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辦公室里雀無聲。

小柒擔心地看著楚，用眼神詢問他是否需要呼赫婭，順便再帶幾個心理醫生。

然而楚卻搖了搖頭，示意它無需通知近衛兵團的人，自己能應付得了。

倒不完全是出於對自己實力的自信，主要是他並沒有從對方上覺到明顯的威脅，或者有明顯惡意的機。

雖然他的覺並不一定準確，但還是有些參考價值的。

畢竟，知其實就是「靈能」的現，此刻建立在雙方之間的連接搞不好就是某種形式上的共鳴場。

楚並不知道這是如何做到的，而對方似乎也很詫異此刻建立在他們彼此之間的連接，但無論怎麼說，能流都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比起武力，他更擅長用管理者的辦法。

況且如果真是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再來多個人也是一樣……

約莫過了五分鐘的時間，那冥冥之中的聲音再次飄了他的耳中。

「筆……呃，那東西不是我拿走的，不過我知道它是怎麼消失的，又去了哪裏。」

楚沒有說話，而是等待著它繼續說下去。

那聲音停頓了片刻，果然繼續說道。

「這關係到了你們所世界的本質以及最後的命運，雖然對你們來說還太遙遠，但終有一天會到來……故事可能會有點兒長，你有興趣聽嗎？」

楚從善如流說道。

「願聞其詳。」

「那我就從頭開始說起好了……」

那冥冥之中的聲音繼續說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最初的宇宙還未誕生的時候，萬都在絕對靜止的狀態，既沒有發生熵增，也沒有熵減……甚至於還不存在時間的概念。」

「直到某一個瞬間，某顆渺小如塵埃的粒子發生了震，並由此引發了雪崩一般的連鎖反應，終於打破了這份永恆的寂靜。無垠的混沌中亮起了芒，出現了聲音，還有許許多多在時間之外的世界不曾存在的新東西……我們將這個最初誕生的宇宙稱為『原初宇宙"，那是一切的開始。」

楚微微皺起眉頭，不知道這傢伙怎麼從他的鋼筆扯到了宇宙的起源，但還是順著它的話繼續說道。

「你說的是……宇宙大炸？我好像聽說過，不過不是很懂。」

那冥冥之中的聲音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只是用平緩的語氣繼續說道。

「萬從永恆不變的靜止轉向了永不停歇的運，時間從此刻開始有了意義，而原初宇宙也在永恆的熵增中不斷的膨脹……就像一個越吹越大的皂泡泡。」

楚愣愣地問道。

「，皂泡泡？」

那冥冥之中的聲音耐心說道。

「是的，這是最便於理解的方法，如果我不用你們理解的概念舉例子，你們是想像不到原初宇宙是什麼狀態的……就像螞蟻永遠理解不了海是什麼，海和他們家門口的小河又有什麼區別，以及載人飛船是什麼。」

「總之，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泡泡，它的大小已經無法用年來衡量。如果將你們的銀河系比作一片樹葉，那它便是整個銀河系所有樹葉的總和……甚至比這還要大。」

那……可真是有夠驚人的。

楚心中錯愕著世界之大，不過除此之外卻也沒有更多的想法。

如果這個來歷不明的傢伙所言非假，即使是浩瀚的銀河在那龐大的數量級面前都只是一片樹葉而已，生活在這棵樹葉上的細菌似乎也沒必要為那些遙遠的事心。

那種存在距離人類

文明太遙遠了。

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哪怕這片森林發了一場山火，在火焰將一切化作灰燼之前，那點兒時間也足夠樹葉上的細菌們繁衍幾個世代了。

既然如此——

為細菌的他們還是先把眼前的樹葉吃了再說吧。

彷彿看出了眼前他的想法，那冥冥之中的聲音用娓娓道來的語氣繼續說道。

「你的想法很正確，維持森林的秩序不是蝸牛或者螞蟻的義務。不過……我要說的是虛空的起源。如果我不解釋清楚事的始末，你不會理解虛空是什麼，它是怎麼來的，以及你的鋼筆去了哪裏。」

「我認同你的觀點，請繼續。」楚看著他說道。

那冥冥之中的聲音似乎本來就打算這麼做，用平緩的語速繼續說道。

「『原初宇宙"存在了很久很久，那片宇宙中是否有文明誕生已經沒有可靠的線索可以證明。就算是同樣存在了很久、並且探索過很多宇宙的我，也沒有在無盡的宇宙中發現那片宇宙的文明殘留下的痕跡。他們也許一開始就不存在，也許存在過又變了別的東西。」

「不過我們的探索也並非一無所獲。通過有跡可循的線索，我們得知原初宇宙在孕育質的同時，還孕育了三個『意識"。而它們正是虛空的主宰——原初之，不可名狀之霧，以及混沌之暗。」

