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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罪》 第93章 一家三口

十三移栽了好幾株櫻桃樹回來, 只有三株換了地方順利活下的。

天氣轉暖,鳥雀活躍,常來啄食櫻桃。十三是不許的,綁了許多驚鳥鈴在樹上。

可櫻桃實在是太多了, 又容易壞, 吃不完會浪費。

倒是能送給街坊,就是十三暴躁的脾傳得太遠, 除了有孩子的幾戶, 其余人家都不敢收。

菁娘聽說了,就讓侍婢多采摘些回去, 想拿去做糖漬櫻桃和甜酒, 最好再做出點櫻桃醬, 留著夏日兌冰酪給施綿和小郡主嘗鮮。

小郡主對櫻桃的喜已經淡了,瞧著侍婢采摘櫻桃熱鬧,鬧著要人抱一起摘。

人小但是板結實, 小手拽住櫻桃就不肯松,扯得樹枝嘩啦啦,摘到手的櫻桃不如搖落在地上的多。

三個侍婢,兩個抱著, 一個在地上撿, 忙得不亦樂乎。

施綿在與東林大夫說了會兒話,在笑鬧聲中倚著搖椅睡了過去。

嚴夢舟拋下十三進到后院,東林大夫已經回屋, 廊下只剩下飲了一半的茶水與睡的施綿。

托十三的福, 自從前幾日小郡主睡了一整個下午后, 就沒安穩睡過一回覺, 每次都又又鬧到半夜才肯安靜。還非要與夫妻倆一起睡, 擾得兩人也睡不好。

拿了條毯子蓋在施綿腰腹部,嚴夢舟去了庭院中,從侍婢手中接過小郡主。

他個子高,雙臂有力,把小郡主高高舉起,能夠到侍婢們夠不著的櫻桃。

侍婢們跟久了膽子大,和小郡主比著摘,故意輸給,把小郡主高興壞了。

等施綿睡夠了,賴洋洋地睜眼時,小郡主也終于玩累了,被嚴夢舟托著屁抱回來,鞋子一,直接放到施綿懷中。

小郡主的手腳格外的有勁兒,往施綿上爬時,哀聲喊起來。

“你這小娃娃好重啊!”

小郡主嘻嘻哈哈笑著,爬到懷中摟住脖子,汗的額頭的臉,乖乖的不了。

施綿嫌棄地轉開臉,道:“現在是個臟娃娃了。”

小郡主傻乎乎地笑著,小手使勁,往上黏得更

嚴夢舟拿著浸的帕子遞近時,施綿摟著小郡主掀掀眼皮,抬起下把臉了出來。

可拿著帕子的手徑直略過沾了汗漬的臉,整個撲到小郡主的腦門上。

“先給我一下啊。”施綿仰著臉催促。

與小郡主躺著,嚴夢舟在旁邊坐著,探彎腰,目一低,說道:“你不是和我吵架了嗎?怎麼好意思讓我給你臉的?”

施綿陣陣無言,沒好氣道:“誰要因為那種事與你吵架啊!”

“你。你打小就干凈,以前嫌棄我,現在連……”嚴夢舟朝著玩累了、依地趴在施綿懷中的小郡主抬下,“……都嫌棄。”

“別的都好說,你,我什麼時候嫌棄你了?”

嚴夢舟給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換了張帕子繼續給小郡主臉。

這倆人一個干凈,想讓他服侍,他不肯服侍。

另一個不更事,只知道依偎著娘親撒,哼唧著晃腦袋,不讓嚴夢舟服侍,被按住了后腦勺強行臉和脖子。

施綿的確是干凈,但是記不清何時嫌棄過嚴夢舟了。他每日都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凈凈,施綿想嫌棄都找不著機會。

思量了好一會兒,終于記起時曾有一次,趴在嚴夢舟背上嗅他上的味道,說他若是出汗了,自己愿意借帕子給他。

這也算是嫌棄嗎?

“多久以前的事了,你還記得,真小氣。”施綿埋怨了一句。

山不來尋便去尋山。側著臉主靠近嚴夢舟手上的帕子,嚴夢舟一收手拿了回來,擺明了要與作對。

施綿不服氣了,微屈著的一抬,向著嚴夢舟上蹬去,被他一手抓住腳腕。

嚴夢舟:“穿著鞋呢,就往我上來?”

