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
“你們三個簡直欺人太甚!”
五分鍾後,病房彌漫著尷尬又繃的氣氛,黎思甜坐在沙發上,一邊紅著眼睛崩潰,一邊吃著桌上被付衍掰開的山竹。
宋宜禾局促地站在床邊,目遊移不定地掃過的臉,原本想解釋的聲音,也在看到黎思甜眼圈通紅的那瞬間而滯住。
誰也沒想到,臨時起意的親吻居然是被這兩人打斷,也撞破了這些天來的瞞。
宋宜禾的心裏有些愧疚,抿了抿。
賀境時看到麵間一閃而過的不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氣憤半晌的黎思甜見無人理會,朝病床那頭的兩人看去,正好撞見賀境時始終定定地看著宋宜禾,角下。
那一刻所有被蒙蔽在外的難過霎時宣泄,狠狠拍下山竹:“我生氣了!”
“……”
聽到靜,宋宜禾驚地抬眸看去。
賀境時很輕地嘖了聲,沒什麽表地回視黎思甜:“你有什麽事兒?”
“你們都瞞著我。”滿臉憋屈,“居然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說到這,黎思甜忽然想起,“所以在上次牌局之前,你們就已經開始暗通款曲了是嗎?”
宋宜禾被這用詞震撼幾秒,神委婉地開口:“倒也不必……”
賀境時:“怎麽我結婚還得提前得到你的允許?你不同意我還不能結了?”
被這直截了當的話堵住,黎思甜懵了下,很快又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地朝他哼哼:“阿境哥哥——”
“打住。”賀境時眉頭皺,眼神不善地盯著,“舌頭捋直了再說話。”
聞言,黎思甜表瞬間變得彩。
坐在一旁怕被遷怒而不敢吭聲的付衍終於撲哧笑出聲,氣息,下意識往旁邊挪了點兒距離:“你能給人留點麵子不?”
“當我老婆麵胡喊,我沒給趕出去就已經是給麵子了。”
聽到這聲稱呼,宋宜禾心思微,居然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氛圍下,還能彎起角。
佯裝不經意地朝賀境時看了眼。
對方因為傷勢無法隨意,所以他隻能借著半邊肩抵靠在枕頭上,雙手落在被麵,姿態閑適地說著毫不留的話。
宋宜禾正要低下眼瞼。
忽然視野中的人漫不經心地朝看來,目,他抬了抬眉,了下的指尖。
被賀境時掌心的溫度燙到,宋宜禾下意識了下手,但沒能如願。
隻是想到這段時間以來跟黎思甜的相,覺得他剛才那些話多是有些傷人。
思及此,宋宜禾了,指尖剮蹭過賀境時手指側的皮,思索著開口。
殊不知他們倆的一舉一,其實全都落在黎思甜的眼裏,無語凝噎地撇了撇,最終還是遷怒向了付衍。
而付衍反應極快:“你這話說的,不過就是
覺得你倆一直瞞著。”
“怎麽你沒有瞞我嗎?”黎思甜睚眥必報,“好像你是什麽好東西一樣。”
“……”付衍沉默三秒,“你怎麽還無差別攻擊呢?我明明是在幫你好不好。”
黎思甜冷冷地哦了聲,又從買來的果籃裏拆開一盒藍莓,丟了顆進裏。
見黎思甜沒再多說什麽,宋宜禾無聲地鬆了口氣。
的朋友,有時看到賀境時那麽多好友不可避免會到豔羨,所以實在不希會因為自己,導致他們的關係有所改變。
鬆開賀境時的手,宋宜禾低聲道:“我去打壺熱水,你跟他們聊會兒吧。”
“嗯。”賀境時看著,“快點回來。”
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狎昵,宋宜禾耳一熱,拎著保溫壺快步走出去。
果不其然,反手拉上病房門的那一刻,室傳出付衍看好戲的“呦呦呦”,以及黎思甜拈酸吃醋的一串吐槽。
“我真是快要吐了。”
“賀境時,把舌頭捋直再說話……”
明明沒有在打趣宋宜禾,可聽到這些話,的角止不住地上揚。
下那心知肚明的甜意,宋宜禾垂下睫,合上門,熱著臉朝水房走去。
病房。
賀境時在宋宜禾出去的下一秒,眼神轉而變得玩味:“你沒完沒了了是吧?”
