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故意沒瞧見貂帽腰間的那塊大驪刑部供奉牌。
謝狗偏要故意拿起那塊牌子,晃了晃,瞅瞅,認得不?
小陌笑道:「我們不去你們祖師堂,看了一眼附近石碑就行。」
修仍是滿臉爲難,道理當然是這麼個道理,問題是事後你們一走了之,我被祖師堂秋後算賬怎麼辦?
只是稍稍改變容貌的陳平安從袖中出一塊二等無事牌。
原來先前劍舟那邊,趙繇也沒跟他這位小師叔客氣,聽說他要走一趟玉舫派,就讓他幫忙轉這塊無事牌。此次邱國境一口氣解決掉四百多號人,獲得供奉牌或是變更供
奉牌等級的諜子和死士,依舊只有十六人,其餘的,仍然只是記錄在冊,在刑部履歷上添了一筆功勞。
修瞥了眼,默默讓出道路。還是頭回瞧見這種大驪刑部頒發的二等供奉牌子,長見識了。
有好事者估算過,大驪刑部頒發的三種無事牌,頭等供奉牌,字面意思上的屈指可數。
二等的,大概就是大驪每一州分攤到一塊的數量。這種牌子的分量如何,可以自行掂量。
修便猜測這位相貌周正的中年文士,極有可能是我們邯州境最大的那位諜子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果然如傳言一般,最厲害的諜子,都是混在人羣當中讓人至多看一眼不會看第二眼的人呢。
小陌倍無奈,謝狗辛苦忍著笑,山主神如常,腳步從容。
玉舫派祖山,按例山巔立碑。
石碑由國師繡虎親自撰文,禮部趙端瑾負責書寫,工部負責摹刻,大驪邊軍在各國羣山立碑。
當年寶瓶洲仙家門派,膽小諂一些的,就直接在祖師堂門口立碑,膽大一些的,就將石碑立在崖畔不起眼,儘量看幾眼。玉舫派這邊就屬於後者,不過也取了巧,專門爲這塊石碑蓋了一座遮風擋雨的亭子。
石碑這邊,涼亭,已經有兩撥人。
一方是神誥宗道士,邯州隨軍修士傅霽。姐弟二人,齊眉,齊盦。年道,閻禱。
大驪地支一脈修士之一,子陣師韓晝錦,就出神誥宗的清潭福地,跟傅霽並不陌生。
另外一方都是大驪諜子,舊掌門「靈旆」真人的親傳弟子,洪睨,材魁偉。剛剛此人在祖師堂聲淚俱下,說師尊已經駕鶴西去歸道山了,其實便是他親自將師尊送到鶴背上的。
再就是那個先前自稱府境,讓自家「元嬰祖師」龐蘊隨便殺的雜役弟子,在玉舫派的化名劉旺,真名黃衢。他其實藩屬邱國所有諜報的負責人,暫時還只有一塊三等供奉牌。頂頭上司,整個邯州諜子頭目,也是他的傳道恩師和刑部衙門的領路人,老人才是那位二等供奉。
黃衢剛剛升任爲龐蘊的嫡傳弟子,至在玉舫派的份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方纔祖師堂,龐蘊便狠下心來,以心聲問他一事,若是將他欽定爲玉舫派的下任掌門,他龐蘊能不能拿到一塊大驪無事牌?黃衢說此事需要上報給刑部,自己做不了主。龐蘊便請他近期與刑部那邊通融通融。
龐蘊不在兩份名單上邊,一方面是老修士牽涉邱國朝政不深,對那些廟堂鬥爭毫無興趣,另外早年也確實去過陪都戰場,在那邊待了兩年多,至於什麼元嬰境,與一頭玉璞境蠻荒大妖打得有來有回……自家玉舫派跟邱國朝野聽聽就好。
真相是龐蘊在那大戰場,就是打打配合,遠遠的丟一丟法神通,或是收拾戰場。
玉舫派這塊事務,實打實的府境修士黃衢在明,作爲邯州隨軍修士的劍修傅霽在暗。
刑部公務告一段落,各有收穫,雙方便在此相聚閒聊,山上的香火總是這麼出來的。
黃衢和洪睨心深,自然羨慕這撥宗門道士的出和道統,卻也不至於如何嫉妒就是了。
傅霽他們敬重眼前兩位據說都是行伍出的大驪諜子,倒也不會真想與他們一般在場升遷,修道之士,紅塵歷練一遭數遭,終究還是要回到山中去的。
傅霽曾經親眼見到老龍城以北的戰場上,數以百萬計的蠻荒妖族大軍,如水般洶涌推進。
照耀之下,嚴結陣的大驪邊軍,符籙鐵甲熠熠生輝……那樣的壯闊場景,傅霽不想再見到了。
陳平安三人出現在視野中,讓涼亭的他們停下了閒聊。
傅
霽總覺得那個手持藤杖的中年文士,好像比較注意自己,奇了怪了,不是齊眉更人些?
