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陳潭暮和何秋芙長大,他們一塊兒做了一年的同桌,一起上下學,一起高考,兩個人的績都不錯,一起上了一所本市的大學。
新生報道這一天,兩家人把他們一塊兒送進大學。
有陳潭暮的照顧,何秋芙本用不上爸媽的幫助,床板是陳潭暮的,熱水是陳潭暮打的,行李是陳潭暮收拾的。
“我來吧。”何秋芙看著邊上的父母們和舍友們,臉上都不好意思,“你……你休息一會兒。”
“說什麼呢?”陳潭暮手里的活沒停。
這些活哪兒是孩子干的,自小譚驍的舉止都在教育他,即使原先總是嘲笑譚驍寵老婆的陳潭暮終有一天也加了寵老婆大軍,而且還寵得很快樂。
陳潭暮給拉了個凳子:“坐著就行,這些我來。”
小孩兒們的舉,陳燃和譚驍都看在眼底。
他們給足了兩個人空間,從宿舍出去,陳燃和譚驍沒直接離開。
在過去,陳燃還不懂,為什麼有些學生的家長總喜歡在孩子的學校里逛來逛去,不過就是一所大學有什麼有意思的,現在…….忽然有了慨,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從和譚驍認識,到現在,連他們的小孩子都有了朋友,一起上了大學,他們還在一起。
譚驍握陳燃的手,拽了拽,問:“在想什麼?”
“我們還會在一起多久?”回過頭,看他。
譚驍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問題,掐了下的腰:“你說呢?”
“我說什麼?”
“我們會在一起多久?”他又問。
當然是很久很久,但陳燃偏偏不說,想惹他不高興。
腰上的多,只要不說,譚驍就在,一,陳燃忍不住笑:“我才不說,這種事,天知道,萬一那天我不記得你,誰還會跟你在一起呢?”
“胡說八道。”譚驍又要,但看到前邊走來的學生,沒下手。
陳燃在笑,躲在他的胳膊后邊,一副你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不許胡說了。”譚驍把人重新勾回懷里,不太高興,“想忘記我沒那麼容易的。”
上天就是就這樣捉弄人,一些隨口說的胡話,連當事人都不記得,但他偏偏要做個試驗。
一晃,陳燃和譚驍已經步了老年,期間,陳潭暮和何秋芙結了婚,生了一個很可的小男孩,按照約定,陳潭暮和何秋芙蓉的兒子姓了何,好像了譚家的傳統,男方和方結婚,都隨著孩兒來。
當然,陳燃和譚驍都很寵他們的小孫子,隔代親也不過如此,他們私下里都他小寶,像是寶貝一樣的供著。
陳燃是什麼時候開始記不清事的,誰也不知道。
剛開始,只是錯他們孫子的名字,把他了小暮,被孫子一遍一遍地糾正,,,你錯了,我不小暮,我是你的小寶。
陳燃若有所思,哦了一聲,說真是個糊涂蛋,連自己最疼的小寶都喊錯了名字。
后來,陳燃在家里做飯,起初時常忘記今天到底是譚驍做呢,還是阿姨做,再后來,總覺得是要做飯,要給一大家子做滿滿一桌的飯菜,即使拿起炒菜的鍋忽然忘記自己想要做什麼菜。
“你最近怎麼了?”譚驍最先發現事不對,“小寶說你又把他小暮了,明天我讓小暮回來?吃頓飯。”
陳燃揪著一邊的被子,目低垂。
又錯了名字了嗎?怎麼完全不記得,明明跟自己說了好多遍,小寶是小寶,小暮是小暮。
“嗯,那我明天出去買菜。”
回過頭,看向床邊看報紙的譚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譚驍的臉上又了皺紋,做人做事也開始老派,會拿起當天的報紙,早晨看完一份,晚上又看另一份。
陳燃走丟也是在買菜的途中,忽然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里,是左還是右,一個圈又一個圈的打轉,直到全家人來接,才勉強有了些神志,手里拿著菜,嘆了嘆氣,把迷路說是因為鞋子的原因,換了一雙新鞋,想走一條新路,沒想到找不到了方位。
“爺爺,這是怎麼了?”小寶不明白。
譚驍左手拉著陳燃,垂眸,去看邊上跟來的小孫子,一起回家:“忘記東西了。”
“跟我忘記語文書里的古詩詞一樣嗎?”小寶上了小學,難多了好多,他每天要背好多好多東西,“爸爸說忘很正常呢,只要反復練習就會好。”
譚驍沒說話。
“爺爺。”
“嗯。”譚驍低頭。
“反復練習的話是不是也會好呢?”
