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炸的迴響沿著合金牆壁回在一片漆黑寂靜的星艦船艙。
這裏是215年後的戰場。
雖然遲了兩個世紀,但「天人」最終還是過了那個無名小卒的,將那沉睡了兩個世紀的反應堆重啟。
隨著反應堆重啟,艦載伺服也重新連上了電源,登陸艇的艦載ai重新啟了駭程式,沒費多力氣便拿下了整艘星艦的控制權。
不過——
這一刻終究是晚了兩百多年。
就在「天人」奪取獵戶號導彈巡洋艦的控制權之後不久,一艘銀灰的科研船進了前者的視野。
那本不是什麼值得留意的威脅。
和整個「終末之戰」的計劃相比,那玩意兒甚至連一隻礙眼的螞蟻都算不上,一發中子魚雷足以解決掉那艘飛船上的所有人。
然而,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
在付出了將近九的傷亡之後,仍然有一隻瘸了的老鼠混進了星艦,並對獵戶號導彈巡洋艦的艦載伺服發了電子戰,強行啟了曲速引擎,將飛船開向了五年之外。
眼看著剛到手的星艦就要進超空間航道,「羅一」不得不引了第二枚中子魚雷,干擾超空間航道的啟。
扛下了電磁脈衝的影響,漂浮在真空中的「羅一」睜開了雙眼,按著噴氣背包的按鈕繼續向前。
中子羽流對仿生人的殺傷效果相當有限,它幾乎不會到太大影響。
而這也是它毫不猶豫先後引兩枚中子魚雷的原因。
只是令它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先是挨了自己一槍,接著又吃了一發中子魚雷炸餘波的義人小老鼠居然也沒有死。
不止如此。
那傢伙甚至藉著這個機會和自己拉開了距離。
對艦載伺服的電子戰侵只是稍作停頓,在更換了侵節點之後很快又重新開始。
並且,新一的攻擊明顯比之前要凌厲的多,攻擊的範圍也更加的廣!
繼奪取曲速引擎的控制權以及切斷武系統的電路之後,那傢伙又將手向了星艦的反重力裝置。
不過,的好運氣也到此為止了。
就在剛才,它在獵戶號艦載AI的協助下,已經重新鎖定了那傢伙發電子戰使用的數據介面。
並且有趣的是,那隻小老鼠使用的數據介面,正是200多年前雙子號向獵戶號導彈巡洋艦的那艘登陸艇。
甚至於就在此前不久,「羅一」才幫助那艘登陸艇上的艦載AI,重啟了獵戶號導彈巡洋艦的反應堆,完了對獵戶號艦載伺服的侵。
那傢伙居然妄圖使用它們的件,以及和它們相同的「登陸點」。
真是活膩了。
面對著那如同深井一般的走廊,向前漂進著的「羅一」看著從走廊中飄過的外骨骼殘骸,下意識的神經崩。
不過,那並沒有向他發起攻擊,只是靜靜的飄了過去。
目送著那殘骸,它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開了口。
「……說起來,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
「很榮幸解答你的困。」
溫和的聲音飄了它的信號接收模塊。
那是雙子號為友艦獵戶號重新設計的艦載AI,同時也是拉格朗日點空間站「領航員」AI的早期版本。
「羅一」沉默了一會兒,那雙沒有的瞳孔罕見的帶著一迷茫。
「我們之前在力室里遇到的那個人,那個電力工程師……他為什麼要切斷反應堆的電源。」
對於這個問題,領航員沉默了許久,才悠悠的說道。
「是啊……為什麼呢?」
這不僅僅是「羅一」的困,同時也是它這200年來最大的困。
215年前,就在它功攻破防火牆,拿到這艘星艦控制權的同一時間,有人突然手切斷了力室的電源。
按理來說這是不可能的。
中子羽流就算沒有在一瞬間殺死他們,也會讓整艘星艦從指揮層到執行層全部失去行能力。
而在孤立無援的況下,人的本能一定是自救,哪怕是毫無意義的掙扎,也絕不會想到去關閉什麼反應堆。
除非……
那傢伙在那種極端危險且沒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況下,擅作主張且沒有一猶豫的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可是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領航員」想了足足兩百多年,也沒有想明白的地方。
然而無論怎麼說。
歷史就這樣被一個不起眼的小人改變了。
而「天人」也為此多等了200年。
「我以為你會給我一個答案。」
領航員語氣溫和的說道。
「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也許是因為靈一現,也許是出於某種本能,只能說……歷史沒有如果吧。」