陳平安在涼亭外停步,取出那塊二等供奉牌,向黃衢,笑道:「刑部趙侍郎讓我將此給你。」
黃衢跟洪睨一起快步走出涼亭,前者雙手接過無事牌,深呼吸一口氣,也不多問,只是與那人各自點頭致意,再取出原先的供奉牌遞過去,那人笑著將其收袖中。
洪睨一拳砸在黃衢肩頭,「好傢伙,升了!以後記得罩著我!」
黃衢咧笑,傻樂呵。
涼亭那幾位道士也與黃衢道賀幾句,之後他們便打了個稽首,各自劍風離去。
察覺到邊道的異樣,齊盦疑道:「短包,怎麼回事?」
閻禱的直覺,一向很準,難道那男子遞出的無事牌作僞?被閻禱察覺到不對勁了?
閻禱使勁搖搖頭,疑道:「總覺那人眼,偏記不起來了。」
傅霽說道:「我怎麼覺得他對我有點意思?」
閻禱跟齊盦立即對視一眼,咱們傅師叔祖真說笑。
齊眉神複雜,卻沒說什麼,他好像就是當年胭脂郡城外煞氣很重的那座鬼宅,大髯遊俠、背桃木劍年輕道士邊,那個假冒劍仙的草鞋年吧。
六艘大驪劍舟沒有立即返回船塢,而是開始依次去往藩屬國所在諸州上空。
年近八十高齡的通政使長孫茂,剛剛獲封文華閣大學士頭銜沒幾天,便轉任吏部尚書。
其實爲了大驪「天」的老人自己也倍意外,倒是馬沅那小子賊,竟然知道提前「燒冷竈」來了,跑到通政司衙署扯了一通廢話。長孫茂當時還真沒拐過彎來,想都不敢想的事嘛,就只是老調常談,讓馬尚書良心別被狗吃了,照顧著點關翳然,那個小王八蛋如果在戶部待不慣,你馬沅就去陛下那邊幫忙說說話,來我通政司好了。
大驪王朝百餘個州,京城散佈有大大小小的各州會館,方便地方員進京議事、述職有個落腳地兒。卻不是隨便哪個州都能將自家會館建造在千步廊附近的,能夠稍微挨著點皇城,就算財大氣、在朝中有門路了,例如只有極數類似州、洪州這樣的會館,纔可以靠近南薰坊,此外一些大州的會館,至多就是靠近皇城的城邊界。
千步廊南薰坊,曹耕心攛掇著周海鏡、改豔用陳平安的名義,讓他來當大掌櫃,不用他出錢出工,只需要每年拿分紅就好了,周海鏡是賺錢的路子一向很野,而在京城開了間仙家客棧的改豔則是掉進錢眼裡就出不來的,一聽此事,們都覺得完全可行啊,反正他們幾個就這麼瞞著陳平安,合夥開了一間茶館。
茶館就開在蔚州會館裡邊,至於用不用租,不清楚。
所以等到飛劍傳信落魄山霽峰,拿到第一筆分紅的幾十兩銀子之後,便是陳平安都有點懵。
若說邱國一事,是陳平安這位新國師趕鴨子上架,可好歹是小朝會通過氣、國師府議過事的,曹耕心你們幾個可以啊,敢想敢作敢當是吧?
