方的塔樓中出，一個又一個，連續頭了至十名敵人。

 除了敵方玩家，守護海神殿的海怪也在這時現，揮舞著恐怖的翅膀，朝此肆而來。

 溫柚換上重型深水炮彈，依舊瞄準海怪紅的眼睛，轟轟出數炮。

 云深站在尸橫遍野的巷道上，抬頭看向塔樓窗口手扶重炮的人。

 無邊暗海之中，是火一樣的灼亮。

 與此同時，云深眼前浮現一行字。

 溫泉煮油餅：【火力制，我是專業的】

 云深了口氣，朝塔樓所在的地方奔去。

 一邊跑，他一邊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另一個人。

 很多年前在cs游戲里加上的好友。()?()

 云深打游戲的習慣很野，喜歡率先沖鋒陷陣。猶記得在反恐戰場上，好幾次他沖在最前面，看到敵方槍口指向自己，措手不及時，就會有一枚子彈從他后方出，準地擊中敵人的眼睛，救他于危難。

 ?想看云水迷蹤的《溫不知》嗎?請記住[]的域名[(．)]?△?*?*??

 ()?()

 就像今天的溫柚一樣。()?()

 那個人似乎也說過，他擅長擊，喜歡火力制這樣的話。()?()

 不僅如此，他的名字，似乎也和溫柚有點像……

 他什麼來著。

 云深很快回想起來。

 因為那個人的名字幽默，池俊管他“油麥哥”，所以云深有點印象。

 在溫柚準又暴力的持續輸出下，海怪從空中轟然落下，化作一片水與硝煙。

 兩人功占領海神殿，奪得了游戲的最終勝利。

 好爽。

 溫柚覺憋屈的心完全發泄出去了。

 在游戲里和ys道了謝，因為他不是真人，溫柚沒等他回復，直接下線了。

 一墻之隔的主臥。

 云深摘下頭顯，了太。

 額角突突跳著，許多曾以為無關要的記憶如水般涌上來，云深像是突然類旁通，一下子通過cs里的那個習慣瞄準敵人眼睛的神槍手好友，聯想到了其他幾個游戲里曾認識的“網友”。

 手，槍手，adc，火力制，準擊殺……不同游戲里，他們擁有相似的角和習慣，作出到令人印象深刻，很容易聯系到一起。

 云深依次打開這些游戲，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他們”的名字。

 溫順且油麥。

 溫暖的油菜。

 溫水煮油條。

 ……

 還有《絕海之息》中的溫泉泡油餅。

 他們的別無一例外都是男生，因為云深在游戲里從不加異好友。

 而且，云深沒記錯的話，他們都是他在讀大學時就加上的好友，距今至也有七八年了。

 都是一個人嗎。

 都是……嗎。

 如果放在從前，云深一定非常不理解這種，在網上以陌生人的份接近別人的行為。

 圖什麼呢？人家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但現在，他好像能理解了。

 桌上亮著一盞流線型的臺燈，冷亮的線中，男人坐在桌前，太脹痛，心跳過速，震得腔發麻。

 他拿起手機，點開一款手游中的活界面，選擇微信分，發給了唯一置頂的人。

 對方幾乎秒回：【這什麼？】

 云深：【發錯人了】

 云深：【這個皮還不錯，獲取任務要分好友】

 溫柚抱著手機一臉狐疑。太從西邊出來了嗎，云深什麼時候對這種無聊的活興趣了。

 倒要看看這皮有多好看。

 溫柚：【你在打游戲嗎？這麼晚還不睡】

 云深：【你不也沒睡】

 溫柚：【我躺著呢，馬上就睡著了！】

 聊天框很快安靜下來。

 云深切回游戲界面，

 視線落在好友列表。

 兩三分鐘后。

 差不多是把游戲更新到最新版本的時間。

 凌晨一點多，

 整整半年沒有上線的“溫水煮油條”，

 灰的頭像，

 如同奇跡一般，在云深的注視下，突然亮了起來。

 游戲中跳出“老友回歸”的通知。

 云深盯著那個毫無特點的頭像，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它又變回灰。

 他閉上眼睛，右手了鼠標，點亮電腦屏幕。

 屏幕上的表格，是2013年容城一中信息學競賽隊的全員名單。

 云深和溫柚在一起的第一天，步行在初中校園里，閑聊中聽提到過去參加競賽的事。他立刻想起很久以前，高中時期，有個曾經給他送了很多份競賽班習題，好像在給他下戰書，看到最后竟然是給他寫書的一姑娘。

 是他在喜歡上溫柚之前，唯一一個產生了一點興趣的生。

 當天的深夜，云深送溫柚回到老宅之后，鬼使神差地，派人弄來了他高三那年一中信競隊的名單。

 這份名單在他手里已經待了一個多月。

 云深依稀記得，當年那個給他寫書的生年級比他低。

 排除掉高三的隊員，高一加高二，二十幾名信競隊員中，只有四名生。

 溫柚是四分之一。

 在四個人中找出那一個人并不難。

 但是，這一個多月里，云深一直沒有作。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在很多個深夜里，伴著沉重而快速的心跳，出神地看著這份名單。

 也許不是。他這麼想。勸自己不要自作多。

 畢竟還有三個人。

 以前喜歡他的生好像還多的。四分之三的概率遠大于四分之一。

 直到今天晚上。

 云深在這些游戲里找到這些相似的網名。

 好像偽裝了自己，把別改了，藏ip和登錄方式，看上去就像個平平無奇的網友。

 但也任由自己起這些“溫油”名字，從這個游戲到那個游戲，日復一日地在他眼前出現。

 仿佛肆無忌憚。

 因為知道他不會在意。

 就像高中的時候，全校只有寥寥幾個搞信競的生。給他寫書，只要他對此稍微在意一點，很容易就能刮開脆弱的匿名涂層。

 但云深沒有。

 長久以來。

 他的漠不關心。

 就是最好的掩。

 作者有話要說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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