“誰讓你騙我嘍。”黎思甜沒個正形的往後靠,“我這人就上綱上線,虧我以前還追著你跑了那麽多年,你簡直可惡。”
“這些話以後別當著麵說。”賀境時不輕不重地提醒,“我不想再看誤會。”
付衍頓時笑了:“牛。”
“你怎麽不考慮考慮我這個小的心呢。”黎思甜不滿哼哼,“等會兒我就去幫你宣傳宣傳,讓大家看看你的真麵目!”
賀境時懶得搭理,敷衍了句:“能別再拿好幾年前的份說事兒了嗎。”
黎思甜胳膊忽地被付衍輕輕了下,看到賀境時寡淡的神,咽下話。又想到了別的:“小宋同誌還誤會過誰啊?”
想到昨天宋宜禾在電話裏的追問,賀境時有點鬱悶,但又覺得好笑:“沈璃。”
“啊。”聽到這名字,黎思甜的臉登時變淡了幾分,“這不也正常。”
付衍像是找到同夥,慨:“就是啊。”
賀境時歎息:“你倆真不愧是青梅竹馬,有這個功夫打包去看看腦子吧。”
“本來就是。”黎思甜突然被激起逆反心理,“我記得是你F4首秀那年吧,我跟幾個小姐妹在休息室看比賽,聽到跟齊家那個嫁到意大利的老二一直在聊你。”
賀境時無言以對:“看我比賽不聊我?”
黎思甜:“可倆一直不對付啊,沈璃話裏話外都表示你倆有一。”
付衍:“還有這回事兒呢?”
“是啊。不過就是時間太久了,我記不太
清了。”黎思甜不以為意,“所以那之後我就特別不喜歡。不過說到這個,之前秦鍾意過生日,我去廁所找小宋還到了。”
“……”
賀境時眼皮一,聽黎思甜分析沈璃喜歡他的過程中,從頭至尾都毫無起伏的神,終於浮現出細微的波瀾。眉心微蹙,他抬眼看向黎思甜:“們聊了?”
黎思甜小口咬著藍莓:“不知道啊。”
賀境時的線稍稍繃直。
腦間閃過一周前宋宜禾醉酒,失神地喊他渣男,以及後續那些含糊不清的生氣質問。
而他昨天居然還借著高燒,在頭腦發脹的間隙用言語冒犯宋宜禾。
賀境時的麵倏然變得極度不善。
見狀,黎思甜悄悄瞥了眼付衍。
而後兩人又同時看向他。
男人穿著空空的病號服,藍白條紋的襯得冷白,因為傷的緣故,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病態的。
額發糟糟地垂落,眼神晦暗。
付衍想到剛才他的發問,遲疑道:“你該不會是覺得沈璃在你老婆麵前說了什麽吧?”
賀境時沒吭聲。
“這可說不準呢。而且小宋那種脾氣吧,就覺是遇到什麽也不會發作的樣子,隻能在心裏忍耐著。”黎思甜接話,“況且像我這樣貌心善還懂得人之的小甜心可是很見了,按沈璃那德行,八九不離十。”
聽到前麵的話,賀境時了下眼皮。
付衍:“我真夠你了。”
黎思甜:“那我也沒讓你忍著呀。”
……
兩人又在沙發上鬧了陣子,賀境時一句也沒聽清他們的對話,隻覺得耳吵得疼。又忍了幾分鍾,才出聲把他們轟走。
房間頓時靜了下來。
賀境時仍然維持著起初的姿勢,低著眼,心不在焉地看著白被套上的醫院標識。
剎那間,思緒被黎思甜的話勾回至宋宜禾初三那年,他臨時借住宋家的那個深夜。
漆黑無聲的二樓走廊口。
穿著幹淨的及膝睡,拎著塑料盆被宋星瑤堵在中央,盈弱的線映亮了的眼睛,臉淡而白,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
“我沒想過要搶走你任何東西,領養是爺爺作出的決定,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找我茬。高中畢業我就搬出去,不會再礙你的眼。”
賀境時正好站在拐角口,煙頭的火星子在黑暗裏搖曳。聞聲看過去,隻見宋宜禾神平靜,隻能從聲音裏分辨出細微異樣。
他掐滅煙,好整以暇地調整好姿勢。
正想再近距離觀這場硝煙時,那個印象中遇事溫吞安靜的舉起盆子,朝宋星瑤晃了晃:“最後一次,別再找我麻煩。”
“……”
宋宜禾彎起角,出一忍又平淡的笑意:“否則的話,下次潑你床上的,可能就不隻是洗服的髒水了。”
那
是賀境時第一次看到有脾氣。
次日醒來,宋宜禾就又變回那個毫無存在的養。直到半月後,宋星瑤被他在拍賣會上使了絆子接連錯手,惱怒,賀境時才又看到宋宜禾角揚起的弧度。
……
病房門忽然被推開。
賀境時回思緒,看著探頭探腦張的宋宜禾,聯想到他質疑為什麽計較沈璃的話。
一瞬間,濃烈的負罪湧上心頭。
在宋宜禾眼裏,沈璃與他是多年好友,縱使聽到什麽,也無法宣之於口,隻能反複試探著找那個能讓紓解緒的臨界點。
從來都低估了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
“怎麽去這麽久?”
