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試之前，被選出來負責批卷的考是見不到考生本人的。

    互相不知底細，全程嚴格保。

    一切都隻等文章擺到了考們的桌麵上，由多位考叉評點，綜合選出上榜之人，再從中擇優定下可三甲的人選。

    而後進殿試，再由皇上親自點選，定下前三甲的人選。

    據說殿試的現場，參與選拔的大臣們都沉默了很久。

    被選出可爭前三的三人當中，一人五十一，一人五十六。

    徐明輝一素袍站在三人之中，無端被襯得那一個風華正茂。

    徐璈牙疼似的了口氣，陳菁安歪在椅子裏說：“而且三甲評選還有一個不文的規定，必須是選其中最好看的一個。”

    “在徐明輝的競爭對手是兩個滿頭白發，一臉褶的老人家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競爭狀元的資格了。”

    探花必須是最好看的那個！

    徐明輝勇奪探花郎！

    喜報從宮中送出後，下午就有遊街謝恩的排場，陳菁安打了個響指說：“三甲遊街可是大熱鬧，按理說親朋故舊都會搶個好位置觀禮，你去麽？”

    徐璈正想說自己沒空，院外就傳來了徐明煦激的聲音：“大哥，娘說讓咱們帶著元寶和糯糯去接二哥！”

    “大嫂已經幫你把裳找出來了，快換了咱們好出發啊！”

    徐璈默默把那句我不去咽回去，順帶還拉了一下陳菁安的肩膀：“走，看熱鬧去。”

    除了徐璈他們，徐二嬸也被摁住梳洗打扮了一番，滿臉都是擋不住的喜。

    徐璈先是鄭重其事地對著徐二嬸道喜，還沒站直就被徐二嬸塞了一個厚厚的紅封。

    徐二嬸人逢喜事神爽，財大氣得很，塞給徐璈一個，反手就塞了桑枝夏滿懷。

    桑枝夏子重了不方便去人多的地方，捧著到手的一堆紅封啞然失笑：“二嬸備了這麽多，全都給我了，一會兒再見著人難不是要準備空手？”

    徐二嬸哈哈笑了：“哎呦，那哪兒能啊？”

    “你隻管收好了買糖吃，我還有好多呢！”

    除了分喜氣的紅封，徐二嬸還準備了為期半個月的施粥，要大擺宴席給徐明輝慶賀。

    南家也早早就準備好了賞錢和粥棚，隻等著喜報到了就可以籌措。

    徐二嬸樂得合不攏牽著南微微往外走。

    桑枝夏懶得站起來出去，索等徐璈湊近了才說：“外頭人多，記得看好糯糯和元寶，還有錦惜和明煦他們，多帶幾個人別走散了。”

    徐璈了然點頭，注意到桑枝夏蹙起的眉心，低聲說：“要不我就不去了。”

    “你自己我……”

    “我好得很。”

    桑枝夏拍了拍徐璈的手背打斷他的話，好笑道：“你不麵不合適。”

    誰都知道徐璈和徐明輝是一家兄弟，隻是一人從文，一人從武。

    徐璈聲勢已經大，徐明輝是新秀出爐。

    這種時候落在他們上的目比從前都多，稍有不慎說不定就會冒出兄弟不和的傳聞。

    無端鬧出這樣的非議不劃算。

    桑枝夏靠在椅背上笑：“再說你們也去不了多久就回來了，我在家正好能幫著安排一下宴席的事兒。”

    “行了，去吧。”

    徐璈在眾人的催促下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門，等他們的影徹底走遠，桑枝夏不聲地吸了口氣，暗暗攥了椅子扶手。

    不過幾次呼吸的間隙，桑枝夏的額角就浸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

    齊老對此心中有數，手探脈後果斷道：“這孩子隻怕是要急著來喝二叔的慶功酒。”

    桑枝夏一聽沒忍住齜了齜牙，盡量平穩著呼吸苦笑：“這小崽子倒是會挑時候。”

