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嫁給我,好不好?”
裴西洲清冷干凈的聲線,和窗外簌簌飄落的雪花一般,落在耳邊。
溫溫,帶著笑,珍而重之又小心翼翼,仔細聽,那尾音也在微微發。
不像是緝毒警察裴西洲,倒像是個十六七歲的年。
看向心上人的目,總是認真到虔誠,漉漉的。
南風明明想笑。
這次,生日愿終于被上天聽了去,許愿想要嫁給十六歲喜歡的人,便被求婚,從求婚的人變被求婚的人,可偏偏,眼淚完全不控制。
抱著裴西洲,十六歲時的小初:“嫁嫁嫁,我嫁……”
每說一個字,都有眼淚,到他頸窩,一片溫熱。
裴西洲腦袋,抱在懷里哄,偏過頭在耳邊說:“戒指,試試看。”
南風這才搭搭忍住哭,松開手,自己把自己的眼淚干凈,掛著淚痕的小臉別提多可憐。
月和雪一起,落了裴西洲一,他眉眼清俊,淺瞳孔深,只有一個人。
可當他單膝跪地的瞬間,眼淚猝不及防又掉下來,盈滿氣的眼睛一眨不眨,想要看清他。
想要看清他溫的淺瞳孔,他濃漂亮的睫,鼻尖的小痣,微微向下的角……想要看清他低頭時蓬松的黑發,他牽的手,他拿出戒指的細節,看那璀璨灼眼的戒指,被他輕輕推到無名指。
一切的一切,都想要永永遠遠珍藏在心底。
南風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來,裴西洲笑著給眼淚:“小哭包。”
清澈眼底全是縱容,目是,聲音也是,再也不是初見那個冷淡肅穆的年輕警。
“鉆石有些小。”
裴西洲在面前,低頭看的手,黑發蓬松落在眉宇。
抿起的角有些靦腆有些抱歉,讓人心又心疼。
想也知道,警察本不就是什麼高薪職業。
裴西洲的錢都寄回自己母校、資助自己的小師弟小師妹上學,哪還有多存款去買戒指。
南風搖搖頭:“其實,我不喜歡這些首飾的。”
戒指在無名指,映著兩人的影子,熠熠生輝。
抑制住想哭的沖,慢慢說給他聽:“是因為你買的,所以我才喜歡。”
“只要你把你給我就好了,別的我都不要,只要你一個。”的語氣很,清目沾了眼淚,落下來的時候似乎都有重量。
裴西洲無可奈何輕嘆口氣,手擰了下鼻尖:“傻不傻。”
南風笑得眉眼彎彎,像個收到糖果的小孩子,緒慢慢平復之后,所有快樂都無可藏,索大大方方笑給他看。
窗外漫天飛雪紛紛揚揚,在月下格外清晰,耳邊傳來小孩子打雪仗堆雪人的歡笑聲。
南風聲音雀躍:“裴西洲,我也想去看看雪。”
求婚,初雪,圣誕節,這個世界銀裝素裹。
南風見到雪像個小朋友,出小手,雪花落在掌心,慢慢化水。
裴西洲卻想到去年冬天那場大雪,不放心,送回家,被發現。
笑鬧的小姑娘紅了眼睛,走開之后又跑回到他邊,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踮起腳尖繞到他的脖頸上。
拼命忍著哭,對著推開的自己說:快點回家,不要冒。
南風滾了一個小雪球,裴西洲看凍得通紅的手:“我來。”
雪映襯下,他眉眼干凈,清雋得像個王子,
太過相似的場景,在某個時間節點和去年短暫重合。
他一西裝清冷又溫,搶捧花給。
告訴,南風,會遇到更好的人。
“裴西洲。”
南風站在雪地里,被厚厚的羽絨服裹著,憨態可掬的小雪人一般。
扔開手里的雪,張開手臂,眼等著、慢吞吞說了個字:“抱……”
裴西洲站起,手指蹭蹭凍紅的鼻尖和臉,輕輕拉開自己的羽絨服拉鏈,出里面干干凈凈的白。
溫暖拂過臉頰,連帶他上曬過的洗味道,他的羽絨服在的后背合上,被裴西洲整個抱在懷里。
南風腦袋上戴著小麋鹿發卡,在圣誕節格外應景,短發微微卷曲,被兩個小角襯得特別可。
下抵在他口,眼睛看著他,一眨不眨:“裴西洲,在今年過去之前,我們領證好不好?”
裴西洲笑著,輕輕用下蹭額頭:“好啊,小麋鹿。”
南風有些不好意思,手了自己腦袋上的小發卡。
還沒開口問呢,裴西洲干凈好聽的聲音已經落在耳畔:“好看。”
那些洶涌的、難以平復的,澎湃在心尖的緒,最后都變眼尾彎下的弧度,變眼眸深清亮的。
南風眉眼:“你說,我們算不算閃婚?”
