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陣狐岐山，鬼王宗總堂。

鬼厲這一路之上，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隻有那個神而模糊的子影，始終在他眼前徘徊不去，隻是，他卻分明知道，那應該是個幻覺吧？

難道不是麼？

茫然之中，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回了那間屬於他的石室，石門開啟著，從門外看進去，仍然可以看到裡麵一片，正是剛才他與鬼王那場莫名其妙手鬥法的結果。

他看著那一片狼藉，默然許久，緩緩走了進去，在殘破的桌子旁邊，找了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坐了下來，怔怔出神。

猴子小灰從旁邊跑了過來，看去似乎仍然是緒低沉，一言不發地爬上了鬼厲肩頭，坐了下去，然後也是怔怔發獃。

也許它還在擔憂饕餮吧！

一人一猴，就這般枯坐許久，一點聲音都沒有，整個石室顯得異常沉悶，末了，忽地鬼厲子了一下，然後出手去，將小灰從肩膀拉下，舉到前。

小灰三隻眼睛同時眨了一下，看著鬼厲。

鬼厲低聲道：「小灰，你說我該怎麼辦？」

猴子小灰一聲不吭，隻是著他。

鬼厲似乎也沒有去在意它的回答，隻是低低自語著：「這條路，我到底該怎麼走……」

山中不知歲月，如水消逝。

狐岐山山腹的最深，巨大的池之中，飄著強烈的腥氣息，這詭異的存在，悄悄躲在世人所知的忘角落，靜靜萌芽。

自然，除了兩個人，鬼王與鬼先生。

巨大的池裡，仍然滿盛著殷紅的水，無數的氣泡不時從池深冒起，在水麵上彈起又迸裂，濺起一陣細微的花。

和以前一樣的是，巨大的靈軀，被囚在這水之中，隻不過除了夔牛、黃鳥之外，此時此刻，池之中還多了兩個影，一個是正在力掙紮但終究無能為力的異饕餮，另一個影，卻是軀異常龐大的一隻怪，頭如傳說之中的龍類，軀幾乎比夔牛還大了一圈，因為大半掩蓋在水之中，形狀看不清楚，但從幾突出水麵的軀部分，可以想像的到其必然就是魔教傳說中的魔「燭龍」了。

夔牛與黃鳥囚已久，早已奄奄一息，提不起神來，燭龍看去也是一蹶不振，毫無生氣，惟獨隻有饕餮因為是剛剛捉來的緣故，神氣力尚算完好，不時發出憤怒咆哮，將邊水不停激發出陣陣波濤，顯然是極為惱怒。

隻是這池之中，似乎有一異常詭異的力量，不但囚住了其他三隻異，就是饕餮也掙不了，空自怒吼掙紮，終究一無所。此外，在池的上空，比之從前，又多了一番異象。

那隻神詭異的上古神伏龍鼎，此刻正虛懸在遠離池五丈之高的虛空之中，從鼎之下四隻古樸的鼎腳上，各自發出一道淡紫夾紅的異，從上照下，正照在四隻異上，從遠看去，很明顯的可以看到在這有若實的四道芒中，正有一若若現的充沛靈力，從那些異上被強行吸取了出來，歸於伏龍鼎鼎之中。

而因為不停地吸收著這些異上近乎無窮無盡的靈力，伏龍鼎原本古樸深的模樣，也已經緩緩開始改變，整座鼎，都被一蒸騰而上的祥瑞之氣籠罩其中，原本古樸的正在緩緩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如玉，漸漸變得帶著幾分明的。

一眼去，幾乎讓人以為這乃是傳說之中的仙家聖，超凡俗，與其下那腥味十足的池更是格格不了。

隻是，在這等仙氣縈繞的外表之下，卻終究還有一個異，那便是鼎銘文之上的那個神圖案，四隻怪的影象忽明忽暗，象徵著伏龍鼎本的那個巨鼎銘文，也在緩緩變幻著，隻有圖案的最上方，那個猙獰的神像麵孔，卻是殷紅如，彷彿正貪婪地吸取著力量，就要活過來一般。