譚驍沒說話,笑著了他的頭。
其實他們都懂,老人哪兒有不生病的,只不過是或大或小,而陳燃有一點點兒的不幸運,得了阿爾茨海默癥,也就是老年癡呆癥,開始的時候,病癥總是平常,患者只想是忘記了生活中很小的事,比如出門的時候忘了帶上門,偶爾錯了親近的人的名字,又或者是忘記了晚餐吃了什麼,沒有人會注意到,直到病加重,患者忘的東西越來越多,直至連最親近的人都不認識。
可這樣的病癥即使是反復練習也不會治好,只會緩解病發展的速度。
從這一天開始,譚驍更經常地陪在陳燃的邊。
他們一起起床,一起下樓,一起吃飯,一起看報,陳燃有時候不愿意陪在他旁邊,譚驍就拿出好多好多的舊報紙,遞在陳燃手里,讓撕著玩。
“譚驍,你怎麼這麼浪費!”陳燃忍不住控訴他。
雖然說報紙都看過了,也都是舊的,但撕起來總歸是心疼,像是在撕錢。
“哪里?”譚驍反問,浪費本人毫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又給遞了一疊新的報紙,“這些我都看過了,你要挨個都撕掉,是我給你的任務。”
說完,譚驍又在看新的報紙了。家里的報紙忽然間變得好多好多,又總能再變好好,譚驍負責看報紙,陳燃負責撕報紙,兩個人分工明確。陳燃配合治療,譚驍又一直都注意,這樣的癥狀本緩解了好多好多,起碼,除了第一次,陳燃再也沒有走丟過。
直到有一天,陳燃起床,看到旁邊睡著的譚驍,忽然迷茫,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那天,譚驍一個人沉默了好久好久,陳潭暮趕回家來照顧兩個老人,看到譚驍的模樣:“爸,媽這個況,您現在一個人……..”
他還沒說完,譚驍沒讓他繼續:“會好的。”
“…….”
“會好的,會好的。”譚驍堅定的說,“我答應過你媽,會照顧好的。”
陳潭暮低頭,沒有講一句話。
他們是一家子的人最了解彼此的格,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譚驍現在想什麼,眼眶也紅了,只是沒敢讓他看見,當作無事發生似的,吃飯,離開,只是在平常的時間會來的更多了些。
每次陳潭暮回來還是能看到譚驍帶著陳燃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兩個人一個借著夕的線看報紙,一個強制在對方邊撕報紙。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浪費?”陳燃不確定地說。
已經認不出他了,可即使是認不出來他,也依舊堅定的認為這個行為不好,是壞的。
譚驍總是笑一笑,不管的話,繼續讓這樣反復,陳燃從來沒有排斥過譚驍,兩個人啰啰嗦嗦地拌,比以往還親近好多。
這天下午,天氣很好,外邊的風吹進房間里,是舒服的。
譚驍帶陳燃一塊兒到院子里看報紙,他照例把之前看過的放到陳燃面前,陳燃和他對視一眼,譚驍還沒來得及說,陳燃手,拿起石桌上的報紙,先是看了看邊角。
“我們要看報紙嗎?”陳燃皺了皺眉。
譚驍以為想起了什麼,聽到這句話知道還沒有,搖了搖頭:“不對。”
“那是做什麼?”陳燃不明白,“這些報紙看起來都舊了,你手里的那份是新的,為什麼你看新的,我只能看舊的?”