暮裡,一輛馬車緩緩停在蔚州會館門口,車伕是個黃帽青鞋的英俊青年,施展了障眼法的陳平安掀開簾子,跳下馬車。
謝狗對喝茶不興趣,正在國師府那邊筆疾書,與容魚姐姐借了書房,埋頭寫那山水遊記,時不時讓容魚幫忙瞜一眼。
曹耕心正在待客,親自煮茶,對面坐著的,是剛剛有事京的蔚州刺史,婁冕。
蔚州是大驪屈指可數的大州之一,刺史婁冕行事幹練,在大驪廟堂一向聲不錯,尤其重視轄境教學和水利兩事,政績卓然。這大概與婁冕自己的出有關,禺州人氏,祖輩都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科
舉出,與上柱國曹氏關係近,五十多歲,如果不出意外,還能往上走。
婁冕這次京,暫時沒有見到上柱國曹橋,但是曹耕心能賣這個面子,已經讓婁冕很意外了。
婁冕笑問道:「元,說吧,要將我引薦給誰?」
元是曹耕心的字。
曹耕心笑道:「是這茶館的幕後大掌櫃,我就是幫忙打雜的。」
婁冕啞然失笑。
婁冕是一州刺史,住是由鴻臚寺卿那邊專門安排的,不會在此下榻。
本來是有些問題想要私底下詢問曹耕心的,比如長孫茂升任吏部尚書一事,大驪劍舟爲何突然升空巡視諸州藩屬國地界,尤其是傳聞朝廷有那在州之上設置道一級的打算?只是到了這邊,婁冕剛起了個話頭,曹耕心隨便一句話便打岔開了,婁冕聞弦知雅意,便只是喝茶閒聊了。不管怎麼說,煮茶的,都是一位比他更年輕的吏部侍郎。曹耕心能夠依舊是喊他一聲婁叔叔,他喊一聲元,便是默契。
房門輕輕敲響,曹耕心擡了擡屁,婁冕已經站起,率先去開了門,除了會館侍,還有一位氣態隨和的青衫男子,婁冕愣在當場,那人笑著朝朝前邊出一隻手掌,婁冕霎時間下心底驚濤駭浪,立即挪步,慢慢走回位置,後者輕輕關門之前,與那位侍道了一聲謝。
曹耕心嬉皮笑臉,抱拳笑道:「陳劍仙真難請啊,大駕臨大駕臨。介紹一下,蔚州婁冕,我喊婁叔叔的,婁叔叔可是看著我長大的。」
陳平安笑著點頭,坐在椅子上,接過曹耕心遞過來的茶杯,婁冕這纔跟著落座。
周海鏡跟改豔,就在那隔壁屋聽牆角,如今們關係緩和太多了,畢竟是生意夥伴。
其實這次喝茶,也沒聊什麼,就是蔚州的風土人,京城場的一些趣事,主要是曹耕心在那邊穿針引線,東拉西扯。
喝完茶,陳平安跟婁藐走在前邊,廊道和樓梯就那麼寬,曹耕心便笑呵呵跟在他們後。
下樓梯的時候,婁冕本就材不高,此刻稍稍側著子,微微低著頭,與那位「陳先生」繼續聊著天,陳平安也只好雙手籠袖,笑著搭話。
樓梯後邊的曹耕心便看到茶館門口,有個一看就是當的,雙手負後,衆星拱月,員仰著頭,正在看那那些陳列在琉璃櫃檯高的各種茶、茶餅,點評幾句,邊衆人便是笑聲一片。下了樓梯,然後曹耕心就看見那位員,趾高氣昂開始往茶館裡邊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頭彎腰,甩下後那羣蔚州本縣人氏在京城掙錢的幫閒們,本來是他們推薦來這邊長長見識,都說這茶館的主人,很有來頭。此刻瞧見了前邊迎面走來的婁冕,員快步前行,便已經嚥了唾沫潤過嗓子,驀的站在距離刺史兩步外的跟前,與婁冕輕聲自報份。
一州刺史,封疆大吏,管著十六郡府,一百多個縣,刺史大人不認得他,他如何會認不得婁刺史?!
