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帶著兵家初祖來到心相天地,同時與餘時務打了聲招呼,大致說明況。餘時務很痛快,立即答應,打定主意聽天由命。
男人笑道:“陳劍仙很有誠意嘛,就不怕是引賊室,將此地造化,盜一空?倒是還有兩設置了障眼法,見不得?”
陳平安默然。
男人環顧四周,一座座幻想天地,就像一隻只花俏的鳥籠子,不以爲然道:“現在的煉氣士,花樣就是多。喜好窮盡一生,舍大求小,都將道字擱一邊,只在字上邊打轉,難怪結了丹就敢稱地仙。”
陳平安不予置評,只當聽客。
男人問道:“知道如何賦予那些紙片真正的大道命嗎?”
陳平安搖頭道:“不敢輕易嘗試。”
男人說道:“心腸太,就不要當一把手。既然坐了頭把椅,就不要奢對所有人仁至義盡,否則很容易做那救一殺萬的事,後天的人心,各有一桿秤,那就撇開對錯不談,先天的人,總歸是差不多的,反正都容易讓人悔恨,這是一個過來人的經驗之談,記得仔細思量,不要輕易放過。”
陳平安點頭道:“銘記在心。”
“我這個人比較向,平時話很的。”
男人擡起胳轉幾下,關節骨骼約有鳴,殺個十四境的青冥道,畢竟不是小事,不付出一點代價是不可能的,笑呵呵道:“只是聽說你最喜歡婆婆媽媽講道理,跟老嫗的裹腳布似的,客隨主便,便投其所好了。”
陳平安說道:“好說。”
男人突然問道:“是因爲知道我的份、境界,所以如此小心且有耐心?”
陳平安說道:“人之常,一百個人,我只是九十九個人中的一個。”
男人點頭道:“只有剩餘一個,纔會雄傑氣概,不拘小節。我曾經見過很多這樣的各族道士。”
陳平安補了一句,“我聽誰說話都有耐心。”
男人手按住白玉石橋的欄桿,“碧霄道友讓我捎些話給你。”
陳平安好奇道:“請說。”
男人說道:“人言微輕的時候,喜歡講道理,傻歸傻,畢竟勇氣可嘉。等到居高位了,再來絮叨,就會容易惹人厭煩,有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碧霄道友讓你多想想,不要被道理牽著鼻子走。”
陳平安說道:“心領。”
男人笑道:“只是心領,並不神會?陳劍仙言外之意,就是收下好意,並不認同此理?沒事,我只負責捎話,不會去碧霄道友那邊去嚼舌頭,惡了印象。”
陳平安答非所問,“我終於有點明白爲何前輩當年能夠振臂一呼,便會天下雲集響應了。”
男人爽朗大笑,“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你小子跟人聊天,確有幾分獨到功力。”
“好漢不提當年勇,若說什麼雖敗猶榮的屁話,我聽了還是覺得罵人。先前與碧霄道友敘舊,臭牛鼻子老道說我修道、練武都不算最厲害的,真正強的,是那畫餅的功夫,天下第一。本來把話說到這裡,就算乘興而往乘興而歸,氣氛融洽,主客相宜,不料臭牛鼻子老道偏要臨了畫蛇添足一句。”
“可憐了那些死的吃餅人。”
餘時務趕來此地,在橋上看見了那位材魁梧、大笑不已的男人,難免心中惴惴。他如今纔是元嬰,面對這位傳說中“三教一家”的“一家之主”,一顆道心激盪不已,哪怕餘時務想要竭力穩住道心,始終徒勞。哪怕只是與之面對面站立,餘時務便已經有幾分魂魄出竅的跡象。
男人頗爲意外,“當年我願賭服輸,被迫兵解,任由被一場共斬,我老友得其頭顱,其餘給四個無名小卒瓜分了,總共五份武運,造就出後世的五個守鬼,你小子就獨佔三份,你怎麼混得如此不濟,軀和魂魄都這麼綿,風吹隨風倒嗎?要是換青冥天下那個新十四,再多出兩份,我這次訪山敘舊,就不會這麼輕鬆取回原了。”
陳平安心中瞭然,那位尚不知名的新十四,之所以被兵家初祖找上門去再將其斬殺,果然絕不止因爲言語冒犯這麼簡單。
男人搖搖頭,“其實修道骨還算湊合,就是道心太弱了,只因爲曉得天會塌下就早早趴在地上等死的貨,落得個百斤重的漢子挑不起百斤擔。”
餘時務滿臉苦笑。這位兵家祖師爺的言語,好像與先前陳平安所說是差不多的論調。
男人說道:“論韌和氣魄,你連陳平安都不如。”
餘時務無言以對。陳平安則無可奈何。
畢竟輩分高,還被關了一萬年,刑期剛滿釋放,多說幾句便是。
按照之前的約定,兵家初祖從餘時務這邊取回三份武運,但是要保證不傷及餘時務的神魂和記憶,至於,能保全就儘量保全,若是此事爲難,也不強求。
男人微笑道:“小子,餘時務是吧?要遭一點皮苦頭,你吃得疼麼?”