“那換個不穿鞋的。”施綿說著,用手指勾勾小郡主嘟嘟的下,哄道,“去把你爹爹手里的帕子搶過來,晚上我哄你睡覺,好不好?”

小郡主每晚都得被抱著哄睡,還只要爹娘來。越長大越鬧騰,施綿哄睡覺,往往是自己睡著了,還在玩。后來這事漸漸就全都由嚴夢舟來做了,施綿很再上手。

小郡主眨了兩下眼睛,從施綿懷中拱起來,往嚴夢舟上撲去。

只是這一彈,圓滾滾的子險些又一次把施綿窒息了。

施綿懸著一口氣等爬開,看著張牙舞爪撲進嚴夢舟懷中搶下帕子,在往回爬時趕坐起來,張開雙臂把人抱進懷中,才能避免再次被踩。

施綿摟著,先是著帕子在自己側臉了一下,再捧著小郡主紅撲撲的臉蛋兒,捋開黏在臉上的額發,從額頭、淡淡的絨眉、眼角,一直往下到脖頸。

完后,將帕子扔給嚴夢舟,摟著小郡主后背,施綿道:“哎呀,全是汗,臟死了!要快點回去把我的小娃娃洗干凈了!”

小郡主咯咯笑,頭一歪,又摟著脖子親地依在懷中了。

給小郡主穿好鞋,再喂了點水,一家三口與東林大夫道別。

去見十三時,他唉聲嘆氣,看見小郡主才回了神勁,抱著顛了好幾下。

回了王府,嚴夢舟去理殘留的一些正事,施綿讓人給小郡主沐浴,自己去看菁娘與貴叔,確認菁娘的傷寒快痊愈了,才回寢屋。

與小郡主這邊很順利,嚴夢舟那邊耽誤得久了點,讓人傳話不用等他用膳。

近亥時理完所有事,嚴夢舟先去沐浴才回了寢屋,在房門口,聽見小郡主的撒聲和施綿的無奈聲。

進去一看,床榻上,小郡主窩在施綿懷中,仰著臉問:“我香香嗎?”

“香,是我的香娃娃。”施綿摟著使勁蹭乎乎的臉蛋兒,“給我咬一口。”

說著作勢去咬,小郡主嬉笑著從懷里拱出來,瞧見嚴夢舟到了床榻邊上,往他懷中一撲,被接了個正著。

小郡主問:“爹爹,我香香嗎?”

嚴夢舟在頭頂深嗅一口,聞見一陣香味,道:“香,沒見過這麼香的小姑娘,讓我也咬一口。”小郡主哇哇大,從他懷里撲騰回施綿上。

施綿接住往里挪,給嚴夢舟讓出了位置,問:“出了什麼事嗎?”

“皇兄派人送來了書信,說有幾個外邦使者前去拜見,其中蠻夷人提起了他們的鎮國之寶,皇兄問能不能還給他們。”

施綿迷茫了下,等他熄了燭燈,看見床帳外的著朦朧的燈罩,才想起那里面是一顆能發的珠子,做月珠。

當初離京前,嚴夢舟與新帝提了個要求,就是把這東西討要了回來。過去太久,施綿都快忘記它的來歷了。

“那就還回去吧,留著也沒用。”施綿不太在意。

嚴夢舟在床榻外側躺下,不悅道:“我送你的東西,你就這麼不在意?”

施綿轉頭瞅了他一眼,那是他的東西嗎?

輕哼了聲,轉過去抱著小郡主玩鬧。

被忽視的嚴夢舟獨自躺了會兒,忽然支起上半側著的肩上,問:“我上香嗎?”