遠離池的高平臺上，鬼王與鬼先生並肩站立著。

鬼先生一黑，整個人還是像籠罩在黑暗影裡，就算站在他的麵前，似乎也看不真切他的影。

此刻，他正用低沉的聲音，對鬼王道：「不錯，伏龍鼎鼎銘文果然確有其事，四靈聚齊而混沌即開，此刻「四靈陣」已，剩下的便是等待七七四十九日，待伏龍鼎將四靈靈力收聚完畢，混沌之力則足以開天闢地，重開「修羅之門」，如此宗主你便可駕馭天地無上之神威，再無敵手了。」

鬼王麵紅，雙眼異閃耀，盯著半空中那個伏龍鼎，麵上掩飾不住興之，忽地仰首向天，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嘹亮而猖狂，帶著狂妄與桀驁，彷彿他已君臨天下，隻是這狂妄笑聲忽地中斷了下來，鬼王雙眉一皺，卻是用手輕輕按住心口，同時臉上紅瞬間退卻，一陣蒼白之。

但片刻之後，隻見他麵上金氣閃過，不多時便已恢復了正常。

鬼先生站在一旁，將他的神變化都看在眼中，以他的見識眼力，不是怔了一下，微訝道：「你與何人手鬥法過了，那人是誰，竟有如此道行？」

鬼王深深吸了一口氣，麵上神已完全恢復正常，合上雙眼片刻之後，又緩緩睜開眼眸，眼中冰冷寒閃現，寒聲道：「』大梵般若『與』太極玄清道『……果然都是不世出的奇功妙法，雖然鋒銳不及我魔教神通，但後勁之綿長充沛，當真可怕。」

鬼先生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異，道：「是他？你怎麼好好的會與他手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道：「莫非是為了饕餮？」

鬼王哼了一聲，卻沒有回答鬼先生的話，隻是淡淡道：「此子道行進境之快，實在出人意料之外，隻怕將來……或禍也難說的很。」

鬼先生深深看了鬼王一眼，然後移開了目，緩緩道：「當下最要之事，還是以四靈陣為先，其他之事能免則免吧！」

鬼王微微點頭，道：「不錯，我曉得輕重，你放心吧！」

鬼先生沉了一下，道：「不過以鬼厲現在高深莫測的道行，加上隨著日後四靈陣吸收靈力的加強，腥異象必定難以掩蓋，有他在此，不免多了幾分變數。為免意外，你還是找個藉口，將他派了出去吧！」

鬼王沉默片刻，道：「你說的是。」說罷，他微微皺了眉頭，轉過去，負手在後，慢慢走出了池這個地方。

看著鬼王的影漸漸消失，鬼先生才緩緩轉，走到平臺一側，向下看去。

隻見剛才還在拚命掙紮的異饕餮，似乎是在池與伏龍鼎異的雙重震懾下，漸漸失去了抵抗能力，此刻也無力地倒在水之中，不斷地氣。

看著這一幕景象，鬼先生黑紗之下，緩緩發出了冰冷而不帶的冷笑聲。

「嘿嘿……修羅之門麼……」

腳步聲在石門之外響起，聽著頗為急促，顯然來人是跑過來的，很是匆忙。不消片刻之後，一個影出現在了鬼厲石室房門之外，半跪下來，大聲道：「副宗主，鬼王宗主傳話下來，要你前去相見。」

話聲頗為響亮，以至於在這個石室之中還有約幾聲迴音傳來，隻是卻沒有回答。

來人怔了一下，卻沒有馬上抬頭，鬼厲在魔教鬼王宗，向來有殺伐之名，普通教眾難得也不敢接近於他，更不要說無禮了。

那人大著膽子，又提高聲調再說了一遍，隻是仍然沒有人反應，他這才抬起頭向石室看去，映眼簾的，卻是一副混場景，但卻哪裡還有鬼厲和向來與他在一起的猴子小灰的影？

那人了一聲苦，搖了搖頭，大步跑了開去。

此刻，鬼厲正走在鬼王宗漫長的甬道之中，猴子小灰安靜地趴在他的肩頭之上。鬼厲目向前著，雖然看不見這路的盡頭，但他很清楚，這條甬道通往的盡頭，是鬼王居所所在。

「不管怎樣，我總不能在這裡無所事事，對吧，小灰？」

他似乎在輕聲自語，而猴子小灰也正在發獃出神，一點都沒注意到主人的話語。

而鬼厲也並不在乎，低低地苦笑一聲，道：「好幾次了，都是眼看著希有了，到了最後時刻，就這般功虧一簣，可是隻要碧瑤還躺在那裡，我就不能絕，是吧？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別著急，等我找到了醫好碧瑤的法子，我自然向他要回你的朋友。」