餘時務頭皮發麻,頓不妙,下意識轉頭向陳平安。
陳平安倍無奈,看我作甚,這種事,能替你扛嗎?
男人嘖嘖笑道:“我看這小子孱弱得像個娘們,等會兒我取回武運,人天地的靜,不大也不小,可別一個遭不住,就道心當場崩潰了,豈不是害我違約,陳大劍仙,醜話說前頭,屆時餘時務魂飛魄散,算誰的?我倒是有一門神通,取名架橋,可以牽引和轉嫁神識,一個仙人境,一個元嬰境,保守估計,陳大劍仙至可以幫助餘時務分擔三分之二的。”
陳平安目瞪口呆,自己心相天地的一粒心神之心聲,也能被聽了去?
餘時務已經開始抱拳致謝,完全不給陳大劍仙說不的機會,“激涕零,在此謝過。”
陳平安盯著餘時務,只是脣微,貌似沒說什麼。
餘時務看得懂,是在罵人。只需假裝不懂便是了。
男人一擡手,雙指一勾,便從餘時務眉心扯出一條拇指細的金繩線,雙指一晃,便丟到陳平安那邊去,再提醒道:“你們倆都準備好了?”
餘時務雖然提心吊膽,依舊是步罡踩鬥掐道訣,屏氣凝神,悄悄調全靈氣護住一座座關鍵氣府。
陳平安挪右腳,拉開形,擺起拳樁,便開始閉目養神。
只是遲遲沒有靜,餘時務自然不敢多問,陳平安卻開口道:“前輩,還在等什麼?”
男人大笑一聲,大步出,驀然間來到餘時務跟前,擡起一腳橫掃,就將餘時務給攔腰打斷。
接著男人手掌作刀,頃刻間砍中將餘時務脖頸,一顆頭顱高高拋起。
男人隨手一揮,那腦袋便墜向橋外河水中。
再手按住無頭餘時務的肩膀,分別將兩條胳膊給生生扯下來。
餘時務雖然被強行兵解了,但是奇了怪哉,一顆腦袋也不沉水,隨波飄在水面上。
咦?竟是半點不疼?這門名爲架橋的拳法?道?反正真是好大神通!妙不可言。
男人出神,看似只有一丈金,卻雄渾凝練得無以復加,堪稱字面意義上的那種真正……止境!
這尊金神將餘時務那一截軀和兩條胳膊,當場大口嚼爛,生吞活剝,連皮帶骨和悉數嚥下,半點渣都沒有浪費。
男人站起,打了個飽嗝,手拭邊跡,霎時間神歸位,終於恢復一完整真。
背後大道顯化出一刺眼的金暈,原本並不銜接圓的兩截弧形,由於剛剛補缺三段,終一圓。
五座天下,天地齊鳴。萬年沉默,終於迎來雷鳴一般的迴響。
陳平安的這座心相天地,哪裡承得住這份龐大道韻的劇烈衝擊,無數無形屏障崩裂響起碎如瓷的清脆聲,無垠青天悉數炸開,黃地萬里裂如蛛網,千百條河流瞬間改道,山河陸沉,海水倒灌,十餘張還沒怎麼捂熱的梧桐葉化作齏,慘不忍睹……
距離男人不過幾步遠的陳平安耳已經被震碎,眼眶滲出,形搖搖墜,全皮開綻,若非陳平安臨時將真“請神”來此,當場道心崩潰、魂飛魄散的就不是餘時務,而是他這個大大方方“引賊室”的東道主了。
男人笑瞇瞇道:“地基不牢靠,就要有大魄力,全部推倒重來,能破而後立者,纔是真豪傑。”
陳平安咬牙關,聲道:“必須賠老子一大筆神仙錢!”