“他們走了?”宋宜禾放下保溫壺,順手收拾了茶幾,“這層樓的熱水機出現故障,我正好打電話跟公司請假,就去樓下了。”
賀境時應了一聲:“今天陪我?”
“是呀。”宋宜禾了張紙巾,將桌上的果皮扔進垃圾桶,“我怕你還會發燒。”
賀境時輕笑:“擔心我啊?”
聞言,宋宜禾奇怪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賀境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瞳漆黑,恍然之間讓人覺得帶了點兒難過的意味。
心頭微,宋宜禾走近,躑躅著了他的額頭:“不舒服嗎?”
“……”
掌心下的溫度很正常。
宋宜禾鬆開手,胳膊撤離的同時,恰好撞賀境時仰頭看的目。
“你怎——”
“對不起。”
這句突如其來的道歉令驚訝,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琢磨其中緣由,麵前的人就抬高手臂環住了的腰。
下一秒。
的腹部上了賀境時的側臉。
宋宜禾心口一跳。
這個角度與距離看過去,能看到賀境時發頂有兩個不太明顯的旋兒。
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宋宜禾揣測:“剛才跟黎思甜他們聊得不開心嗎?”
“不是。”賀境時回答完,又被這疑逗笑,“你腦還能這麽大呢?”
宋宜禾沒跟他計較:“那怎麽了?”
賀境時直言:“我昨天兇你了。”
宋宜禾沒明白這意思,但還是耐著子問了句:“什麽時候?”
“在車上,因為沈璃。”話出口,賀境時意識到這意思不對,又趕補充,“我因為你吃沈璃的醋覺得莫名其妙兇你了。”
“……”
其實宋宜禾有些不理解他這腦回路,但見對方鄭重其事的態度,思索三秒,最終還是放棄了辯解。
察覺到懷裏忽然放鬆的,賀境時避開傷口仰頭看:“你為什麽不發表意見。”
“啊?”宋宜禾不清楚還有這流程,盯著賀境時的臉,遲疑開口,“那……我接?”
“……”
因為本來也沒覺得那事算什麽
,可被他這麽一提,宋宜禾又想笑:“我原諒你。”
像是得到滿意的答案,賀境時的神頃刻間恢複如常。轉眼想到什麽,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陣宋宜禾:“但你怎麽不反駁。”
“反駁什麽?”
“你昨天就是在吃醋。”
“……”
宋宜禾霎時無言,掃過他極其別扭的姿勢,輕拍了下小臂:“醫生說不能拉到傷口,你還是躺下吧,我重新去買份粥。”
見岔開話題,賀境時立馬意識到這是害了的意思,但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你這會兒呢,應該主親我一下。”
聞聲,宋宜禾低眼看向他。
男人半仰著腦袋,眼尾弧度略略上揚,的額發悉數遮擋住了眉骨,頭頂的幾縷因為今早突發的狀況而顯得有些淩。
撞他專注的黑眸間,周遭的畫麵似是立時全都被虛化模糊,隻餘下他直勾勾的眼。
呼吸停了停,宋宜禾垂在側的手指細微地蜷了下,而後故作鎮定道:“為什麽?”
賀境時挑了下眉:“這樣才能表達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接了我的道歉。”
“……”
實在沒想到這大爺道個歉居然這麽繁瑣,宋宜禾了下,沒忍住問他:“你這樣跟人道歉,真有人能接嗎?”
賀境時忽地笑了:“這不是正在嚐試。”
安靜兩秒。
回視著他理所當然的表,宋宜禾一時啞口無言,但想到他反複強調的流程,默了默,是憋出了一句“好的”。
賀境時頓時彎起雙眸,偏頭笑起來。他重新回宋宜禾腹部,氣息起伏,肩頭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收斂起這極為放肆的行徑,緩緩坐直:“看來是功了。”
“……”
宋宜禾看到他笑月牙的眼睛,眸間綴滿細碎的星星,輕歪著頭,眉梢眼角都沾染了悉的神采飛揚,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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