猴子小灰的耳朵忽然豎了起來，然後「吱吱」了兩聲，鬼厲微微笑了笑，隻是笑容卻沒有在他臉上停留多久，便又消失不見了。

他站在了鬼王石室的門口。

沉沉的石門外，響起了那個已經算是悉的聲音，鬼王端坐在椅子上，腦海中不知怎麼，掠過了兒的影。一複雜之極的緒，正在他的腦海中浮沉。

石門開啟了，現出了鬼厲的影。

「你來了。」鬼王淡淡地道。

「是。」鬼厲緩緩點頭，聲音同樣平淡。

兩個男人，都沉默了下來，像是他們之間應該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片刻之後，鬼厲道：「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你說吧！」

鬼厲淡淡道：「你已經帶著教眾回到此，而我也將饕餮給你帶了回來，如果最近沒有其他的事，我想再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救碧瑤的法子。」

鬼王眉頭一皺，向鬼厲看了一眼，便在這時，忽地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那個傳令的教眾跑了過來，急匆匆地正要說話的時候，忽地看到鬼厲與鬼王正麵對麵說話，不怔了一下。

鬼王靜靜地向那個人揮了揮手，那人遲疑片刻，彎腰行了一禮，悄悄退了下去。鬼王的目，慢慢轉到了鬼厲的上，這個年輕人依然安靜地站在那裡，放眼魔教上下，此刻無論是誰，站在鬼王麵前都必然是誠惶誠恐的，隻有他，似乎從來也沒有畏懼過。

這便是兒傾心所的男子麼？

「你去吧！」鬼王的聲音裡，突然像是多了幾分疲倦。

鬼厲默默點了點頭，不久之前的那場鬥法，雖然他們兩人都裝著沒有這回事一樣，但明顯的，他們之間原本就不親切的關係，似乎又疏遠了許多。

他轉向外走去，隻是就在他將要出門檻的那一刻，忽地，他的軀頓了一下。一莫名的詭異氣息，不知從何而來，像是突然之間置於萬丈水所聚之深淵，艱難而不可呼吸，又似巨濤轉眼過，腥之氣如滅頂之災，在耳邊劇烈轟鳴。

鬼厲臉為之一變！

但這詭異氣息，如同一場幻夢，轉瞬即逝，周圍又安靜了下來，恢復如常。

鬼王的聲音在後緩緩響了起來，平淡而不帶有一，「怎麼了？」

鬼厲背對著他，佇立了片刻，淡淡道：「沒什麼。」

說完，緩緩走了開去。

石門，在他後緩緩合上，當與石壁完全合齒的時候，鬼厲忽地迅疾之極的一個轉，雙眼之中閃現，深深地著鬼王那個石門，他目深邃難明，似乎還有幾分困。

而石室之的鬼王，也是麵無表地著那石門許久，似乎在思索什麼，但終於還是搖了搖頭，轉走到石室的另一頭，在石壁之上某拍了幾下，片刻之後，看似完整一塊的石壁竟然向旁邊移開了，出了一個一人通行的道，而一濃濃的腥味，也從那個道之中散發出來。

鬼王麵無表地走了進去，石壁在他後，緩緩合上了。

中土某地，距離南疆已有千裡之遙，倒是和青雲山更近些。

此是荒山野嶺，人跡罕至，看去山脈起伏，其中一條長河流淌而過。

若以地理誌細細考量，則此無名山脈，當屬於龐大無比的青雲山山脈的尾端一部，而崇山峻嶺之間的那條長河，也算的上是河城外那條河流的上遊支流之一。隻是畢竟是遠離了青雲靈脈所在，這裡隻見得猛出沒，猿啼虎嘯，卻無一半分的仙氣靈了。

隻是就在這天地忘之所在，卻在今日被打破了沉靜。

兩道人影劃天而過，前後追逐，前一人黑影罩，後一人卻是灰閃現，彼此都快若閃電。黑影之人在空中或上或下，忽而又墜荒林，曲折騰挪，極盡巧事，無奈他後追逐之灰影卻當真有不測神通，見招拆招，竟是追逐，不曾落下半分，眼看著還漸漸迫近了上來。