“因為不是給你看的。”譚驍耐心解釋。
這件事他不知道說了多遍,譚驍坐在陳燃邊,雙手拿過一張報紙,到他手里,帶先撕開一個角。
“你怎麼這麼浪費。”陳燃又說了這句話。
譚驍低頭,笑了笑:“不浪費。”
每一次,每一天,他都是為了聽這句重復的話,說他浪費,教育他不能撕報紙,然后他再跟講述一遍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些都是我看過的,留給你撕的,因為有人說過的,撕報紙會幫助你記住一些東西。”
陳燃迷茫:“我忘記了什麼嗎?”
“燃燃,你忘記了好多。”
“你忘記了我們是怎麼認識,忘記了我的承諾。不過沒關系,我再跟你講一遍就好,你想聽嗎?就算是當作平常的小故事。”
陳燃點點頭。
“因為波比,我從小都很怕貓,高二那年,我逃課想爬墻,沒想到遇到一只小白貓,從墻上滾落到你后的灌木叢。你牽起我的手,帶我一路逃離到沒有人的小巷。那個時候的你,眼睛很亮,績很好,擁有好多好多時間好的事,每個人都羨慕你。”
“后來,我出國,你留在國,上了高中,上了大學,因為一次意外,我們又再次遇見,我追了你好久好久,說話太直白,做事也不夠考量,嚇到了你,你還逃開,故意不想見我。我學著慢下步伐,學著努力等待,在年的時候,你終于答應了我的表白,你拉著我的手,陪我一起度過了最難熬的過去。”
“再后來,我見過你的母親,在的房間里承諾,我會照顧好你的。后來,我們有了一個家,離你上班的地方很近很近,我們結婚,生下一個孩子,是一個男孩,你總是苦惱他什麼名字,你說譚這個姓好難起名字。”
他其實本,一次都沒想過,他們的小孩是跟他姓的。
他們的小孩,他的生活,他人生的全部意義,都是給他的。
邊上有譚驍準備好的油泡芙,陳燃有時候想吃,都會吃兩個,故事有沒有認真聽,譚驍不知道。
可是,他真的好想讓知道。
陳燃給了他一個家,讓他變得有有,學會,學會溫,及到最真摯不用瞞的心尖,從遇到,到現在,他的生命才變得有了彩。
譚驍好想讓知道,好想讓記起。
他們有這麼這麼多的故事。
怎麼能忘記呢?
的角沾上了油,譚驍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紙巾,還是喜歡的味道,淡淡的綠茶香味飄散在空氣里,譚驍手,幫掉角的污漬。
陳燃愣了下,夕落在的眼瞼,渾濁的眼睛也變得明亮。
于是,想起很多的事。
那個時候,面臨分手,一個人獨前往杉磯,也是在這樣的下,遇到了譚驍,當時的他掏出一包紙巾,不太溫地扔到的面前,耳垂的藍寶石耳釘閃耀。
而此時,已然忘記許多,邊總有一個人的陪伴,譚驍還是這樣,掏出一包紙巾,只是人變得耐心好多,在拭沾滿油的角。
他的作好溫,很輕很輕地上的角。
他的眉頭也漸漸平。
他還會牽著的手,在邊,一步都沒有走開。
譚驍老了好多,他的背也駝了,不管是臉上,還是手上,都有了皺紋,可握住的手指還是溫熱的,讓漸漸找回了溫。
他們很早很早的時候就遇到了彼此,但又在長的過程中淡忘對方的痕跡,多年以后,他們再次相遇,再次想起彼此,就像是現在,無論多次機會,無論推翻多種可能,陳燃永遠是陳燃,譚驍永遠是陳燃的譚驍。
他們會再次被對方吸引,再次心里掛記對方。
會在有貓的時候把他保護在后,告訴他不要怕,有害怕的事是很正常的。
會在痛苦的時候知道有他在,漸漸地對他敞開心扉,故意耍一些小脾氣,告訴他放心吧,我什麼都會跟你講的,連這麼點兒不愉快都不會瞞你。
譚驍總是在寵,但陳燃又怎麼不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對他好呢?
