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殊兒順著他所指看過去,一輛華貴馬車掀開車簾,出張明麗面孔。
容殊兒認出來,那是趙鴻之的側妃,慧妃。
“冒昧打擾,還容姑娘莫怪。”
慧妃年紀不大,卻端莊和氣,似一口井水,平靜而溫和。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鮮見到容姑娘,更未說上話。”慧妃說。
其實從前在某些場合中見過的,只是以前不甚在意,后來卻太在意,容殊兒有意避開了。
容殊兒知道,今日定不是偶然到,對方明顯特意來見自己。見做什麼呢?們實在不應見面,彼此都有些不自在,然則那慧妃卻甚為和氣,目友善而坦。
馬車載著二人悠悠駛過街市。
“今日前來,想與容姑娘說說話,再過些時日,我便要出京,日后恐難見到了。”慧妃微笑著開口道。
容殊兒一驚,慧妃如今算統管后宮之人,出京必非小事,不明白何出此言。
“想必容姑娘知道,陛下從建府起,便只有我們三位側妃。登基后,后宮亦未進新人。”慧妃慢慢說道:“我們幾人,原是擔負著各自家族的命運,被送到陛下邊。”
“說到底,不過都是棋子,我們是,陛下亦是。”
這些容殊兒略有所知,卻未認真想過。
“元妃家中兄弟先前投靠了順王,舉族下獄,元妃本應同父兄一同賜死,陛下留一命,將遣返回家,同其他家人一同流放至西北,永不得回京。”
“麗妃向來不好,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拖不了多久了。我與麗妃同年進府,天長日久,倒有幾分。待伺候走了,我便也要離開了。”
容殊兒怔怔的:“你去哪里?”
麗妃答道:“我也不算太好,想去城外的靜心寺修養。”慧妃一頓:“實不相瞞,說是修養,大抵不會再回來了。”
容殊兒不知說什麼。
慧妃卻仿佛知心中所想:“很早以前,我便做了這決定。”慧妃微微一笑:“如今皇上已順利登基,我為家中盡力至此,能做的都做了,日后想過點清靜的日子,不再為他人而活。”
“人人喚我慧妃,卻不知慧妃也曾是個小姑娘。”慧妃溫和的看著容殊兒:“我也曾有心儀的郎君。”
容殊兒一震,萬萬沒想到竟會告訴自己這些。慧妃卻仿佛并不在意,道:“此事陛下亦知,陛下曾允諾,有朝一日我若想離開,會想辦法放我離開。如今,終于有了這機會。”
“只是,我不再是曾經的小姑娘,而那人也早已家立業,有妻有兒。”
容殊兒靜靜聽著,仿佛終于明白慧妃上那如井水般的沉靜從何而來了。
“陛下宅心仁厚,雖不過利益聯姻,亦知我們都各有目的,并無真心,這些年卻未因朝堂之事牽連我們,對我們算有有義——這麼幾年,即便養只小狗,時間久了,亦會有。但這意,與對容姑娘的意是不一樣的。”
“這些年,陛下不曾對誰這般掛心惦念過。容姑娘從扁州回來見過陛下后,我不知你們之間說過什麼,但從那日起,陛下再未笑過。近日聽聞容姑娘在說親,陛下便病了。”
容殊兒猛地抬頭。
“已病了好幾日,”慧妃說:“倒無大礙,太醫說陛下乃郁結于心。”
容殊兒咬,微微扭頭。
慧妃看著容殊兒,輕聲道:“我并非來為陛下做說客,只是這些年看過一些事,自亦有所,倘若當年有的選擇,哪怕只是片刻,我亦不會放過與那人相守的機會。”
“姑娘與陛下雖從小認識,上天弄人,終究晚了那麼幾年,但姑娘亦是幸運的,陛下與姑娘兩相悅,陛下如何,姑娘自比旁人更清楚,姑娘又何必介懷往事,憂慮前程。人生在世,誰又能盡數掌控命數。
這世上不會有人等你一輩子,亦不會事事圓滿,無論結果如何,總好過一個悔字。”
最后,慧妃說:“去看看陛下吧。”
興和殿中傳來陣陣咳嗽,趙鴻之一手握拳,抵在邊,眉頭深鎖,低頭批閱折子。
一旁的湯藥早已冷卻。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趙鴻之頭也未抬,沉聲道:“出去。”
那影卻未,片刻后趙鴻之察覺,只以為又是斗膽來勸他喝藥的侍,眉頭一皺,抬起頭,卻愣住了。
“殊兒?!”
趙鴻之立刻起,袖袍帶翻了墨硯筆架,凌撒了半桌子。
“你怎麼來了?”趙鴻之眉頭瞬間舒展開來,卻想到什麼,又微微皺起:“誰對你說了什麼?”
容殊兒不答反問:“為什麼不喝藥?”
趙鴻之說:“不必喝。我心中有數。”
宮人門早已退的一干二凈,偌大宮殿中唯余容殊兒與趙鴻之兩人,靜靜對,眼中映照著彼此影。
“為何不告訴我……們的事。”
“該知道的日后你自會知道,況且,你在意的并非全是們。”
一問一答后,又是短暫的靜默,兩人之間默契十足,許多話點到為止,不必多說,自已明了。
“你為何要來?”趙鴻之目自始至終在容殊兒面孔上:“上次我便后悔了,后悔不該答應你不強求。”
“我應效仿那些昏君,將你不由分說弄進來,永遠留在邊,哪怕你恨我,也好過看著你嫁給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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