「……」
看來即便是無所不知的領航員也有想不明白的問題。
「羅一」無言地向前漂著,朝著那個垂死掙扎的小老鼠前進著。
不知是不是它的錯覺。
它總覺從那艘銀灰的科研船撞上這艘星艦的那一刻開始,這艘星艦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和他作對,並將事推向他未曾預料的方向。
就包括這條走廊。
短短兩百米的距離,卻比它想像中的還要漆黑和漫長。
這裏明明曾是它的家園,而它明明是來拯救它們……可它的戰友卻待它如敵人一樣。
這裏的每一個都彷彿在和他作對,就如深海中野蠻生長的海藻,試圖纏住它的槳。
那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更是如同通往深淵的口,除了從它自己上發出的源,看不見一一毫的亮。
好黑。
真是太黑了……
……
「轟——!」
215年前的戰場。
震耳聾的炸聲席捲了獵戶號導彈巡洋艦的每一船艙。
2700餘名船員瞬間斃命,活下來的僅有227人。
沒多久之後便是大面積的停電,以及閃爍在各個區域的紅警報。
「嗚——!」
抑揚頓挫的警報隨著那迅速消逝的空氣被拉長拉遠。
然而僅剩下的227名船員,卻沒有一一毫的驚慌。
甚至沒等那警報聲響起,在聽到最初的那聲炸時,他們就已經像是聽到了發令槍似的行了起來。
就如同無數次演練過的那樣。
面對已經註定的死亡,他們不約而同地放棄了自救以及活下去的幻想,坦然接了自己的死亡。
不止如此。
他們還要用僅剩下的時間,為200年後闖這片墓的孩子們留下殺死幽靈的劍。
看著如同崩塌的沙壘一般掉落的頭髮和皮屑,坐在值班室里的林悠悠自嘲地笑了笑。
「……從現在開始我也是燃燒兵團了。」
鮮從鼻孔中滲出,一顆接著一顆的滴在了桌子上。
覺全的每一顆細胞都彷彿在燃燒,生命幾乎是以看得見的速度在流逝……
沒有時間可以猶豫了。
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在了的脖子上。
推開椅子站起,林悠悠忍著劇烈的痛苦扶著桌子的邊緣,從已經「睡著」了的同事們旁穿過,跌跌撞撞地搶進了那燈閃爍著的藥品庫。
翻開了保存止凝膠的柜子,抓起一把庫存帶在了上,接著匆匆搶出了門外,朝著炸發生的區域趕了過去。
的病人就在那艘登陸艇上——
那個將在200年後抵達這艘星艦的姑娘!
在那不存在的時間線上,親口對說過,一定會將治好!
看著紅的警報燈亮起,知道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於是一邊向前走,一邊打開了揣在兜里的錄音筆,語速匆匆地說道。
「我的時間不多了,只能長話短說,希你聽仔細了……」
「關於解凍止凝膠的方法……」
……
就在林悠悠趕往炸事故現場的同一時間,正在四部修理間忙活著的考拉也終於完了他此生的最後一件作品。
那是一隻由磁懸浮修理無人機改裝的機械人。
圓滾滾的子上著兩隻機械胳膊,主要依靠磁控元件進行活,外表丑的就像大學生的畢業設計一樣。
在沒有重力也沒有空氣的外層空間,這大概是唯一能正常工作的無人機了。
至於什麼掃地機械人之類的玩意兒,等到人工重力裝置關閉全都得歇菜,要麼被龐大的負吸出星艦艦,要麼停在半空中彈不得。
雖然考拉也想過給它安裝一些牛的武,但無奈他已經沒有時間去裝備庫調取戰鬥義了。
他能做的僅僅是為它裝上十部工程師協助設計的智能引導程序,在兩百多年後的那一天引導奪取曲速引擎的控制權,並指引前往這場戰役開始的起點……
那同時也是兩條時間線匯的起點。
看著那個獃頭獃腦的機械人,大功告的考拉咧笑著欣賞了一會兒。
「……沒想到老子人生中最後一件作品是個這麼丑的玩意兒,嘿嘿。」
口鼻中湧出的鮮滴在了那機械人的子上,他下意識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結果非但沒有止住噴涌而出的鮮,反而越流越多了。
大概是負的緣故吧。
知道那已經止不住了,考拉乾脆不去管了,手拍了拍那機械人滾圓的子,將那粘稠的手印留在了它的上。
「拜託了,我的小考拉……來不及給你取個好聽的名字了。」
「總之,給你了……」
就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他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看著死在自己面前的主人,子滾圓的小考拉微微了前的攝像頭,隨後按照計劃進了休眠,開始了那漫長的等待。
而這一等——
就是整整215年!