“譚驍,我記起來了。”
“我記起我們是怎麼遇到,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年,他從墻角摔下,落到我旁邊的灌木叢里。”
“我記起我們是怎麼重逢,在我二十五歲的時候,我遇到一個男人,他在機場,遞給我一包我最喜歡的心相印,不等我說話,就會跟我說不客氣。”
“我記起我們如何相,如何結婚,如何在生下小暮,我什麼都記起來了。”
記起他為了緩解的病搜過多資料,聽說起網上的偏方,知道撕報紙會延緩發展,日復一日地讓坐在旁,陪他看報,讓撕掉多張的報紙。
記起日日與夜夜,他是個多麼不善于表達的人,還是一遍又一遍重復他們經歷過的場景,發生過的故事,他念給聽,告訴,他們有多相。
陳燃不記得的事,譚驍都記得。
他記得他們發生的所有。
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從二十五歲到八十五歲,他全部沒有忘記。
“譚驍。”的頭靠了過來。
譚驍攥的手,這幾年,陳燃的病反反復復,有時候好,有時候壞,已經有整整兩個月沒想起自己了,現在終于想起了他。
“你好像從來沒說過我你。”
陳燃想起了陳潭暮和何秋芙結婚的時候,他們在舞臺上換誓言,兩個鮮活年輕的生命彼此訴說意,那時候的好羨慕。
從認識到現在,好像只聽過一次他說喜歡。
譚驍的臉也向,手,另一只手上的臉,真是老太婆,真是一點兒都不記得,這些日子里,他說過最多的話就是我你。
“想聽嗎?”譚驍有空跟他打趣。
“老太婆,記起來吧,我說過很多次了。”
“我你。”
他覺到了眼角順下的眼淚,熱熱的。
他不知道這一次的告白,陳燃還能記住多久,但他又開始反復,直至讓聽清。
“陳燃,我你。”
落日彌漫的橘落在他們肩頭,溫又浪漫,他們面向這一片夕。
曾經允諾過的事通通實現,他會陪伴看每一次的日落,在余暉中,他會拉住的手,陪度過四季的替,帶領略人生的煙火。
“燃燃,我你。”他重復著,道,“我你。”
過去來不及說過的話,此時統統在補足,他一次次訴說他對的意,把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都告訴,即使兩鬢斑白,記憶模糊,他還是可以不厭其煩告訴,你別怕,我就在這兒。
陳燃,我不會走的。
陳燃,我會照顧你的。
陳燃,忘記我沒那麼容易。
譚驍說到做到,從未食言。
“我聽到了。”陳燃笑著,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他們都不是擅長表達意的人,但因為相,仍然堅守,看向彼此,陪伴彼此,照顧彼此。
都是因為我你。
這次不會忘記。
陳燃笑得好開心,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開心,眼角的胎記也知道。
說:“譚驍,我好慶幸。”
好慶幸,慶幸十五歲時,早早離開學校,在校門的對面等陳父來接,拯救了一只被小白貓嚇到的笨蛋。
好慶幸,慶幸二十五歲時,下定決心遠渡重洋去杉磯,為了跟林至白分手,和這輩子最重要的人重逢。
好慶幸,慶幸的人是他。
“譚驍。”在喊他的名字。
即使時間晚了一點兒,即使走錯過路,但還是遇到了好的結局。
上帝真的好眷顧,好眷顧他們。
“我你,譚驍。”
陳燃也握他的手,就像那個時候,在年的晚會上,也是這樣。
只是現在他們不必追逐,因為落日常伴,在他們左右。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結了!燃燃和譚驍的故事就到這里了。
小祈過段時間會再細修一下全文,也非常謝大家的陪伴,希你我永遠共度這場落日,擁有的奔赴。
最后,還希看到這里的寶貝兒給小祈一個五星好評!讓我們下一本《驟雨》再一次相見吧!!!
小祈永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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