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凍在冰里的子元神漂浮在無數碎晶般的冰屑中,的長睫微微,如振翅飛的蝴蝶。
“阿爻哥哥……”子低聲呢喃,聲音婉轉如出谷黃鶯,又如春水潺湲。
謝爻臉微變,立即飛上前。
他的靈力瞬間回,冷嫣“砰”地砸落在冰冷堅的地面上,謝爻卻已顧不上這軀殼了。
撞擊之下,元神割裂的痛苦驟然加倍,冷嫣疼得蜷起來。
謝爻用靈力將郗子蘭的魂魄托住,垂下眼簾,聲道:“別怕,我在。”
郗子蘭睜開雙眼,像是從一場悠長的夢中醒來,目里還帶著些許迷離,但雙眼澄澈純真,仿佛有清泉時時洗濯沖刷著,仿佛這雙眼睛自誕生以來只見過晴空。
“阿爻哥哥,好疼……”帶著些許委屈,些許。
“別怕,”謝爻低聲安,“你只是早醒了一刻,很快便好了。”
郗子蘭帶著鼻音“嗯”了一聲,把臉頰在他的膛上:“阿爻哥哥,我好害怕……”
謝爻退開些許:“你的神魂還不穩,別離我太近。”
他是之,郗子蘭這樣的靈靠近他就如冰靠近火,用不了多久就會融化。
郗子蘭卻靠得更近:“我不管,玄冰里好冷,好黑,我再也不要一個人……”
謝爻似乎習慣了這樣的任,輕拍后背,無可奈何道:“放心,從今往后不會讓你一個人了。”
冷嫣躺在不遠,后背著冰涼的地面,他們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在耳邊回旋著,忽而飄近,忽而飄遠。
原來那就是謝爻鐘的子,的聲音像春日山谷里奔流的溪澗,沒有一點卑怯,沒有一霾,想起小時候剛來到宗門時,師尊和其他長輩常對說,你應當多笑笑,開朗一些。
著那個模糊但依然可見靈俏的影,原來那就是他們想讓變的樣子,也是永遠變不的樣子。
他們的聲音很低,語調溫,幾乎是喁喁私語。
“阿爻哥哥,我想吃糖。”
“好。”
“我還要周游四海八荒。”
“我陪你。”
“有很多地方我都想去,有很多事我都想做。”
“好,我們有的是時間。”
漫長的,無垠的,應有盡有的時間,冷嫣想。
真羨慕他們。
他們有無窮無盡的時間,有漫長的人生,而,什麼都不會有了。
風刃不但割著的神魂,割著的希,割斷了的未來,也割著十年來的回憶,割斷了那些若有似無、懵懵懂懂,還未來得及懂得的愫。
生命里的所有彩,隨著的生命一片片剝落,枯萎,出底下真實又悉的灰。
兜兜轉轉,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晦暗、污濁的雪夜,骯臟的雪在下融化,混合了腥臭的泥漿、牲畜腐臭的尸骸、水和眼淚,從泥淖中來,又回到了泥淖中。
原來從始至終也沒有離開過。
隨著神魂一點點瓦解,終于恍惚起來,漸漸分不清什麼是噩夢,什麼是比噩夢更可怕的真實。
“娘……”無知無覺,喃喃地喚道,只是出自本能。盡管娘也不要,可了委屈,了苦楚,還是不由自主地喚著,只是為了減輕一些痛苦,獲得一些藉,哪怕這藉是假的。
最后一刀落下的時候,驟然清醒,看向不遠模糊的人影。
忽然生出一前所未有的憾和不甘,才十七歲,的生命才剛開始,也想走遍四海八荒,想嘗盡酸甜苦辣各種滋味。
想活下去,哪怕在灰蒙蒙的天地中,像螻蟻一樣渺小卑賤地活著。
還是想活下去。
然而再也沒有機會了。
“師尊,”的無聲翕著,一滴淚從落下來,流過眼角的淚痣,“這條命,我還給你了。”
……
“這便是阿爻哥哥替我尋的……”郗子蘭天真地向不遠一指,好奇地打量著那與有八九相似的軀殼,沒說出“軀殼”兩字,于啟齒。
謝爻順著所指的方向去,只見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結霜的巖石上,右手中還攥著什麼。
的雙曈渙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死了。
直直地著窟頂,仿佛要過重重的山巖看一眼蒼穹。
郗子蘭也注意到失了神采的雙眼,輕輕驚呼了一聲,渾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仿佛猙獰的死亡忽然攫去了的聲音。
隨即的眼前一暗。
“別看,”謝爻用手遮住師妹的眼睛,“抱歉,是我不好,沒算好時辰,嚇著你了。”
“……死了麼?”郗子蘭像燕不住春寒,輕輕抖著。
“嗯。”謝爻瞥了一眼冷嫣。
的腮邊還掛著一滴淚,一淌下就凍了冰,在夜明珠的暈里微微閃爍著。
“已死了。”謝爻收回視線,淡淡道。
一直都是那麼安靜,連死都是悄無聲息的。
第4章
冷嫣以為等待的會是永恒的黑暗和長眠。
沒有人能從玄淵仙君的劍下生還,何況是個凡人。
然而沒有消失。
不可能失手的玄淵仙君失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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