肆的中子羽流穿了沉睡的星艦,久違的炸震將沉睡中的小考拉喚醒。
按照設定好的程序,它拔掉了連在上的外接電源。
在磁力的驅下,那滾圓的子悠悠飄起,推開已經腐朽的,離開了四部的修理間,並緩緩的飄向了另一場撞擊事故的事發地點。
那是下層甲板的食堂。
和主人留下的信息一樣,一艘銀灰的科研船撞破了已經腐朽的鋼鐵裝甲,扭曲變形的駕駛艙直的嵌在牆壁上。
兩條機械手臂向前出,它扯開了那扭曲變形的合金門,看見了那個穿著宇航服的姑娘。
此刻的正趴在一臺休眠艙上,意識似乎陷了昏迷,一一,似乎在呢喃著什麼。
真是可憐。
簡直和自己的主人一樣。
不過,大概是因為裝了不胡來的義,先前發的中子羽流並沒有殺死。
在磁力的牽引下,小考拉飄到了蔣雪洲的旁,出手輕輕拍了拍的頭盔,將那搖搖墜的意識喚醒。
「嘿,醒醒。」
蔣雪洲緩緩睜開了模糊的雙眼,乾裂的開合著。
「你是……誰?」
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模模糊糊地覺到有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滾圓的子上印著一隻銹跡斑駁的手印。
那似乎是乾涸的。
不過——
這傢伙不像是敵人。
畢竟如果是敵人的話,它兒就不會把自己弄醒。
站在面前的那道影思索了一會兒,片刻后連上了的通訊頻道。
「我?我的主人我小考拉……當然,我應該還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但他說他來不及給我取了,或許你能替他做這件事。」
考拉……
蔣雪洲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許。
好耳的名字。
總覺有一強烈的即視,就彷彿自己在哪裏聽過,卻又完全記不起來。
其實記不起來是正常的。
雖然他們早在200多年前就已經見過,而且見過不止一面,但在的時間線上,他們的相遇畢竟還沒有發生。
此時此刻,第一枚中子魚雷剛剛炸不久,獵戶號導彈巡洋艦還穩穩地停在地球的同步軌道上。
而距離打開超空間航道進疊加態,還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看著這個迷迷糊糊的姑娘,小考拉發出了金屬罐頭磕一般的聲音。
「當然,我們見過你,而且會再見到……我們等你好久了。」
它果然認識自己!
蔣雪洲的眼睛完全睜開了。
不只是眼睛。
努力撐起了子,從那臺冰冷的休眠艙上緩緩飄起,向那個陌生的機械人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請幫幫我……有人要殺我們,不只是我們,很多人都會死……」
對手是已經控制了整艘星艦的「天人」,協助的燃燒兵團又幾乎全滅,陷絕境的幾乎都要——甚至已經放棄了。
和夜十想像中的不同,從來都不是一個多麼強大的人,更談不上有多堅強。
僅僅只是一個在專業領域上頗有天分、而且又過良好教育和培訓的普通人而已。
用僅剩的力氣將昏迷的夜十拖進休眠艙,並不是什麼深思慮之後的佈局,僅僅只是希「天人」看在夜十是避難所居民的份上留他一命。
知道這種想法很稚,但還是忍不住這麼安自己。
哪怕活下來一個也好……
而就在即將陷沉睡的時候,一救命的稻草忽然飄到了的面前。
而也正是這稻草,讓猛然間意識到自己並不孤單,心中又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慾。
還沒有結束。
還沒有死!
他也是……
看著從休眠艙上飄起的姑娘,小考拉輕輕點了下那滾圓的,用溫和的電子音說道。
「我就是來幫你們的。」
說罷,它轉過了子,同時向出了一隻機械手。
「抓住它,跟在我的後……」
「在鬼抓到你們之前。」
……
和幽靈的賽跑開始了。
這將是一場橫兩個世紀的接力,而那位來自215年後的選手,已經從227名戰友的手中接過了這場接力的第一棒。
握著小考拉的機械手,蔣雪洲跟在它的後,穿梭在那漆黑如深井一般的走廊。
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是個怕黑的人。
尤其是這種幽閉狹窄的黑暗,僅僅是待在裏面就能嚇得挪不,更不要說這艘星艦里還藏著一隻拎著刀的惡鬼。
然而此刻,的心中卻意外地沒有一一毫的恐懼,甚至任由那個自稱小考拉的傢伙將帶向未知的前方。
明明是第一次踏這片墓,卻有一種很久很久以前已經來過的即視。
這就是……所謂的「知」嗎?
以前夜十總是和吹牛,說自己能夠預到即將發生的危險。
對於那種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事,素來是抱著懷疑的態度,然而此刻這份懷疑卻又不搖了起來。
或許那並不是科學無法解釋,只是現有的理論還無法將其覆蓋……
就比如現在。
冥冥之中的直覺告訴著,搞不好「新的理論」就在的面前。
就在思索著這其中的奧的時候,飄在前面帶路的小考拉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用溫和的聲音說道。
「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告訴我,我的主人為你準備了幾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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