婁冕面無表,點點頭,「這是茶館兩位東家,陳先生,曹公子。」
員不明就裡,一頭霧水也沒多問什麼,只是低頭哈腰陪著婁刺史一路走出茶館,送到一輛好似在犄角旮旯毫不起眼的馬車旁邊,婁冕上馬車之前,瞥了眼這位威大到嚇人的本州縣令,也沒說什麼,上了車,緩緩離開蔚州會館。
坐在車廂,婁冕閉目養神,看來朝廷合併數州設置一道,是勢在必行了,好事!
今天之前,婁冕是完全不清楚那位陳先生就在京城的,只是喝過茶,許多問題便豁然開朗了。
接下來國師府頒發的每一道政令,都將是大驪王朝的一次強勁脈搏。
一國如人!
只是一想到那位縣令大人,之前只
是翻閱卷宗有所略瞭解,這下子算是徹底記住名字了。
婁冕睜開眼,脣微,是句家鄉方言。
小陌駕駛馬車,去了城地面。
林守一在大驪京城是有一棟小宅子的。其實早年買下了兩座宅子,一棟先前租出去了。
租下宅子的便是吳王城,如今的兵部侍郎。
陛下已經賜下府邸,吳王城也搬進去了,但是租來的宅子,卻尚未退租。
吳王城這種人,能夠活著離開戰場,絕不是什麼大老,或是意氣用事的愣頭青。
陳平安雙手疊放,食指輕輕互敲。
本來設想了兩條合道之路,比如以仙人境悟出的飛昇法,真能功證道飛昇,那麼之後,若是無法登天合道,還有一條候選道路。現在既然被打了步驟,無妨,無非是轉換一下先後順序。
小陌說道:「公子,到了。」
陳平安走下馬車,叩響門環,故意大聲問道:「林玉璞在不在家?」
林守一今天剛剛來到京城,打開門,疑問道:「既然不是催債,喊我來這邊做什麼?」
在小陌那邊卻是另外一幅面孔,微笑道:「見過小陌先生。」
小陌笑道:「見過林公子。」
陳平安帶著小陌進了院子,笑道:「想不想參加科舉?」
林守一誤以爲自己聽錯了,「什麼?!」
陳平安說道:「如果沒記錯的話,林叔叔不是一直希你能夠當?」
林守一滿臉糾結神,說不出話來。
陳平安笑道:「我的學生曹晴朗,可是一甲三名之列,我看你,比較懸,能夠二甲進士就算意外之喜了。」
林守一皺眉道:「到底怎麼回事?」
陳平安也不瞞,將皇帝陛下欽定的「未來吏部尚書」一事說了。
林守一隻覺得匪夷所思,苦笑道:「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陳平安說道:「考個三甲同進士出也行。」
林守一問道:「你已經當上新任國師了?」
陳平安點頭微笑道:「所以想你去那邊讀書,開小竈的時候,有個朋友一起吃飯,可以聊些有的沒的。」
林守一思量片刻,說道:「搬去你那邊讀書就算了,太不自在了,至於能不能考上進士,我憑本事試試看,若是一次不,兩次好了,兩次都不行,我就老老實實當我的修道之人。」
陳平安如釋重負,說道:「就等你這句話呢。」
林守一說道:「別幫忙作弊!你知道我的脾氣,小心朋友都做不。」
陳平安點頭道:「當然。」
林守一笑道:「二甲進士想來不難。」
陳平安笑瞇瞇不說話。
林守一突然說道:「其實我最想當的,是山崖書院的山長,或是春山書院的山長。」
陳平安點頭道:「一定可以的,這件事,我可以跟你保證,我們私心就私心了。」
林守一不再言語。
陳平安說道:「有空就去我那邊坐坐。」
林守一問道:「這麼著急回去?」