    今早就覺得有些不對，隻是不適微弱，再加上被徐明輝的喜訊轉移了注意力，就沒太留意。

    誰知小家夥真的要選個好日子。

    桑枝夏產期臨近時，該準備的東西就都準備好了，隻等著發。

    故而盡管前腳家裏人出去了大半，張而忙碌的產房也不見半點混。

    徐嫣然眼紅紅地拿著帕子幫桑枝夏汗，咬著說：“我去把大哥回來，他……”

    “他頂什麽用？”

    胡老爺子嫌棄地說：“你忘了生糯糯和元寶的時候了？”

    “那個不爭氣的差點沒把自己嚇死，就差一步他就得先往地上倒。”

    徐嫣然虛弱地想為徐璈辯解幾句，齊老幽幽提醒：“而且他在滁州的傷還沒完全好，太刺激了對他不好。”

    “萬一走火魔了，以後躺在床上歪個大，等等孩子們去給他喂飯嗎？”

    徐嫣然：“……”

    徐嫣然百口莫辯實在是找不到可找補的說辭，本該集中力的桑枝夏卻被二老的說法逗得悶聲發笑。

    徐璈之前的表現實在是太蹩腳了，也不怪會遭埋汰。

    不過桑枝夏也不讚鬧大。

    否則就不會把人都打發出去。

    桑枝夏努力調整著呼吸說：“你這邊一嚷出去，剛才出去的人都得趕著回來，鬧哄哄的兩頭都沒安排好，那算怎麽回事兒？”

    突然的陣痛襲來，桑枝夏的臉再白一分。

    謝夫人帶著產婆急急趕到，齊老在桑枝夏的手腕上紮了幾針，了的頭頂一下鎮定地說：“別慌。”

    “我們都在呢，那個不爭氣的不添是好事兒。

    “有我在，不會有事兒的。”

    齊老和胡老爺子再一次確定桑枝夏的狀態沒問題，把產房給產婆和謝夫人，快步走了出去。

    老爺子守在門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齊老擺手說：“無礙，都穩妥得很。”

    “隻是徐璈那邊……”

    “祖父！”

    正在說話的人猝然轉頭，看到本該早已走遠的人出現，齊老難以置信地說：“你不是去看徐明輝戴大紅綢了嗎？”

    裏裏外外都安排好了，徐璈到底是怎麽突然躥回來的？

    徐璈掃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麽，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就往大門閉的產房裏跑。

    齊老唉了一聲都懶得去攔，又好氣又好笑地吩咐家：“去給你們大人備一份兒安神湯，劑量可加足些，常人的量隻怕是不太管用。”

    院子裏等候的人重新坐下，產房桑枝夏看著臉煞白的徐璈，哭笑不得地說：“怎麽回來了？”

    “誰去給你報信了？”

    徐璈在床邊選了個不礙事兒的位置就地坐下，握住桑枝夏被汗水泡的手抵在額頭，反複吸氣後才啞著嗓子說：“沒人報信。”

    “我就是……就是走出去了莫名心慌。”

    慌得他一刻都等不了。

    看不到桑枝夏他都不過氣。

    桑枝夏還沒說得出話，就先被徐璈額角滾落的汗珠砸到了手背。

    疼了這麽半晌，出的汗都不見得有徐璈的嚇人！

    桑枝夏到底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兒：“那什麽，嫣然給你大哥分幾塊兒參片含著。”

    否則還沒事兒呢，徐璈就得先頂不住了。

    桑枝夏還想揶揄幾句，誰知下一波陣痛來得更加猛烈，一下就疼得忘了要說什麽。

    徐璈抓過帕子不斷拭頭臉上的汗，在嬰兒嘹亮的啼哭聲響起時，徐璈俯首在桑枝夏布滿汗漬的眉心輕輕一吻。

    桑枝夏累得意識不清，睡過去前恍惚聽到他說：“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