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下來。

　　——我就把你扔我床上去。

　　南風一懵,等回過神，狗狗似的從裴西洲兩條大長上爬下來，在他邊窩小小一團,膝蓋曲起,手抱著膝蓋,眼睛一眨不眨,倒流的像是有熱度、燙紅了的臉。

　　扔、我、床、上、去。

　　是想的那個意思吧？！

　　南風紅臉，想起自己在某個早晨問裴西洲——

　　“裴西洲,你這麼容易害,等我們生寶寶你怎麼辦？”

　　“我說的是……結婚以后做那種生寶寶的事……”

　　“……結婚以后就不害了。”

　　下抵著膝蓋，去看裴西洲,瞬間彎著眼睛笑起來。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因為空調的關系,的手很涼,主去在裴西洲臉上給他降溫,掌心熱得不行。

　　“好了好了，結婚以后再扔,”笑得不行，“你不要害。”

　　裴西洲結滾了滾，：“我才沒有。”

　　他握著南風的手,放到自己手里。想自己買的戒指,尺寸是不是剛剛好。

　　南風的手指了，在他掌心慢慢寫了幾個字。

　　很慢,為了讓他看清，有些，羽一樣拂過心尖,心臟溫熱。

　　——今天也很喜歡你。

　　裴西洲笑,濃眼睫遮住瞳孔,如此又是如此讓人心。

　　南風把自己的手指錯進他指，輕輕開口：“聽說熱總會歸于平淡，甚至還有個說法‘七年之’，可我怎麼覺得，我們應該不會？”

　　他扣的手：“不會。”

　　南風眉眼，笑著問他：“裴警怎麼這麼肯定？”

　　“每次看到你……”裴西洲眼睛彎了彎，干凈溫像個年，“我就又喜歡你一次。”

　　-

　　時間好像施了魔法，在遇到裴西洲的時刻。

　　當在他邊，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好像剛見面，下一刻就要回家。

　　好像盛夏剛來，橘子汽水和冰鎮西瓜還在冒冷氣，下一刻樹葉已經打著旋落下。

　　金燦燦的秋天稍縱即逝，某天走出樓門，裴西洲第一件事，是把他的圍巾解下來仔仔細細系到的脖子上，明明扣著帽子拉鏈拉到頂、已經擋住了大半張臉。

　　南風看著裴西洲眉眼低垂認認真真的模樣，角彎彎翹起。

　　原來除了“媽媽覺得你冷”，還有一種作“男朋友覺得你冷”。

　　被裹得像個小木乃伊，聲音悶得不行：“脖子不冷了，手還冷呢！”

　　裴西洲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把的手塞進他口袋，找到他的手十指相扣。

　　“你啊。”

　　凜冽寒冬里，那聲音格外冷而凝定，帶著未盡的寵溺。

　　南風的生日在冬至。

　　早在一星期之前，南國就想問問南風生日怎麼過。

　　可是今年和以前不太一樣，他的兒已經有男朋友，南國不確定，南風是想回家過、還是想和裴西洲一起過。

　　年輕人，平時都忙，人家想二人世界肯定理解。

　　可是，就算他再喜歡裴西洲，在知道南風有男朋友之后，他還是整晚沒有睡著。

　　眼前都是他的兒。

　　是南風剛出生那天他不敢抱他，是南風扎著羊角辮六一登臺表演節目，是陳怡不在家、南風拿著頭繩找他幫忙綁頭發，是南風大學前把長發剪掉捐給得癌癥的同齡人、笑著問他：“爸，現在看起來是不是特別神？”

　　是南風第一次端過來熱水幫他和陳怡洗腳，是南風在南野出生的那一天起開始學會謙讓，是南風在外婆去世的時候哭得像個委屈的小朋友。

　　是南風在南野說要冰激凌的時候咽了口口水說“給弟弟買吧我不要了”，是給南風開家長會、第一次看到兒的手寫信：“爸，因為你是我爸，我一直非常幸福，嘿嘿。”

