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清仍哽咽著搖頭，“你不明白……真的很難，我隻有一個人，又不想讓我大哥太難做……”

    “也不可能一點都不顧及我爺爺，從小其實都是我帶大我的，我的一切也都是他們給的。”

    “我還想盡量活得好一點，久一點，因為生命隻有一次，我不想將來再……”

    “不想真到了那一天，再來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有好好活，為什麽沒能活得更有意義……”

    顧應欽忙肯定，“你這樣想是對的，絕對正確的。”

    “哪怕再恨，也要自己活得好，不能毀了自己。因為你活得好，其實對仇人已經是一定程度上的報複了。”

    “而且也不難，全球也就一百多個國家而已。你媽媽又長得顯眼，一個一個排查，總能找到的。”

    “找證據更簡單了，目標都是鎖定的，隻要圍著他們相關的一切掘地三尺，不可能找不到。”

    “你如果……信得過我，我可以幫你！”

    宋允清耳邊都是他低沉有力的聲音和心跳聲。

    總算重新生出了希來，“真的，都能找到嗎？”

    “我不怕等待，就怕等待過後，還是失，甚至是更大的絕……”

    但立刻又悲觀了，“我真的很怕我媽媽因為萬念俱灰，就……那我寧願恨我，寧願恨所有人。”

    “不是隻有能為支撐的，有時候恨也一樣。”

    “隻要能好好的，就是恨我一輩子，生生世世都恨我，也沒關係的……”

    顧應欽再次到前滾燙的淚水。

    燙得他這一瞬間，真的有不顧一切，將納到自己羽翼下。

    從此替撐起一切，擋住一切狂風暴雨的衝了。

    不過他忍住了，現在不是好時機，他也要再深思慮一下……

    片刻，顧應欽才再次開口，“那天，你不是正好看見我……母親了？”

    “你應該很好奇，我為什麽對那麽冷漠，為什麽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看就糟糕頂吧？”

    頓了一下，“其實還有一個兒子，比我大六歲。”

    “他們夫妻都很那個兒子，也擔心再生育會徹底毀了自己的材。”

    “所以從沒想過再生一個孩子，也因此，我本來本沒機會來這個世界。”

    宋允清一開始仍在痛苦，漸漸就聽住了，“那，之後呢？”

    顧應欽抿，“之後，心的大兒子查出了白病。”

    “想盡一切辦法後，都救不了他，他們隻能采取最後的措施——再生一個孩子。”

    “於是我出生了，所以，他們都覺得我應該生來就懷有無比的恩之心，一切都該是心甘願的。”

    必須心甘願源源不斷向自己的哥哥提供臍帶、白細胞、幹細胞、骨髓……哪怕那時候，他還是個嬰兒。

    可嬰兒時無法控製自己的命運就算了。

    等他長到五歲、八歲、十歲……還是無法控製，怎麽哭鬧掙紮都沒用……

    顧應欽沒再放任自己想下去。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也早已通通不在乎。

    他沉聲繼續，“對我來說，雖然從不是一個好母親，但對大兒子來說，卻絕對是這世上最好的母親。”

    “因為大兒子是第一個孩子，所有的、所有最好的期許希冀，都毫無保留給了他。”

    “哪怕後來大兒子很可恨，屢屢不幹人事兒，也無條件包容他，從沒真正生過他的氣，更別說恨他。”

    說著一頓，“你也是你媽媽的第一個孩子。”

    “一定是一樣的心，而且知道你是無辜的。”

    “所以從概率來說，連你一起恨的可能也很小。將來有機會見麵了，當麵把一切都說清楚。”

    “相信對你更會隻有心疼，隻有愧疚。”

    宋允清紅著眼睛苦笑，“我不想我媽媽對我有愧疚，該愧疚的是我才對。”

    “但你……從小都怎麽過來的？”

    “一定很痛苦，很煎熬吧？我聽說骨髓那些都可痛了，而且基本都不止一次兩次。”

    “對了，那天聽你母親……的意思，大兒子至今仍在。”

    “豈不是，你現在都不得不‘心甘願’的配合了？”

    顧應欽扯，“他們倒是想，可惜我翅膀很快就了。”

    “所以隻能再想其他辦法了。”

    宋允清低聲，“於是更不待見你，更恨你了嗎？”

    “畢竟張口就能說出當初為什麽要生下你，不該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這樣的話。”

    “跟他們想要的‘心甘願’何止天差地別，當然要恨了。”

    說完見顧應欽沒說話，隻是越來越僵，眼神也越來越冷戾。

    宋允清心裏就更同憐惜了。

    原來顧先生的慘比起來，毫不遜。

    清了清嗓子，“那個，你不用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越不你，你越要自己。”

    “而且你這麽好，雖然外表看起來總是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

    “但真的很好、很好，所以一定會遇上全心你的人，無條件包容你的！”

    顧應欽眼裏的冷戾褪了幾分。

    聲音仍低沉，“你用不著同我，我不需要。”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早就無所謂了。”

    “你現在的痛苦和絕也總會過去，會覺得無所謂。”

    宋允清想了想，點頭，“應該會吧？畢竟最難的時候已經過來了。”

    “那就承顧先生你吉言了。”

    “但你……也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就像你說的，不值得……可憑什麽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越說越氣，“你還那麽小，就不關你一個月，怎麽求都不肯見你，大半夜給你扔到荒郊野外去。”

    “不就是為了你‘心甘願’，要你的命你都得立刻雙手奉上嗎？”

    “問題又不是你要來到這個世界的，是他們為了救心的大兒子，是他們打一開始，就懷著強烈的目的，自己選擇生下你的。”

    “如果你能選擇，本不可能做他們的孩子，扛著飛機跑都來不及好嗎？”

    “到底哪來的資格要你心甘願，哪來的資格你，——他們何止不配做父母，連人都不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