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在北城有住宅，隨江鳶挑一套去住就好。

    但鄭長明夫婦聽了認為不妥，“準媳婦”過來，自然是住在家裏。

    “一個屋簷下，見麵機會也多。”

    江文修原本還不同意，江家兒哪有上趕著住到別人家裏的事，可江鳶堅持。

    “你都說這婚事板上釘釘了，現在不加速培養，難道等婚後嗎？”

    黑邁赫緩緩駛鄭宅。

    鄭宅於青山半腰上。青灰的建築呼應周圍的山峰，若是不仔細看，真錯過大門也不一定。

    江鳶暗忖，大約是為的都要低調些。

    司機先一步下車，給江鳶開門後，又把行李箱從後備箱取出。

    “江小姐，你的房間不在主樓。鄭先生說怕您一個孩子覺得不方便，安排您住東邊的青鬆樓。”

    江鳶邁步下車。

    “人不在家，安排倒周全？”

    司機：“先生晚點會回來。”

    江鳶怔了怔。

    剛才在車上還說“小爺的事我也不清楚”，後腳又說“晚點會回來”。

    輕笑一聲，重新戴上墨鏡：“先引我去跟鄭老先生和夫人打聲招呼吧，一會兒再去青鬆樓。”

    -

    一通寒暄過後，鄭長明夫婦留了江鳶在主樓用晚餐。

    席間，鄭長明讓傭人給江鳶布菜。

    “老三被他大哥安排去港城幫忙談樁生意，不知怎的還沒回來。說他年紀不小了，該他曆練曆練。”

    江鳶笑得很甜：“沒關係呀，我在北城也有些朋友，這幾天正好出去見見。”

    鄭長明說：“好，那好，讓司機送你去。”

    江鳶不怕生，這些年跟著江文修什麽場麵沒見過。你來我往間，飯桌上毫不見冷場。

    幾個人正聊得熱鬧，門房那邊來了人。

    “大爺回來了。”

    江鳶聽到靜，抬頭過去時，與後腳進門的鄭謙之視線相撞。

    他姿欣長拔，皮是忽略不掉的冷白，與上黑的襯衫對比鮮明。

    極冷峻平靜的眉眼，一如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看不出波。

    把外套遞給傭人後，鄭謙之洗了手，落座在江鳶對麵。

    “江小姐，好久不見。”

    磁低沉的嗓音，咬字的覺像他的人一樣，冷淡而穩重。

    江鳶笑盈盈地抬眸，向對麵的男人打了聲招呼。

    “大哥。”

    聽到這兩個字，鄭謙之淡淡掃了一眼，卻沒再說什麽。

    “今天怎麽有空回來吃飯？”鄭長明問。

    鄭謙之接手家裏的生意後，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十天半個月都見不著人。

    一是太忙，二是老宅離公司遠，來回間頗費時間。

    “正好得空。”他說。

    自打鄭謙之坐下後，江鳶便有些拘謹。不自覺地直了直背，隻顧垂著眼剝蝦。

    話題沒有再落到頭上。

    晚飯結束，起告辭。

    “叔叔阿姨，大哥，我先回房。”

    “去吧，有需要隨時跟你阿姨說。”鄭長明道。

    剛走到門口，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我送你過去。”

    江鳶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大哥，青鬆樓很近。”

    鄭謙之沒理會的話，從門房手裏接過的行李和外套。

    “順路的。”

    “……大哥也住那？”

    鄭家這宅子，原是民國時期的某富商的住宅。

    當初拿到這塊地，為不破壞原有的建築形態，完整保留了青鬆樓。

    去年重新修繕，二樓改了鄭謙之的書房和臥室。三樓是客房。

    這座樓背靠青山，前臨翠湖。與主樓部並不連通。

    通往青鬆樓的小徑上由白小石子鋪墊。鄭謙之拎著的箱子走在前麵，步子邁得很慢。

    手工黑皮鞋踩在石子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突兀。

    借著月，看清鄭謙之拎著箱子的手。

    許是因為用力，青筋暴起幾，向袖口深蜿蜒。

    江鳶頓了腳步：“大哥。”

    鄭謙之聞言回頭，眸漆黑與夜相融。看向的目平而直，似在等繼續。

    “大哥知道，鄭子堯什麽時候回來嗎？”

    -

    明明司機說今晚回來，可晚飯都吃過了，連鄭子堯的鬼影子都沒看見。

    洗完澡後，江鳶忍不住發了條消息過去。

    【今天回來嗎？】

    鄭子堯這次倒是回複的快。

    【不回。】

    【你在哪？我去找你玩兒吧？】

    【過幾天回。】

    江鳶把手機扔在一邊，被子蒙住了頭。突然懷疑自己來北城的決定是不是過於草率。

    好在在社上一向五湖四海廣撒網。鄭子堯不陪玩，找別人玩就是了。

    重新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阿硯，我到北城了！”

    電話那頭的李硯也很吃驚：“真來追夫了？”

    江鳶趿著拖鞋走向臺。

    “是呀。可惜我那個‘夫’還沒回來，一本領沒有用武之地。”

    “你這張皮子，真看不出是個母胎solo。”李硯咯咯笑，“明天我有空，來聽聽你的追夫計劃。”

    “好呀。正好，你們公司那款遊戲畫，我差不多完了。明天一並給你看看。”

    半弧形的臥室臺保留了民國特，掛了電話，閉著眼站在原地吹了會兒風。

    這個季節，南城隻有直線上升的高溫和連綿的雨。這裏幹燥溫潤的氣候稱得上天堂。

    再睜眼時，視線下方的石子小道上，鄭謙之正緩步歸來。

    西包裹著的筆直修長。瞳孔漆黑亮，卻偏偏有淡如水墨之。

    夜晚迎春花繚繞展，小枝細長下垂，從他平整的腳過。

    他剛才又出去了？

    江鳶“嘖”了一聲。

    平心而論，鄭家兩兄弟的值各有千秋。相比鄭子堯的英俊，鄭謙之更像一塊不容的白玉。

    似察覺到打量，鄭謙之停了步子，抬眸朝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鳶嚇得趕原地蹲了下去。

    心髒突突跳。

    不知怎的，有一種小時候做錯事，被江文修抓包的心虛。

    可明明沒做什麽。

    江鳶想到沒多久之前，站在小道上問他。

    “大哥知道，鄭子堯什麽時候回來嗎？”

    側竹林被初春的冷風吹，簌簌之聲劇烈。

    月清輝下，鄭謙之眸很淡，淡到有種不近人的錯覺。

    “江小姐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