　　是南風大學省吃儉用、在他生日的時候送了一件尺碼本不合適的襯衫……

　　有時候下班回家，看到南風南野房門閉，心里總有些悵然若失的覺。

　　陳怡依舊會每個周在很好的日子里，把南風南野的被子曬得蓬松，想著哪天兒子兒回家，家里都是他們最喜歡的味道。

　　在沒有男朋友的時候，他們總希能早些家，有個相伴一生的人。

　　可當真的有男朋友，小伙子不管是工作品行還是材長相都優越到無可挑剔，他又希，自己的兒可不可以晚一點離開這個家。

　　南風外婆生病，家里條件并不好，南風學生時代從不要漂漂亮亮的子，甚至是大學之后的學費都是自己打工、勤工儉學。

　　記得有一次開會，順便去學校看，找不到人，卻剛好遇到室友。問南風在哪，小姑娘們說在食堂。

　　他大老遠看到，穿著食堂工作人員的服，笑瞇瞇一邊跟人聊天一邊給人打飯呢。

　　好像還沒來得及對好，也沒來得及好好盡一盡父親的義務，兒就要嫁人了。

　　南國看著墻上的全家福，靜默片刻，摘下眼鏡。

　　手機響起的時候，他正在抹眼睛。

　　【相親相一家人】有紅通通的小圓點。

　　南風：【爸！媽！明天我們三個回家吃飯！一切從簡，不要鋪張浪費！】

　　后面還跟著一堆齜牙咧的笑臉，給自己捧場，陣仗無限大。

　　南國笑起來，眼睛，趕忙往菜市場走去，像個興的小孩子。

　　以前他只記得陳怡喜歡吃清淡、南風嗜甜、南野喜歡酸辣，現在又多記了一位。

　　小裴喜歡糖醋排骨和鍋包……那糖醋里脊和糖醋魚喜不喜歡呢？

　　貴州酸湯魚在燕城鎮能做出來嗎？

　　貴州還有什

　　麼特菜來著？

　　想必，這孩子從小到大沒吃幾次家里的飯菜，他要把他會的都做給他嘗嘗。

　　-

　　冬至那天，裴西洲的越野車在樓下停好。

　　南風穿著黃羽絨服，把自己裹得像個熱乎乎的黃包，聲音糯：“我們回家咯！”

　　裴西洲幫解開安全帶，南風順勢就在他側臉親了一口，裴西洲眼睛彎彎的亮亮的，有笑。

　　南野長一邁下車，只要他跑得夠快，狗糧就追不上他。

　　裴西洲平時出任務方便，緝拿毒販不可能穿著警服在外面跑，都是黑沖鋒和衛運，今天見家長，黑外面是軍綠派克外套，他人瘦高臉又白凈，如果剛好飄雪，應該很像電影男主人公。

　　走進樓道，飯菜香氣已經就已經藏不住，南風把自己的臉從羽絨服和圍巾里拉出來，狗狗似的吸了吸鼻子：“奇了怪了，我爸做的菜我一聞就能聞出來，這次我的鼻子怎麼失靈了啦？”

　　裴西洲垂下眼睛，聲音很輕：“是貴州的酸湯魚。”

　　每次帶裴西洲回家，南風心里，開心幸福有，心疼也有，層層織，絞在一起。

　　心疼，心疼裴西洲沒有家，從沒有和爸爸媽媽一起吃過飯，心疼這個世界上他沒有來，只有自己。

　　幸福，幸福自己有爸爸媽媽弟弟，自己的家人也會變他的家人，他再也不是自己一個人。

　　南風鼻腔酸，笑著去抱著他手臂。

　　南國已經早早打開家門等著，在樓下就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

　　鄰居路過，問他：“做的什麼菜啊，這麼香？家里來客人？”

　　南國笑呵呵：“不是客人，是孩子們回來！”

　　鄰居：“有段時間沒見過翹翹和南野了……”

　　南國：“現在還多了一個呢！南風找了男朋友！”

　　鄰居：“是嗎？”

　　南國的聲音上揚：“我那婿，市公安局的人民警察，當年高考可是省狀元，南風高三那會功課都是他輔導的……”

　　那語氣里，是一個父親的驕傲。

　　今天的裴西洲格外安靜乖巧，南風抬頭去看他，對上他目。是的、沒有防備的、小心翼翼的，也是寵若驚的，心到酸疼。

　　“你倆在樓道里杵著干嘛？有家不回！不嫌冷啊？”

　　南風笑著去抱裴西洲，聲音又又暖：“走啦，我們回家。”

　　南風過生日，比年夜飯還要隆重，菜的食材都是提前腌制，酸湯魚更是做了很多遍。

　　裴西洲下外套，想要去給南國幫忙，但是南風爸媽不讓，喊南風給他拿零食。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南風知道爸爸媽媽高興，就乖乖聽話，裴西洲肩背直似利劍，眼睛看向墻壁——那里掛著一張全家福。

