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了柯雪的車票信息，樂嬈打算明天就去車站走一遭，不管這次來北城的目的是什麽，樂嬈都得主抓住這次機會去找問清楚當年那件事。

    沉沉的夜晚看不見一微，窗外風聲鶴唳，手機收到一條藍暴風雨的預警信息，樂嬈按了按有些發脹的太，在睡前拉了窗簾。

    屋外電閃雷鳴，午夜夢回，樂嬈仿佛陷混沌。

    依舊在雨夜裏睡得不安穩，睡夢中的片段十分混，這些片段一幀幀地在眼前放映著，從小時候到長大後，從南城到北城，從蘇家到曲家，最後定格在一個人上。

    即使是背影，樂嬈也能認出他是誰。

    那是十八歲的曲淮。

    樂嬈第一次見曲淮，是在曲家的一個小花園裏，後來才知道，那是曲淮的私人領地。

    那年一不小心，誤他的領地。

    跟他產生羈絆，自此再難忘懷。

    那時候樂嬈剛被領養回來，還沒從失去母親的悲痛中走出來，整個人看起來營養不良，弱弱。

    初見曲淮，哭哭啼啼，看起來好生可憐，而當時曲淮似乎跟說了許多話，但因為哭得厲害，樂嬈後來回想起來最記得的一句便是“你這小姑娘怎麽這麽能哭”。

    當時所有人都認為人是生地不在曲家迷了路才哭，估計連曲淮也是這麽想的。

    可事實上，當年是被狗追著才闖曲淮的小花園。

    蘇家全家人都不待見，就連蘇曦玉也時不時弄些小作來捉弄，當年初次到曲家，樂嬈便是聽到蘇曦玉問曲澤沅借他的狗，暗地裏說要放狗咬，才一時慌了神，於是在看到曲淮的背影後下意識想要求助。

    曲澤沅的狗確實在追。

    隻不過那是一隻小到一隻手就能提起來的茶杯犬。

    樂嬈之所以哭得那麽兇不是因為怕狗，而是因為知道這又是蘇曦玉的故意捉弄。

    又或者，那是寄人籬下時一個發泄緒的機會。

    借著別的理由，發泄自己真正的緒。

    其實樂嬈小時候跟曲淮見麵的次數並不多，之所以對曲淮印象深刻，是因為曲淮是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人。

    也是唯一一個第一次見麵就直言不諱地調侃是個哭包的人。

    那年他轉過，桃花眼噙著笑意問：“這是哪來的小哭包，迷路了？”

    弄半天安無果，他拿著扇子敲了敲腦袋犀利評價：“嘖，你這小姑娘怎麽這麽能哭。”

    再後來，的事樂嬈不太記得請了，隻知道曲淮在得知是蘇家養後，每回見麵，他都會懶懶散散地一副欠的流氓樣調戲：“蘇家小侄，聲小叔叔來聽聽？”

    他越是這樣，樂嬈就越跟他唱反調。

    年紀雖然小，但是也知道那是流氓慣用的招數。

    初中畢業之前，樂嬈心裏一直將這位名義上的曲家小叔叔當流氓看待，所以不屑於喊他一聲小叔叔。

    雖然不屑於，但是也不討厭。

    直到初中畢業那一年，曲家為曲澤沅辦升學宴，樂嬈去了曲家，這一次見到曲淮時，他一筆西裝，打著一不茍的領帶，像是落凡塵的天之驕子，毫無流氓頭子的氣息。

    那個夏天，樂嬈第一次心跳加速。

    也是那一天，樂嬈沒忍住去了一趟小花園，被他發現後，他沒把趕走，反而招招手示意過去吃冰淇淋。

    他扯鬆了領帶，解開襯衫上麵的兩個扣子，出鎖骨的一顆黑痣，樂嬈當時在看，但不知道曲淮有沒有發現。

    那天，曲淮跟說：“高中生樂嬈，長大了，可別輕易哭鼻子了。”

    他逆著，對著笑容燦爛，可不到三秒，他又忽然不正經地挑了挑眉轉移話題，活的流氓頭子模樣：“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小侄，要不聲小叔叔聽聽？”

    那時候樂嬈便知道，自己的思緒和心已經到了被他牽著走的程度。

    能被他輕易逗笑。

    也能被他輕易哄好。

    曲淮是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也是讓竇初開的男人。

    那個夏天之前，不曲淮小叔叔，是因為當他是死不改的紈絝大爺，將他列為流氓頭子。

    那個夏天之後，不他小叔叔，是因為不想他當自己的小叔叔。

    喜歡他，想要他為自己的男人。

    竇初開的年紀，樂嬈喜歡上了一個人。

    那個人曲淮。

    是自己名義上的鄰家小叔叔。

    一個有點傲有點蔫壞又特別帥的男人。

    後半夜雷聲似乎停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也漸漸弱了下來，樂嬈的眉也舒展開來，似乎夢到什麽好的事。

    這是連續好幾個晚上，曲淮三更半夜溜進來陪睡見到過樂嬈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他不知道今夜夢到了什麽，不知道今夜的夢裏是否還有他，他將擁懷裏，將一個淺淺的吻印在額頭上。

    樂嬈已經連續三個晚上在夢中喊著他的名字。

    前幾晚，都皺著眉，呢喃著，有眼淚從眼角落，像是夢到他離而去，所以抓著他前的服不肯鬆開。

    但今晚沒再皺眉，像是做了一個夢。

    正當曲淮以為這個夢與他無關的時候，睡中的樂嬈忽然發出很輕的一聲囈語——

    “阿淮。”

    發音是糯嘰嘰的江南調子，咬字清晰。

    曲淮聽清了。

    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微微僵著，連呼吸都放慢了許多，生怕驚擾到樂嬈。

    沒人過他阿淮這個稱呼。

    今晚之前，樂嬈也從來沒有當著他的麵這麽過。

    他太想知道樂嬈究竟做了什麽樣的夢。

    黑夜裏，心跳的聲音被逐漸放大，曲淮平複自己的呼吸，抵著樂嬈的額頭很輕地回應了夢中的樂嬈：“嗯，我在這兒。”

    “阿淮哥哥。”

    曲淮此刻呆若木，在看不清的地方，耳朵悄悄爬上一層熱乎乎的紅意。

    要命。

    誰教在夢裏撥他？

    這怕是做的一個春夢。

    曲淮控製著悸的心跳，被自己剛才的想法氣笑了。

    還能是誰教的。

    怕是夢裏的他教的。

    明明已經是淩晨三點，但曲淮此刻卻神抖擻，半點睡意也沒有。

    他怕吵醒樂嬈，卻又忍不住逗趣兒地接樂嬈的話：“阿淮哥哥做什麽？”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曲淮莫名有些失。

    可在下一秒，樂嬈的聲音環繞在他耳邊。

    “喜歡你。”

    囈語著：“喜歡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