這傢伙的畫風漸漸變得奇怪了起來，所描述的概念也遠遠超出了人類文明對質世界的理解。

楚忍不住問道。

「那是什麼玩意兒？」

冥冥之中的聲音並沒有賣關子，欣然回答了他的問題。

「是萬一切的起源，霧是變幻莫測的因果，暗是宇宙迴的終點……它們既是意識，也是規則，共同構了虛空的基石。」

「種種線索表明，意識的誕生加速了原初宇宙的崩塌。當那個巨大無比的皂泡泡『砰"的一聲破裂，炸了無窮無盡個小一號的皂泡泡，也就有了那無窮無盡的『在此之後的新生宇宙"。」

「而你們的銀河，乃至銀河系之外、視界之其它所有一切星系構的集合，便屬於那無窮無盡的泡泡中的一個。」

「至於虛空，則是泡泡與泡泡之間的間隙，也就是你們通過挖墳所領悟到的『牆"。」

「那裏既有誕生於原初宇宙的三個意識，也有它們在漫長歲月中孕育出的新的意識，以及無數已經死去的宇宙的。」

楚怔怔看著它，用了好長時間才消化了這龐大的信息量。

宇宙是無窮無盡的泡泡……

而虛空則是死去宇宙的……包括原初宇宙未能誕生新宇宙的那部分？

在這些匪夷所思的信息面前，鋼筆的事顯得已經不再重要了。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楚迫不及待地說道。

「這和我們從先驅文明那了解到的不一樣……他們所描繪的宇宙是一種嵌套結構。」

當然。

他並不認同這種嵌套式的結構。

相比之下他更加認同平行宇宙的理念，不同宇宙互相之間是彼此獨立存在著的，就像兩彼此平行的線條。

冥冥之中的聲音笑著說道。

「這很正常，同一個蘋果在不同人的手上難免會有不同的理解。你所說的那個『先驅"的孩子，闡述的只是他們自己看見的那片『海"。就像你們用維度理論解釋宇宙的一樣，將宇宙的解釋十一維上震的平面。而他們則是用造主理論，解釋了虛空中的意識

與本宇宙的關係。」

頓了頓，它繼續說道。

「他們很聰明，但還不夠聰明，混淆了維度和的概念，認為宇宙是層層嵌套的套娃，一個存在的意識一定是被另一個存在更早的意識創造並籠罩，而誕生於原初宇宙的三大意識就是他們所在這片宇宙的締造者，以及無所不能的支配者……這其實是不準確的。」

楚凝視著那時候越來越清晰的眼睛，震驚於這驚人現實的同時，也猛然間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也就是說……先驅文明去的地方，其實並不是造主的宇宙？」

那冥冥之中的視線帶上了一抹讚許。

「你很聰明，悟很高，不愧是那個人的延續……雖然你的上幾乎看不見他的影子。」

楚錯愕道：「誰的影子？」

「我曾認識的一位故人，對你來說那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必在意，那對你來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那冥冥之中的聲音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輕飄飄的將這個話題揭過，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

「回答你之前的問題，關於你所說的那些『先驅"究竟是否去了造主的宇宙，我覺得是存在兩種理解的。就如我之前說的那樣，他們的理解只是不夠準確，但並不意味著是錯的。」

楚：「……什麼意思？」

冥冥之中的聲音繼續說道。

「這取決於你們對造者的理解，或者說終極追求。他們理解的造主是萬一切的起源，而你所理解的造主……我猜大概是指創造了某種事的存在。你稍微設想一下就能意識到，這兩種造主其實本質上是不同的存在。」

聽到這裏的時候，楚終於恍然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站在「先驅文明」的角度，那群神主義者們所理解的「造主」是意識的起源，而這從一開始對應的就是誕生於原初宇宙的三大意識。

他們與三大意識中的某一個或者所有建立了聯繫，完了某種易，甚至是簽訂了某項契約，並最終前往了它們所在的世界——

而那裏正是宇宙之外的虛空！

然而人類文明所理解的造主卻並非如此。

由於自的發展歷程更側重於質的探索，人類文明對於造主的理解也更集中的現在「」的層面，而非包含有主觀彩的「造」。

而這些「」恰好並不是由所謂的三大意識創造，而是誕生於原初宇宙，是無數粒子相互撞與糾纏所產生的無窮可能！

難怪……

先驅文明留下的信息不止一次向他們表示道不同不相為謀。

事實還真是如此，人類文明和先驅文明從最基本的認知開始就不在同一條賽道上！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楚整個人都驚了。

好傢夥……

搞了半天先驅文明不是去了另一片更高的宇宙，而是一頭扎進了虛空！

邱時也博士去的地方大概也是那裏——那個宇宙與宇宙之間的隙！

先驅文明警告他們這些晚輩小心牆上的東西，但這幫傢伙顯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去的地方其實就是牆上——

