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嬤嬤驚訝看來,他只自眼角對一掃而過。
“莫要死在此,還是活著回西安吧。等我找到蘊娘,你親自跪到面前,跟正正經經地磕頭賠罪,把你今日罪言,一字一句都跪著說在面前。”
至于蘊娘會不會因此消一點氣,就看蘊娘自己。
魏嬤嬤痛哭,“老奴明白了... ...”
滕越說完這些,當即讓人清點章氏門下人,到了這時才看了一眼章貞慧。
“永昌侯府已經闔府下獄,這位章家的姑娘,就直接送去大牢里。”
至于是流放、砍頭、還是沒教坊司,都跑不了了。
而兢兢業業為自己之私利不惜害人謀劃來的一切,也全都落了空。
當即瘋癲到昏厥,被人拉了下去。
滕越還是沒多說任何話,轉就要走。
林明淑見兒子就這麼要走了,甚至都不多看自己一眼,急急跟上他后。
“遇川... ...”
他沒回頭,“您有何事?”
他都不肯一聲“娘”,林明淑心下難捱。
“蘊娘,你派人去找了嗎?可找到了嗎?”
滕越已經派了人,但找沒找到,他如今還沒有消息。
但他卻聞言轉過了頭來,看向自己的母親。
“娘總說達貴人能為我助力,似蘊娘這般平民百姓出,只會是兒子拖累,可這些達貴人里面,有幾個是真的清白才,又有多不過是攀附而上,我們趕走了蘊娘,去投靠他們,又跟這世上千千萬萬的攀權慕貴的人有什麼區別,跟大太監、施澤友有什麼兩樣,娘就沒想過,這番行徑讓我們滕氏也變了令人不齒的小人嗎?這還怎麼對得起被他們害死的父親,怎麼對得起早逝的大哥?!”
林明淑留下了淚來,低下頭,已不知道要怎麼到地下去見自己的丈夫和長子。
滕越不想再問了,他只是道。
“兒子確實有貴人伯樂,可人家也是看在我年輕立功,往后大有前程才手相幫。最后落在實的,還是自己的本事,不是所謂的家世帶。其實我們同蘊娘沒有差別,都是這世道上靠著自己前行的人,無非是蘊娘更加艱難無助,可越是這樣,越不該欺負,還把趕走。”
滕越嗓音啞了下來。
林明淑默了默,抹去眼淚。
“娘都知道了,娘也想快快回去,找回蘊娘那孩子,世道這麼,別讓去到不知何。”
滕越恨不能立刻就飛回西安。
“可是就算找到了,蘊娘還肯不肯要我,我也不知道。”
他神低落,眼眸也垂落了下來,轉頭,帶著人離開了。
*
三日不到,滿城洪氏黨羽被抓捕得只剩零星在逃。
皇帝下令凌遲死大太監洪晉,活刮宦三千刀。
百姓聚在刑場附近,一刀一刀刮下來,洪晉自痛苦尖嚎,到幾昏厥,耐到了第二日,便徹底耐不住了,三千刀還沒刮完,人已命歸地府。
可自他上刮下來的,卻被百姓一哄而搶,人人瘋搶分食,終泄心頭之恨。
京城上空頓時清了起來,秋風一路自北南下,掃清城中悶熱污濁,青天初現。
黃西清原本還想著滕越他們一道,經過這一番刀口浪尖,也該聚一聚吃頓酒。還有件重要的事,便是在滕越平反之后,也該給他正經報上平叛的大功。
以滕越此番先平定恩華王叛,又找到大太監罪證的功勞,封侯拜將已在眼前!
可孔徽卻道他有急事先回去了。
黃先生訝然,王復響則直言,“弟妹為救他走了,他哪敢再于京中停留,昨日一早天還沒亮,就快馬奔回西安去了。”
*
京中,寧大長公主府邸。
白駙馬此番嚴審宦立下大功,而朝堂正是用人之時,眾人力薦他升遷,留在京中任職。
不過駙馬還是想看看家中公主的意思。
他在院中假山亭下尋到了自己的公主妻子,把升留任京城的事說了來。
“... ...殿下總說我不懂朝堂利害,不適合留在京里,此番京中清掉了半邊的人,不知我可否留下了?”
他問去,大長公主看了過來。
白駙馬任著妻子打量,等著的回應。
可再沒說任何話,只默然轉,離開了涼亭。
白春甫和他的兩位哥哥都從另一邊走了上來。
見公主殿下離開,都問向父親。
“殿下應允了嗎?”
白駙馬說殿下沒有回應。
“寒冬之冰非是一日就能消融的,但殿下未有回應,便是沒再阻攔。”
他看向三位兒子,“我以為,這總是別樣的好的開始。”
父親和大哥三哥,都朝著公主殿下離開的方向看去。
白春甫卻站在假山上,遙遙看向西面千里之外。
目力無法窮盡,只有秋的落葉輕飄在他臉前。
某人已經出來了,消息應該也早就傳了回去,蘊娘應該不用再擔心。
他也聽說那人急著離京回了陜西,不知道他會不會很快就把人找到。
但莫名地,他有些私心。
“... ...或許別那麼容易才好。”
*
本部分節取材并改編自明正德五年,安化王叛引發的大太監劉瑾的倒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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