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鄭居中爲何要跑去見那雅相姚清?醉翁之意,既在酒水,且在山水。”
“這些個分,哪個是省油的燈,誰肯寄人籬下,爲他人作嫁裳?誰不想反客爲主?退一步說,哪怕無法功篡位,爲新任兵家祖師,吃掉其餘全部的‘自己’。總要追求一個‘我就是我’的大道自由。”
姜赦大笑不已,一句“像,真像”,是上次遊歷青冥天下聽來的一樁幕,現學現用罷了。
姜尚真喃喃道:“原來姜祖師你也不只是會蠻幹啊。”
姜赦吃癟不已。
姜尚真以拳擊掌,“好,如此就好,我與那位素未蒙面的傅仙子還有戲。”
姜赦卻是說道:“陸臺苦於一個姓氏,崔東山苦於一個爲誰讀書,姜尚真苦於一句此可待追憶,鄭大風苦於不知何去何從,看似一般無二的玩世不恭,言行舉止故作荒誕不經,實則都是啞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更怕被旁人可憐,所以你們這輩子過得十分生。”
“誰說不是呢。”
姜尚真重新躺回去,“知道自己是棋子,就能離開棋盤了?知道自己是池魚,便能上岸了?”
“知道我在天外看了一萬年,覺得人間是什麼嗎?”
姜赦自問自答道:“是一座葬崗。”
姜尚真皺眉不語。
姜赦雙手抱住後腦勺,笑道:“一了一,天下還天下。無事一輕,說得真好,至於人間啊,到底是大夢將寤,猶事雕蟲,還是那……不管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忙吧忙去吧。”
姜尚真驚訝道:“姜祖師有才啊。”
姜赦自嘲道:“不然怎麼給你們畫餅。”
姜尚真低聲說道:“姜老祖在青冥天下,有沒有相的子道友,我這個人最怕人計,也想吃一吃細糠。”
姜赦破口大罵道:“老子跟你豪萬丈談天地說蒼生,你他孃的跟我扯啥人計?”
姜尚真委屈道:“又急。”
沉默許久,姜赦說道:“我們打算去一趟西方佛國。”
姜尚真點點頭,“蠻好的。”
姜赦笑道:“那場不輸局,你押注很多?”
姜尚真說道:“湊合吧,我又沒幾個錢。”
姜赦說道:“林江仙和謝石磯之後,估計還有兩個也快躋十一境了,蠻荒浩然各得其一。”
姜尚真疑道:“武道的景,難道也如三教祖師一般,姜祖師崩了之後,止境宗師就能吭哧吭哧往上衝?”
姜赦瞪眼道:“滾遠點。”
姜尚真站起,“還講不講先來後到了。”
姜赦說道:“進了屋子,記得提醒陳平安一句,吳霜降終究不是武夫,奪名者讓其名,一半而已。”
姜尚真問道:“難得有句好話,姜老祖怎麼自己不說。”
姜赦出手,招呼道:“來來來,湊近些,咱們倆投緣,多聊幾句。”
姜尚真跑去屋子,說了這件事,陳平安略作思量,讓他們各自分出一粒心神,來到一蒼茫地界,懸空而停,陳平安事先已經提醒他們都別落地上山。
空無一人的新山巔。
小陌瞬間明瞭,說道:“幸好沒有遞劍。”
崔東山說道:“短期而言,意思不大,長遠來看,意義深遠?”
陳平安搖頭說道:“其實意思很大。”
姜尚真問道:“莫非這座山,整顆熒?”
崔東山白眼道:“想啥呢。姜赦啥都沒剩下,想給都給不了。”
陳平安說道:“就算名實兼備,能夠送人,除了吳霜降,誰敢接手?”
崔東山說道:“先生,你自己登山,我們外人還是都撤出去吧?”
陳平安點點頭。
獨自登山,走到山巔。
一道形率先出現,他笑道:“終於見面了,陳。”
陳平安抱拳說道:“見過祭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