包括他們所理解的造主，本也都是牆上的東西！

所有的線索都串聯在了一起，楚逐漸明白了一切。

搞了半天那臺穿孔儀不是從造主宇宙鑿壁借，而是挖虛空的牆角！

而那頭死亡巨蜥，想來便是虛空中的存在……

「……看來你已經漸漸明白了『穿孔儀"的本質，而現在我要告訴你的則是宇宙的，

也就是你們真正刺穿的那個東西。」

冥冥之中的聲音帶著一笑意，用溫和的語氣繼續說道。

「還記得我之前做的比喻嗎？我將宇宙比喻皂泡泡。」

「我還記得，」楚謹慎地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宇宙的就是宇宙的保護層？」

那冥冥之中的聲音繼續說道。

「可以這麼理解，這層概念意義上的確實關係到宇宙的穩定。不過更準確的解釋其實是……宇宙的就是宇宙本。而你所能看見的三維世界，其實就是位於十一維的『"，在三維『界面"上的投影。」

「一旦你理解了投影的概念，你就能明白為什麼這個宇宙里會充斥著大量你看不見不著的東西了。十一維的能投影在3維的界面上，自然也能投影在0、1、2維或者4維、5維等等界面上……」

「基於這樣的原理，你可以認為宇宙是由無數不同維度的投影構，也可以認為位於緯度頂點的那層才是宇宙的本。」

「至於虛空中的存在……也就是那些泡泡之外的東西，一般況下是無法直接泡泡的，更別說是進泡泡裏面了。」

「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譬如利用心靈能力——也就是你們所謂的共鳴場，和生活在泡泡里的『意識"建立聯繫，蠱他們，或者和他們達易，並藉助後者的力量將自己投影在泡泡的某個界面上……就像你們之前做的事一樣。」

楚咽了口唾沫，謹慎的詢問道。

「也就是說……我們的行為事實上搖了宇宙的基？」

冥冥之中傳來開懷的笑聲，接著又輕聲細語的說道。

「別太高看自己，你們最多只是小心翼翼地從沙漠裏撿起了一粒沙子，還不至於能改變整片沙漠的生態環境。而那些侵到你們世界的投影，也就如你所看見的那樣，其實是可以消滅的。甚至有一些聰明的土著還會故意哄騙虛空裏的存在降臨，然後獵殺它們，從而獲取某種你們暫時還不了解的力量。」

楚立刻問道。

「那個力量是什麼？」

「你沒有發現自己的變化嗎？不過無所謂，你很快會注意到的，這個無需我來和你解釋，你有自己的檢醫生。」

那冥冥之中的聲音笑了笑，繼續說道。

「總之，包裹著你們世界的那顆泡泡比你們想像中要強大的多，否則你們也不會存在於這片宇宙了。遠的不說，就你們腳下的這片銀河，就已經有不知道個多文明霍霍過了它，但直到那些文明各自奔赴命運的終點，它都還是好好的。」

「別說是一顆眼看不見的孔，就是是銀河系級別的窟窿，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癒合……而你的鋼筆，很有可能就是被挪去補這個窟窿了。」

「所以我真誠的建議你們，在自己家門口還是悠著點兒，或者換一個稍遠些的大質量天研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引力是個好東西，任何維度上的投影都擺不了它的束縛。」

「當然了，如果你們弄出的是恆星級的窟窿，那放出來的麻煩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說不好還會沿著重力曲面順帶著消失幾顆行星。」

說到這兒的時候，那笑聲忽然又帶上了一落寞，像是在憾似的說道。

「不過話也說回來，即便宇宙的比你們想像中的牢固，我也必須承認，文明的誕生會加速宇宙的熱寂。就像三大意識的誕生加速了原初宇宙的衰亡一樣，你們的誕生同樣會加速你們腳下這片宇宙的熱寂……哪怕以你們的壽命幾乎看不到這其中的變化。」

「最終，所有新生的宇宙都會像原初宇宙一樣，在一次又

一次的炸中分裂更細更小的泡泡，或者在永恆的熵增中走到生命的盡頭，並最終融虛空。」

這殘酷的命運似乎與人聯的興衰迭起有著異曲同工之。

楚聽的不有些出神。

不過比起宇宙的命運，更令他在意的是這傢伙到底是誰？

它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事？！

而且——

它似乎認識404號避難所的初代管理者！

真是難以置信，一顆視角高到能俯瞰整片森林的高等存在，居然會留意某片樹葉上的某個細菌的命運……

拜它所賜，他了解了不窮極一生都未必會知曉的事。

不過他心中的困卻並沒有減，反而因此變得更多了。

沉片刻，楚問出了他從一開始就想問的那個問題。

「你到底是誰？」

似乎預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似的，那冥冥之中的聲音用溫和的語氣做出了回答。

「我當然也是虛空中的存在……並且在你們的邊已經存在了很久很久。」

「你可以稱呼我為觀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