　　照片里，是南風爸爸媽媽，南風，南野，還有一個眉目慈祥的老人，想必是南風的外婆。

　　那個時候的南風還很小，站在最中間，面前擺著大大的蛋糕，腦袋上戴著壽星的小王冠，像個小公主。

　　他轉過頭看，南風腦袋靠在裴西洲手臂上：“是我的外婆，小時候爸爸媽媽工作忙，我和弟弟是外婆帶大的。”

　　裴西洲的臉，南風笑，看向外婆的照片。

　　外婆，你看見了嗎？

　　這是我男朋友，他裴西洲。

　　是……我的初。

　　生日蛋糕擺在餐桌最中央，蠟燭點上，燭里，南風眉眼如畫。

　　閉上眼睛許下這一年的生日愿。

　　我想要爸爸媽媽健康永遠不老。

　　我想要弟弟和他每次任務平安歸來。

　　如果，我還可以有一點小小的私心。

　　我想嫁給我十六歲喜歡的人。

　　南風睜開眼睛，蠟燭吹滅，對上裴西洲清潤的淺瞳孔。

　　窗外寒風呼嘯，氣溫已經降到零下。

　　而室都是歡笑，南國笑著提議：“我們再拍一張全家福吧！”

　　南風拿出小小的拍立得，喜歡獨有的復古調。

　　裴西洲接過的相機：“我來。”

　　南國不高興了：“說好的是全家福。”

　　陳怡接上自己丈夫的話茬：“一個那還全家福嗎？”

　　南野：“師兄，來我旁邊。”

　　南風上前抱著裴西洲的手臂：“我男朋友當然和我站在一起啦！”

　　最后用的相機定時。

　　南國眉眼含笑，陳怡坐在他邊。

　　后，是南野，是南風和裴西洲。

　　照片拍攝的那個瞬間，他們忘記看鏡頭。

　　相視而笑，十指相扣。

　　他就是上天送給我的最棒的生日禮了。

　　南風悄悄心想。

　　-

　　到了年底，大街小巷越來越熱鬧。

　　是圣誕歌，是迎接新年的喜氣洋洋，每一次降溫，都仿佛初雪就要到來。

　　南風凍得著脖子，捧著烤地瓜跑進裴西洲家，連按門鈴都免了。

　　裴西洲還沒有下班，南風看到茶幾上散落著幾張照片。

　　裴西洲家一直是很干凈整潔的，很有東西散在桌子上的時刻，走近。

　　南風把烤地瓜放到一邊，解下圍巾，定睛去看。

　　是三張背景年代場所完全不一樣的照片。

　　一張是他，警服筆，肩上是一道拐，說明警校還沒有畢業，背景是刑院。

　　那大概是裴西洲研究生畢業的時候，和現在比起來要更冷冽，給人的覺和溫完全不沾邊，像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冷冷清清的淺瞳孔，微微向下的角，年輕英俊拒人千里。