施綿聞也不聞,故意道:“你臭,你習武之人出汗,臭死了。”

“就知道嫌棄別人,你不出汗嗎?你上不也常常……”嚴夢舟說著,用指腹在施綿單薄的寢襟口抹了一把,手指遞到施綿眼前,道,“……汗涔涔的……”

施綿才沐浴過,上干凈得很,嚴夢舟手上什麼都沒有抹到。

汗,夏日里有冰,會熱到汗水淋漓的程度,只有在迷失自我時。

那時候,上的汗水可不止是一人的……

施綿臉頰一熱,拍打開嚴夢舟的手,斥道:“不許在兒面前說這個……”

然而小郡主本聽不懂,坐起來往嚴夢舟上聞了下,說道:“臭臭。”

說完快速躺下,湊到施綿耳邊,用兩只手捂住耳朵道:“爹爹不臭,我騙他的。”

說的是悄悄話,聲音卻大到每個人都能聽見。還在竊喜,藏在施綿懷里捂笑。

嚴夢舟的臉,道:“大人說話,你小孩子不能聽,快閉眼睡覺。”

小郡主不肯睡,一會兒施綿的頭發,一會兒趴到施綿上看嚴夢舟睡著了沒。

最后是施綿先起了睡意,覺得可能要撐不住了,讓所有人言,抱著小郡主開始哄睡。

不知過了多久,嚴夢舟聽見了平緩的呼吸聲,他收斂氣息往里側一看,對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再看施綿,已經合眼睡了。

嚴夢舟輕聲問:“怎麼還不睡覺?”

小郡主手里著施綿的一捋長發,道:“不要睡!我想玩!”

嚴夢舟嘆氣,把施綿的長發從手中出,掐著小郡主的胳肢窩把提到簾帳外,抱著來回走著,輕拍著后背催睡。

待小郡主趴在他肩上睡著了,嚴夢舟又抱著多走了會兒,才送回床榻里側。

放好小郡主,他再把施綿往外抱。

施綿睡眼朦朧地睜眼,看見是他,沒能扛過濃濃睡意,又陷睡眠。

最終,寬敞的床榻在中間空出了個位置,嚴夢舟躺下,先給里側的小郡主蓋好寢被,再翻過摟著施綿閉上了眼。

嚴夢舟沒立刻睡著,他在想明日要給皇兄的回信。

那顆月珠被拿來做了好幾年的燭燈,早已是他的東西,他是不愿意還回去的。

除了這事,還一事他沒和施綿說,京城來信還提到了嚴皇后——現在的嚴太后。

據說的瘋病好了很多,現在已經能認出長子,但是神混衰弱得厲害,可能活不久了。

景明帝臥榻數年,已在三年前去世,現在嚴皇后也時日無多了,只想在臨走前見嚴夢舟一面。

如今想起生父生母,那些殘忍的畫面和辱罵恍若隔世,沒能在嚴夢舟心里激起一波瀾。

就像施綿曾說過的,對方于他而言僅僅是印象不佳的故人,他并沒有憤怒、憎惡的緒,更沒有悔恨之意。

不重要的故人而已。

嚴夢舟不愿為無關人耗費心神,能讓他上心的,只有此刻懷中和背后的妻

做了決定后,嚴夢舟琢磨起城外莊園的事,想得神時,“咚”的一聲,一個重砸在了他脖子上。

他回神,手臂從施綿腰上收回來,在脖頸,認出那是小郡主的腳丫子。

嚴夢舟軀不,背著手在索了會兒,在自己后腰到另一只腳。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坐起來一看,里面原本平躺著的小郡主上半,兩條短快折疊起來了。

這睡姿也太不老實了。

把小郡主的拉回去,閉著眼嗚咽了起來,嚴夢舟只好給拍背,把哄好了,再淡淡的眉頭,給蓋好寢被。

抱住施綿,施綿也有了點兒反應,迷糊問:“……又踹人了嗎……”

“嗯。”嚴夢舟答著,蹭蹭額頭,在上親了一口。

施綿無意識地回應,讓這個睡前簡單的親吻變得綿長旖旎,許久才徹底結束。

嚴夢舟終于有了困意,擁著施綿再次閉眼,睡意涌上來的前一刻,他記起與施綿第一次見面時,那條飄到他手背上的朱紅絹帶。

那會兒施綿才九歲,喜歡梳雙髻,總在發髻上綁著紅絹帶。

那是最的鮮艷紅

他該在那時張開手掌,抓住那條天意指引而來的絹帶的。

他錯過了,但所幸,一切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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