男人不予理睬,只是一招手,將餘時務那顆腦袋召回橋上,頹然倒地的下半截自行立起,頭顱和下半之間,無數條金線蔓延開來,上下匯,霎時間便編織出五臟六腑等的雛形,雙臂自然生長開來,何止是那白骨生的仙家法,尤其是一顆粹然金的心臟,每次跳帶起的聲響,便有一撥撥道韻流淌至全,一副暫時無皮的骨架,正是道家語所謂的金枝玉葉……
男人笑道:“代管三份武運這些年,你小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既然沒有當武夫的好命,那就退而求其次,送你一樁仙家道緣好了。”
看著陳山主的悽慘模樣,餘時務終究是良心不安。男人猜出餘時務的心思,嗤笑道:“我給的東西,是你能想不收就不收的?不信的話,你小子就試試看,等過幾天,隨隨便便躋了上五境,再看如何剝離這份機緣。能,就算你本事。”
男人斜睨陳平安,“你要只是純粹武夫,收益只會比餘時務翻倍,哪怕兼是道士,再傳你幾門道法便是,可你既然是‘書生’,可就不好說了。好人有好報的好人,誰不樂意去當?既然攬下這件事,就得有斷手斷腳的覺悟。自認是讀書人,喜歡與天地講道理,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陳平安默不作聲,長呼出一口氣。一雙眼眸逐漸轉爲金,一場道心拔河,再非辛苦維持的那種均勢,似有爲山九仞、功虧一簣的跡象。
整座天地泛起一種粹然金,此爲道化。
見此詭譎場景,男人滿臉無所謂,萬年之前,什麼大陣仗沒見過?何況遠古歲月裡,好幾場真正的大陣仗,他或是參與者,或是發起者。
男人輕抖手腕,手中多出一件兵。
此一出,一艘夜航船竟然當場沉海底,好似一團棉花墜鐵塊。
青冥天下那座建造在水底的藕神祠,萬年之前,道祖親自佈陣,以大水運鎮武運,同時錮神兵,一桿長槍“破陣”。
男人輕輕擡腳踩地,擡起胳膊,以槍尖指向一雙金眼眸的陳平安,微笑道:“速速現出一副幾近大道圓滿的真便是,我就在等這一刻,殺新十四境,熱手罷了,不過是一碟開胃小菜,我真正想要殺的,就是你。落魄山的半個一!”
“我踏足此地之時,長河就已經倒流,現在出現了停滯的水中漩渦,我倒要看看,誰來救你,誰能救你?”
逆轉,道法高如道祖,離開青冥天下,也只能讓浩然一洲長河倒流,這一洲山河,還得沒有幾個十四境坐鎮。
可要說只是帶著一個仙人境劍修一起倒走長河片刻,對於剛剛恢復大半勢力的兵家初祖而言,並非難事。
“等到之祠補缺,來個關門打狗,就該老子登天,重走一趟天庭,道祖幾個,得還舊債,我卻是異類,手刃周,捨我其誰。”
兵家初祖言語之際,陳平安的心相天地之,又被隔絕出一座大火炎炎的天地,“編造鳥籠者終究淪爲籠中雀。”
天外七曜,兵家初祖就被囚在古稱“大火”的熒之中,星辰呈現出鮮紅,人間各國欽天監,都要年復一年盯著這顆主掌兵戈的星辰天象。歷史上不皇帝國君頒佈的罪己詔,至表面上都由熒產生的異象天文而起。老百姓不太理解一份罪己詔的嚴重程度,說的通俗一點,爲九五之尊的“天子”,等於是昭告天地,自認德不配位,是那……私生子了。
兵家初祖微笑道:“用兵之道攻心攻城,正合奇勝。用在這裡,對付你,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一槍穿陳平安上數件法袍,中心臟,長槍去勢後勁十足,槍尖瞬間出後背心。
男人輕輕擰轉持槍手腕,攪一顆稀碎心臟,調侃道:“腦子一團漿糊了,小子思來想去,好像我怎麼都不該對你倉促出手?那我就看在你喊了幾聲前輩的份上,無償教你一個萬千遠古求道之士用命換來的道理,有些事,哪有道理可講,講道理本就是沒道理。”
陳平安紋不,只是低頭看著那截槍的古篆銘文,好像是一部完整道書的行氣篇?
男人嘖嘖稱奇,“不愧是無心的神靈,又是高位,不被徹底打掉金、崩碎神道,斷絕香火,淪爲無源之水,否則就會依舊毫髮無損。配合兩把天無的本命飛劍,怎麼養出你這麼個……怪。再給你漲些道力,多些殺招,放出去跑,還了得?難怪鄒子要盯死你,一抓到把柄,就要讓你落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男人眼神複雜,深意言語一句,好像很難確定褒貶,“陳平安啊陳平安,你太知道如何惜自己了。”
餘時務一咬牙,想要攔上一攔。
卻只是被男人看了一眼,餘時務便化作一陣劫灰,就那麼悄無聲息,飄然天地間。
下一刻,灰燼如復燃,一粒火重新聚做一團,餘時務在河邊重塑軀,想要再往橋上衝去,魂魄再散,重新聚攏,餘時務再作那蚍蜉撼樹的舉……
陳平安朝餘時務搖搖頭,示意不必如此白費功夫,只管暫時保全自即可。
幾位被拘押在此的妖族煉氣士當中,只有蕭形試圖往橋上靠攏,被男人遙遙一彈指,砰然一聲巨響,當場碎。
此外劍修豆蔻,修仙藻都在神道臺階那邊遙遙觀。就們的境遇,以及跟的關係,沒有趁火打劫就算很謹慎了。
化名於磬的子,想要暗中聯繫那位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士”,無果。便不願親涉險,在水邊遠眺長橋。
由於兵家初祖畫地爲牢,陣法隔絕天地,一個嗓音無法破門而,如在屋外激盪迴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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