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由圓變缺,再由缺變圓,眼前的景象終于有了一些變化。
遠方水面上出現了一團銀白的。
那團雖然也是銀白,卻不是亡魂那種慘淡凄冷的銀白,而是讓人油然覺靜謐,圣潔,仿佛神魂被清風明月洗濯了一遍。
那團就像一個漩渦,所有小舟都在向它飄去。
封十一娘著那團,目灼然:“看見了麼?那就是若木,世間最后一個上古神明。”
從他們看見那道起,月又升起落下十次,小舟才在若木前停了下來。
四周一片蒼茫,天幕低垂,月已沉水中,天空卻并不黯淡。
一棵麗的大樹閃著銀白的,將周遭映得如雪原般明亮。
冷嫣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樹,銀白的枝干向天空展,銀白的葉子細而狹長,銀白的須向四周蔓延,沒下方不到邊際的深淵中。
大樹麗而圣潔,那深淵卻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冷嫣看到另一艘小舟靠近一條須,舟上的亡魂爬出小舟,那空舟立即打了個旋,向相反的方向飄去,似乎急著去迷津接引新的亡魂。
那魂魄匍匐在須上,對著若木三跪九叩,然后捧出一樣什麼東西,虔誠地舉過頭頂。
封十一娘在冷嫣耳邊小聲道:“他在發愿,就看若木肯不肯答允。”
片刻之后,那亡魂漸漸消融,沒在了銀白的須中,那須的芒更璀璨了。
封十一娘臉上滿是艷羨:“若木答應了他的愿。”
冷嫣道:“他去了哪里?”
封十一娘道:“若木接納了他,他便了若木的一部分。”
冷嫣這才知道,若木的銀白正是因為吸納了無數靈,那是幽冥的。
接著又有幾葉小舟靠近,卻再沒有亡魂被接納,被若木拒絕的亡魂,哀嚎著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歸墟中。
封十一娘臉變得有些難看,故作輕松地笑笑:“這樣等下去也沒用,能不能都得試一試。”
深吸了一口氣,一躍跳上最近的一條須,向舟中的冷嫣出手:“快上來。”
冷嫣抓住的手,封十一娘的手看著弱無骨,卻十分有力,將輕輕一提,便站到了須上。
道了聲謝,封十一娘向淺淺一笑,那笑容卻莫名有些悲哀。
隨即收了笑,凝視著冷嫣的雙眼,一字一頓地念出的名字:“蘇劍翹。”
近在咫尺,聲音卻似夢囈,像水波一樣從遠過來。
那雙嫵人的眼睛里出人的芒。
隨即,冷嫣到丹田傳來撕裂的痛楚。
一只野尖利的爪子穿了的小腹。
封十一娘嘆了口氣:“劍翹妹子,你休要怪我……”
話未說完,忽然停下來,眼中出警覺。
因為在清澈的眼眸里看見的,不是驚愕,不是難以置信,而是淡淡的悲哀。
可是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想拔出在腹中的指爪,卻有一力量扯住了。
一道纖細而銳利的靈力纏住的手腕,勒,等回過神時,的右手已被齊腕切斷。
是劍氣,細若游,卻比世間萬更韌,更利。
不等封十一娘回過神來,纖弱的,凡人的手指,已經進了的心口。
心口的劇痛令封十一娘忍不住子,倒著冷氣,難以置信道:“你究竟是誰?”
冷嫣沒有回答,封十一娘強悍的神魂像烈火一樣燒灼著的手。
封十一娘自不會坐以待斃,的斷爪冷嫣丹田中瘋狂地攪,另一只完好的爪掐住冷嫣纖細的脖頸。
那是一場真正生與死的絞纏,無聲而殘酷,亡魂們甚至忘了頂禮拜,屏住呼吸,揪了心,看著這場凡人與大妖驚心魄的搏斗。
冷嫣幾乎窒息,利爪深深嵌脖頸,丹田中像有無數利刃攪,左手又如烈火灼燒,可依然沒有將手走,手指在狐貍的丹田中探尋,終于找到了要找的東西——狐貍的妖丹。
收攏五指,將那顆拇指大小的滾燙丹丸握在手心,然后出了手。
隨著妖丹離,封十一娘仿佛一下子失了力氣,掐住冷嫣脖頸的手緩緩松開。
冷嫣握著的手腕,把的斷爪從自己丹田中出,銀白泛著微藍的東西像一樣從傷口中流淌出來,化作了淡淡煙霧。
的影子更加虛淡,幾乎淡得快看不見了。
更淡的是的神。
封十一娘失去支撐落下來,躺在地上,失神地著淡漠的臉龐,忽然生出一種比永恒的死亡更深的恐懼,見過許多強悍的大妖,那一刀殺死的男人也是九大宗門的大能,可沒有誰能忍這樣極端的痛苦。
而那凡人的殘魂卻從頭到尾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你究竟是誰,心里想著,卻沒有問出口,反而釋然地一笑:“你是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封十一娘百思不得其解,的遭遇是真的,想不出話里有什麼破綻,難道是趕跑那修士時出獠牙,讓這生出了警覺?
冷嫣道:“從見到你的第一眼。”
后面的蛛馬跡,都只是證實的懷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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