裴西洲低頭,親親潤的睫:“不算。”
南風掰著手指頭數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語氣認真又無辜:“怎麼不算呢?夏天在一起,冬天就結婚……”
裴西洲就在這時,低頭吻下來。
從眉梢到哭紅的眼角,從眼角到的鼻尖。
數不清時間,耳邊風聲雪聲都不見,只有重重心跳,只有他直鼻梁抵著臉頰下的,有些涼,卻又讓心尖止不住地發。
糾纏在一起的呼吸帶著熱意,臉頰滾燙,雪花輕輕落下來。
細小的電流在順著神經流竄,在他溫又磨人的親吻里,心臟一片。
“因為,”裴西洲鼻尖輕輕蹭過的,最后側過頭含住,“這是我十六歲時的夢想。”
這個世界銀裝素裹。
小雪人在看他們接吻。
-
從警之后,裴西洲從未請過假。
破天荒地,12月30日那天下午,裴西洲第一次遞請假手續,給支隊長審批。
白紙黑字,字跡凌厲有清晰筆鋒,是真真正正的字如其人。
請假人:裴西洲。
請假事由:領證。
越野車停在市醫院停車場,南風穿得像一朵暖乎乎的云,小跑著到他面前。
打開車門,把自己塞進來,抱著他脖頸“吧唧”一下親在他側臉:“今天也很喜歡你!”
裴西洲側過來幫系安全帶,在上輕輕啄了一口:“我也一樣,南風醫生。”
夜濃重,越野車上高速,晚飯時間抵達燕城小鎮。
南國拿出戶口本遞給南風,輕輕的頭,笑著說:“長大了。”
可當南風抬頭,卻正好對上爸爸起了一層霧氣的眼鏡,鼻子倏然酸了:“爸……”
晚上,第一次在南風家過夜。裴西洲和南野睡一間。
“師兄。”
“嗯。”
“要對我姐好。”
“嗯。”
“我四歲的時候,我姐六歲,我被兒園的小胖墩欺負,撲上去和小男孩打架……”
裴西洲腦袋枕著手臂,偏過頭:“誰贏了。”
南野:“當然是那個小胖墩。”
那麼小的南風被欺負,是不是特別可憐,那麼容易哭。
裴西洲輕聲開口:“如果我在就好了。”
“我姐給我買麥旋風,自己吃五錢一的雪糕,給我買七八百的跑鞋,自己在大學勤工儉學,在學校窗口給人打菜……看起來每天都很開心,其實因為懂事早,吃了很多苦。”
又冷又酷的大男孩,從不輕易和人吐心事。
南野手腕擋住眼睛,眼前的畫面,老舊的電影一般。
是六歲的南風牽著他的手去上學,是他坐在門口小板凳等每天放學的糖果又或者辣條。
是高中的南風要去住校,他躲在房間在作文紙上一筆一劃寫:“我最喜歡的人,是我的姐姐。”
是大學的南風最后忍著眼淚看向他,第一次擺出姐姐的架勢:“我不在家,你要乖乖聽爸爸媽媽外婆的話。”
總是想著快一點長大。
自己不吃麥旋風,南風吃麥旋風。
自己不穿七八百塊的跑鞋,但是要給南風買很貴的子。
自己不要再當弟弟,要當可以保護的哥哥。
可是,好像長大的速度還是不夠快。
南風竟然都要嫁人了。
這天晚上,一家五口,沒有一個人睡著。
翌日清早,飛機在清遠機場起飛飛向祖國西南,終點是貴州龍堡機場。
陳怡走進兒房間,在床邊坐下來。
好像還能想起剛出生的樣子,那麼小一點兒,南國本來就哭,看到兒哭得像個傻子。
好像還能看到坐在書桌前愁眉不展的樣子,那個時候想著,績不好就績不好吧,一家人養著他,只要開心快樂就好了。
時間怎麼這麼快,的南風,怎麼就要嫁人了呢?
很好,陳怡低下頭,有什麼潤微涼落在手背,又很快被蒸發,無跡可尋。
飛機升上萬米高空,南風靠在裴西洲肩上。
半夢半醒,以為回到十多年前,十六歲的南風開開心心背上行囊,想要去見想見的人。
那個時候還那麼小,哪里分得清喜歡和不喜歡,只知道坐在飛機上,心雀躍飛向云端。
滿腦子,都是見他的場景。琇書網
一遍一遍,在心里重復要和他說的話。
你好,我是南風,醫科大學大一新生。
猜測著,會在哪里見到他。
他會在機場等自己嗎?
他會在千戶苗寨出現嗎?