忽地，前頭那黑影似乎知道暫時已無法擺後之人的追逐，在迅疾如電的飛奔中忽地軀猛然一頓，登時隻見黑影，竟是如釘子一般釘在原地。而幾乎是在同時，黑影又迅速無比的轉過來，右手憑空連點了五下。

隻聽『咄咄』之聲冒起，這荒林之中，白日之下，赫然竟現出了五點火，火焰之中現猙獰骷髏，呼嘯風起，卻是向後追來的灰影撲去。

那灰影瞬間已到了跟前，卻也是說停就停，隻是看他全神貫注，卻是如臨大敵，顯然對這五點火不敢掉以輕心。片刻之後，隻見灰影人手邊一陣寒流轉，卻是祭出了一件晶瑩剔的兩頭尖銳的管狀法寶。

這法寶甫一出現，登時周圍附近的地麵和荒木樹枝之上都蒙上了一層白霜，周圍的氣溫也頓時寒了下來。隻見五點火如風而來，灰影人法寶在空中一個旋轉，卻是將這五點火盡數都吸在了法寶管之上。

片刻之後，如火遇寒冰，五點火緩緩黯淡下去，終於消滅。

而黑灰氣，也逐漸散去。

「九寒凝冰刺……果然是不得了的法寶啊！」似嘆，又似讚賞，卻渾然沒有氣惱的口氣，那個黑人靜靜地道。

而站在他對麵的是一個灰老者，赫然正是南疆焚香穀的第二號人，上策，而在他手中的那件法寶，自然也是當年曾經讓九尾天狐也有些忌憚的九寒凝冰刺了。

上策乾笑了兩聲，低沉著聲音，道：「能得到你巫妖誇賞，真是不容易啊！」

這個黑人，竟然就是當日在南疆鎮魔古中逃生的巫妖，隻不知為何他竟然與上策變這般追逐的境遇。

巫妖上下打量了上策幾眼，忽地嘆了口氣，道：「老友，你我也並非是一兩日的了，為何偏偏還要對我苦苦相？」

上策淡淡道：「我的目的早就與你說過了，沒別的意思，就是我們焚香穀穀主想見見閣下，有些事不妨深談，所以請閣下移步焚香穀，就這麼簡單。」

巫妖搖頭苦笑，道：「你那位穀主師兄，心計太深，我雖然癡活世間不死，卻自問比不上他。再說你們的來意我還不清楚麼，無非就是為了我們巫族的那些吧？」

上策哼了一聲，道：「你知道就好，如今南疆狼藉，五族紛，正需要焚香穀出來主持大計，何況我們也並非心存惡意，再怎麼說，我們也比那窮兇極惡的妖好的多了吧？」

巫妖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巫族天火之，我實不知，老友你看在我們多年份上，就放過我吧！」

上策搖了搖頭，道：「我也是不由己。」

說完，他手中九寒凝冰刺緩緩在半空劃過一個半圓，散發出凜冽寒氣，再度向巫妖上前來。

巫妖站立不，不知是不是已經瞭解了自己是不可能逃過上策的追逐的，放棄了努力，隻是淡淡道：「老友，這世間之大，事事變幻無端，我當日沒有追隨娘娘和大哥於九泉之下，便是想趁著有生之年，再到中土看看這世間百態。難道連這個小小要求，你也不肯給我機會麼？」

上策冷哼一聲，不去理會，顯然對此話一點也不相信，此刻他已近巫妖前三尺，但就在此時，他忽然臉大變，雙眼盯著地下。

隻見白日之中，照耀而下，巫妖的軀看似飄飄，卻沒有影子的跡象，而且軀隨風輕輕，看著竟有飄起的跡象。

上策形一，轉眼已到巫妖前，九寒凝冰刺當頭劈下，登時隻見一道寒以無堅不摧之勢，生生將巫妖從中間劈開兩半，隻是這兩半軀，轉眼間竟了黑煙氣，在空氣中迅速飄散了。

上策氣得老臉發白，自知不經意間，竟然又中了巫妖一次障眼法。狠狠一跺腳，他拔而起，躍至半空，四下眺，隻見一道黑影遠遠遁逃，卻是向北方而去，當下更不多言，化作灰，徑直追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