　　另外一張，是褪的老照片。

　　那人上的警服不是藏藍，是軍綠，那個年代的老式警服。如果冷不丁看到，甚至會認為這個人就是裴西　洲，因為眉眼五太過相像，就連微微向下的角都一模一樣。

　　想必是他的父親，顧長生烈士。

　　最后一張，是一個年輕人。

　　歲月無法磨滅的溫，柳眉彎彎，杏眼含笑，你甚至都無法想象生氣、發怒、不開心。

　　是他的母親，裴婉卿。

　　看著的眼睛，時間好像都安靜下來。

　　原來是這樣溫安靜的母親，才能有裴西洲這樣溫干凈的兒子。

　　你看他，年時都是腥氣，警后槍林彈雨行走刀尖，卻依舊清澈。

　　在照片旁邊，是剪刀，是膠水，卻遲遲沒有手。

　　南風心中有個猜想，那個猜想讓鼻腔酸。

　　那天回家吃飯，裴西洲在看掛在墻上的全家福……

　　是不是，他也想拼一張自己的全家福，有爸爸、有媽媽，還有他。

　　雖然父親在他出生前犧牲，雖然母親在他年時離世，但他依舊想有一張和他們的合影。

　　而在為數不多的照片里，選擇警校畢業時的自己，想必，那是他最希爸爸媽媽看到的樣子。

　　這個笨蛋，竟然試圖把三張照片粘在一起。

　　南風回家拿相機，悄悄拍下照片，傳到電腦。

　　第一件事，給葉錚發信息：【大神，可不可以教教我怎麼P圖？抱拳！】

　　葉錚：【想P什麼圖？發過來我幫你就是了。】

　　南風：【我想自己來，如果你沒有時間，發教程給我就可以啦！】

　　南風是個電腦小白，PS就只會用來摳個圖。

　　除此之外，什麼圖層什麼繩索，本弄不明白。

　　對照著教程，把顧長生、裴婉卿、裴西洲，合到一張照片里。

　　背景是湛湛青空，是莊嚴的警校大門。

　　統一的調，沒有任何修復痕跡，只是照片里的人，大概都在二十六歲。

　　是二十六歲的顧氏夫婦，和他們沒有見過卻依舊會引以為傲的兒子，裴西洲。

　　照片里的他，尚且在最好的時候。

　　是共和國警預備役，是未來的國之棟梁，眼底都是風發的年意氣。

　　那天晚上，南風悄悄到裴西洲家里。

　　室除了小夜燈，還有一閃一閃的圣誕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裴西洲裝扮得漂漂亮亮。

　　南風本來個子就小巧，蹲著的時候更是小小一團，更別提的暖黃面包服還沒有，像一團剛出烤箱的戚風蛋糕，暖暖的香香的。

　　像個好奇寶寶，這里看看那里，看到圣誕樹頂端，掛著一個紅絨小盒子。

　　很真，就跟真的裝了戒指一樣。

　　把兩張照片放到包裝致的小袋子里，掛到小盒子旁邊。

　　就圣誕節吧，南風想。

　　-

　　圣誕節那天，家里被南風布置得熱熱鬧鬧。

　　南風上是番茄紅和半，腦袋上戴著一個麋鹿發卡，南博萬作圣誕老人裝扮，和一起等裴西洲下班。

　　從市局下班的裴西洲上落了雪，眉和睫都是：“外面下雪了。”

　　南風看他凍得通紅的鼻尖，用袖口抹去他眼睫上的雪：“圣誕節，初雪，真好。”

　　裴西洲想，就今天。

　　只是在他開口前，南風牽著他的手，走到圣誕樹旁邊：“我有禮給你。”

　　南風坐在臺的吊椅上，裴西洲蹲下來，就在面前。

　　他自己裝扮過的圣誕樹，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這樹上的禮，哪一個是南風新掛上去的。

　　紅絨小袋子，里面是兩張照片，裴西洲出來。

　　只一眼，鼻子就泛起酸。

　　照片里，是制服筆的父親，是溫含笑的母親，是他人生最驕傲的時刻。

　　是他，一生都遙不可及的家。

　　他垂著眼睫，遮住所有緒，只有鼻尖微微泛紅，不知是因為窗外風雪，還是因為猝不及防的溫暖，緒難以名狀，在發酵。

　　他低著頭，怔怔看著，好半天沒有說話。

　　南風笑，像他的頭一樣他的頭：“是我們裴西洲警的全家福。”

　　裴西洲出另外一張照片。

　　是南風生日那天的全家福，照片里是南風爸媽，是南野，是他的南風。

　　南風小小聲說：“可是如果你愿意，這也是你的家。”

　　坐在不穩的吊椅上，雙手撐在側，關節泛白，在張。

　　裴西洲眼睛潤，笑著，沒有說話，安靜又乖巧，心疼無以復加。

　　心跳很快，撞擊著的腔。

　　他沒有家，沒有全家福。

　　想和他有個大家，有爸爸有媽媽有弟弟。xiumb.com

　　還想和他有個小家，只有和他，是法律締結的夫妻關系，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南風忍著緒，彎彎的眼睛已經有淚閃爍，很認真地開口：“裴西洲……我是在跟你求婚。”

　　裴西洲怔住，片刻后，眉眼有淺淺的笑意化開，他的臉：“求婚沒有戒指啊？”

　　南風看見那個戒指盒子，取下來：“要不就用這個將就一下？等明天一早首飾店開門，我們就去……”

　　那個“買”字還在嗓子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張了張，沒有發出聲音，眼淚先掉下來。

　　一如那天，看見十年前，貴州龍堡機場，他悄悄拍下的的背影。

　　那個很真的戒指盒子里，真的放了一枚戒指。

　　鉆石璀璨，切割講究，在這個飄起初雪的圣誕節，像是星星降臨人間。

　　裴西洲溫給眼淚：“它等了你好久，終于被發現了。”

　　南風哭，哭著撲進他懷里。

　　裴西洲眼睫一樣的潤，笑著把抱到懷里。

　　此生第一次，此生唯一一次。

　　“南風，嫁給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