又或者,在梵凈山,邊肩而過的人就是他。
南風迷迷瞪瞪眼睛,裴西洲下輕輕在的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
落了的睫濃而,角微微向下,下頜線是真的漂亮。
似乎察覺的目,裴西洲睜開眼睛,氣音問:“ 在想什麼。”
南風靠在他懷里,睡得迷糊,聲音和笑都:“剛才睜開眼睛,以為高考剛剛結束,坐飛機來找你呢。”
裴西洲幫順了順頭發:“再睡一會吧。”
南風笑著,找個舒服的姿勢靠著,綿得像朵吸飽的云:“如果時間真的可以倒退就好了。”
的睫有天真卷翹的弧度:“如果能回到高中,你想做什麼?”
裴西洲垂眸,目清澈如水,落在臉頰。
他低頭,直的鼻梁蹭過的額頭,親昵又溫。xiumb.com
“我會先問你,要考哪所大學。”
“我會先去找你,告訴你我喜歡你。”
-
結婚登記,可選在南風或者裴西洲的戶籍所在地。
是南風提議,回貴州,他出生的地方。
不想每次裴西洲想起自己的家鄉,是長眠在烈士陵園的父親,是早年病逝的母親,是午夜夢回無法擺的腥氣,是報復的毒販是泥濘的山路是煢煢孑立的年時。
想他此后所有的回憶,沒有苦痛,只有溫暖。
這一年的最后一天,辭舊迎新的時刻,這片鐘靈毓秀的山水落下大雪,大街小巷掛起大紅燈籠。
民政局迎來一對又一對新人,這其中有一對特別顯眼。
男孩清俊高挑,白襯衫外面是寬松的黑長款大,肩側和睫都沾了雪,簡直像是電影里主人公終難忘的白月。清俊拔,像干干凈凈的白楊樹。
孩短發微卷,臉頰剝殼的荔枝一般清,漂漂亮亮的長款白到小。繃著小臉,深呼吸,像只吸氣呼氣的小金魚:“裴西洲,我好像有一點點張。”
男孩俊臉清冷如常,眉眼間卻有些年的得意,漫不經心地跟孩子炫耀:“我不張。”
孩很是配合地點點頭,下個瞬間卻舉高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到他面前:“既然裴警不張的話,那就不要這麼地攥著我的手啦!松開得了!”
“不要。”又是那種固執的小男孩語氣,裴西洲薄抿了抿,被拆穿,不再說話。
南風笑得不行:“你怎麼這麼可啊裴西洲!吃可多長大的嗎?”
在從求婚的人變被求婚的人之后,一切都很沒有實,如同漂浮在云端。
只有偶爾閑下來,手間隙又或者等下班的時刻,才會想起:裴西洲已經從男朋友變未婚夫。
每每這個時候,都覺得驚喜。
就好像每次看到他人,都覺得驚艷。
這一刻,他們一起坐在工作人員對面遞材料、填寫表格。
那漂浮在云端的心終于落地,一切終于有了實。
就在今天,裴西洲將從的男朋友、的未婚夫,變的合法丈夫。
再去看他漂亮的眉眼,心神為之震,久久不能平靜。
南風攥著筆的手寫字不穩,甚至有些微微發抖,字寫得工整又拘謹。
一個救死扶傷的外科醫生,一個槍林彈雨里爬滾打的緝毒警察,此時坐在一起,像兩個第一天上學的小學生,頭對頭湊在一起,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
那畫面莫名有點可,可到人心臟跟著變。
南風一個字一個字寫得緩慢,心里有一只小鹿在瘋狂蹦跶,心澎湃,跳到嗓子眼,撲通撲通震天響。
乖巧填完表格,還要去確認裴西洲有沒有寫得不對的地方,材料遞回給工作人員。
南風眼睛忘了眨,張兮兮的小表特別可,腦子嗡嗡的、懵懵的。在鋼印蓋下去的那一刻,甚至不自覺地繃住了呼吸,手無意識攥住裴西洲的,被他回握。
鋼印蓋好,兩個小紅本本遞過來。南風的腦袋已經無法運轉,甚至空白一片。可在心底,卻有一個很深很深的念頭:是我的了,裴西洲是我的了。
法律締結的夫妻關系,在這個飄雪的年末,給那段刻骨銘心的十年初畫上完句點。
南風低垂的睫潤,那一刻,好像看到十六歲轉的南風。
想走上前,想抱抱,告訴,終有一天,你會嫁給你喜歡的男孩子。
所以啊,小姑娘,不準難過。
漫天飛雪從湛藍青空落下。裴西洲低頭看著手里的結婚證,黑發趴趴落在眉宇。
南風輕輕喊他一聲:“裴西洲。”
他這才抬起頭,笑得眼睛彎彎,睫遮住瞳孔。
溫俯,親吻額頭,眼睛漉漉的又明亮:“是我的了。”
雪還在下,南風抱著裴西洲的手臂:“我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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