陳平安唉了一聲,「你是閒人,我是忙人,能一樣嗎?」
林守一也不挽留,將陳平安送到門外巷子,見林守一言又止的模樣,陳平安覺得有趣,跟年時候差不多,矯。
陳平安擺擺手,上了馬車,剛掀起簾子,就聽到林守一笑著稱呼一聲,陳平安停下作,頓了頓,嗯了一聲,鑽簾子。
林守一的那個稱呼,是「小師叔」。
國師府,第三進院子的堂屋,本
是崔瀺的待客、議事。
先前那場小朝會,皇帝宋和曾說國師府的「山上手段」,只會比書房更多,當時陳平安玩笑一句也不怕僭越,等到陳平安從容魚那邊拿到一塊類似「通關文牒」的製玉牌,當他真正過那道大堂門檻,憑藉玉牌撤掉層層障眼法,便知道何謂別有天,別說僭越,說是造反都可以。
除了宮城後廷和人云亦云樓外邊的那條巷子,崔瀺通過此地可以去往整座京城任何一。
陳平安選擇崔瀺書房對面的廂房作爲理公務的「小衙署」,但是在讓那年韓鍔走後院之前,陳平安更是親力親爲,重新佈置了這座堂屋的格局,容魚和符箐在旁負責幫忙從各座衙署「搬來」地理圖冊和卷宗,包括新大驪的方檔案,寶瓶洲大以北舊國的庫藏資料、錄,堂屋之很快便堆積山。
一座書山如有清風翻書頁,嘩嘩作響。
陳平安散開神識,將那些書冊地圖、文字掃一眼,便在「牆上」多出與之對應的線條。
看過的,便讓容魚和符箐歸還主,放回各座京城衙署原地。
故而們搬書進山快,一本本書冊出山更快。
謝狗只覺得文思如泉涌,抖了抖一頁紙,輕輕吹了吹墨跡,越看越滿意,真是妙筆生花吶。
容魚笑而不言,國師大人又有的忙了?
謝狗了個懶腰,請容魚姐姐帶路去往後院堂屋那邊。
容魚帶著過門檻。
一堵將近九丈高的「書牆」,懸掛有巨幅地圖,五彩斑斕,大驪王朝的國力、底蘊,最直觀的現出來。
那幅地圖上,金的圓圈,標誌出類似邯州木魚的各州駐軍,以及類似黃天這些軍方船塢
以碧綠繪製出大驪境大江河主幹支流。土黃的是那山脈,各國舊五嶽以及發脈、分支,還有京城陪都兩地戶部、通政司、州縣各自存檔的戶籍黃冊。淡青的,是那各州縣的學、大小書院,道與數以萬計的驛站,還有數以百計的仙家門派,大驪朝廷封正的山水神靈祠廟所在,文武廟,各級城隍廟。
一幅地圖,宛如人之經絡筋骨,氣流通。
準確說來,是十多幅地圖,層層疊疊,有著細微的間距。
最底下的第一層是白底黑字的大驪版圖堪輿圖,第二層是舊寶瓶洲北方地圖,第三層是金的大驪兵力分佈圖,第四層是大驪一國「白銀流」、商貿路線圖,第五、六層是新舊河流圖……
容魚和符箐看久了,容易頭暈。
好像眼力越好,越是難以收神。
陳平安帶著小陌快步走屋。
陳平安閉目片刻,搜檢記憶,出手指,無數條線蔓延出去,在那牆上如同花開。
瞬間補上半幅寶瓶洲南方堪輿圖。
陳平安再猛地手腕擰轉,將那巨幅地圖倒懸。
白景瞇眼片刻,隨即恍然。難怪陳平安要當這大驪國師,要坐那把空缺出來的椅子,要代替崔瀺和齊靜春兩位師兄延續他們之於大驪王朝、寶瓶洲的深刻影響,難怪他會說是一張自問自答的考卷和答卷,因爲他要在大驪王朝的山河版圖上,烙印!是別開生面的一種大道顯化!
小陌慨道:「這纔是真正的"錦上添花"。」
陳平安眉眼飛揚,他給自己畫了一幅飛昇合道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