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過窗簾，雪映襯得世界格外明亮。

　　南風斷片斷得徹底，思維慢了不止半拍,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開心什麼。

　　睜開眼睛,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天花板,轉過頭，正對上裴西洲的眼睛。

　　“醒了。”

　　裴西洲枕著手臂看,垂落的睫像是工筆細細畫出來的,瞳孔潤澤安靜。

　　另一只手落在臉側，順著廓有一下沒一下地描摹。

　　南風眼睛很慢地眨了眨,在意識回籠之前,已經笑起來,條件反一樣鉆到裴西洲懷里,忍不住小小聲嘆道：“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你，真好啊。”

　　裴西洲下輕抵在發頂,緩緩收手臂。

　　南風臉在他口位置，昨天的畫面開始一幀一幀在腦海回放。

　　現在是在貴州。

　　他們飛到裴西洲的家鄉領證。

　　結婚登記的時候，裴西洲張得像個小朋友,握著自己的手不放。

　　晚飯是在路邊尋常的飯館,裴西洲和老板娘介紹：“是我的太太。”

　　慢慢的，畫面不再清晰,只記得自己嚷嚷著“大喜的日子”要喝酒。

　　走路像是踩在云端，不穩，被裴西洲抱回房間,粘著他不放……

　　再往后,就想不起來了。

　　裴西洲懷里的溫度舒適,干凈的深藍短袖有曬過的洗味道。

　　可是，臉頰邊如同有個小火爐，熱意順著耳朵往脖頸蔓延，把燒得滾燙。

　　自己有沒有被沖昏頭腦，然后做一些……“霸王上弓”的事呀？

　　這樣想著，南風張兮兮從裴西洲懷里探出個糟糟的小腦袋，表空白一片。

　　卻不想，看剛好被抓包，裴西洲垂著漂漂亮亮的睫，皮白而薄緋紅，簡直就是一幅人圖，勾人而不自知，確實引人犯罪的……

　　這樣躺在自己邊，就算沒喝酒，都有點招架不住。

　　所以昨天晚上，喝醉之后，到底有沒有做一些兒不宜的事？

　　南風的小臉皺一團，想破腦袋，想不起來，想直截了當問一問，卻又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自然相信裴西洲，那麼純可的大狗狗，肯定不會做一些趁人之危的事，但是吧……不相信自己。

　　對自己酒量的認知，在那首名曲《鐵窗淚》之后直接刷新，喝醉了真的什麼事都干得出來。

　　裴西洲枕著手臂，看南風臉上的表不知道變了多變。

　　從剛睡醒的笑，變一片空白，再由空白變七八糟。

　　小姑娘耳朵又紅又燙，目躲閃，想要看他又不敢看他，言又止，盡是糾結。

　　猜也能猜到，那腦袋里，肯定又在想一些不太健康的東西。

　　于是，在南風又一次看過來時，裴西洲對上求知若的目，低低說了一句：“嗯，就是你想的那樣。”

　　他說話的聲音本就好聽，因為剛睡醒鼻音清晰。

　　說完，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若無其事起去衛生間洗漱。

　　南風眼睛睜大呆頭呆腦在床上，整個人都傻掉。

　　怔怔看著裴西洲，那肩寬窄腰的背影，那貌的后腦勺，似乎都寫滿害。

　　所以自己真的……？

　　南風張了張，大腦空白表空白眼神空白充滿震驚，從床上爬起來。

　　心跳速度直長跑最后沖刺的時刻，嚨甚至都有腥甜錯覺。

　　南風眼睫抖，張兮兮試探著揪起被子一邊邊角……

　　是長袖睡睡，好好地穿在上，沒有任何異常。

　　從床上跳下去，手特別矯健，沒有任何不舒服的覺。

　　那因為興、沒睡好、又被暴擊的大腦，終于開始慢吞吞運轉。

　　某些畫面，也遲緩不止半拍，重新回到的腦海。

　　張兮兮蒙著被子，問裴西洲：“我們要做生寶寶的事嗎？”

　　裴西洲：“……不做。”

　　特別天真無畏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裴西洲臉頰紅紅耳朵紅紅也是：“……我沒做好心理準備。”

　　南風又害又想笑，還被裴西洲徹徹底底萌到。

　　趿拉著拖鞋跑向衛生間，小手拍門：“裴西洲！”

　　裴西洲沒鎖門，一手拿著牙刷一手給開門，眉眼都是笑，清清爽爽一凜冽的年氣。

　　南風小臉越皺，他笑得越厲害，笑起來是很好聽的年音：“干嘛。”

　　又好看，又無辜，帶笑的睫特別乖巧，南風氣鼓鼓控訴：“你說干嘛？”

　　裴西洲角漂漂亮亮彎著：“我不知道。”

　　他個子太高，彎著腰接水、漱口，閉得的，臉頰卻微微鼓起來，可到不行。

　　南風從他后抱過去，他上的味道清冽好聞，忍不住狗狗似的深深吸了口氣：“裴西洲，你學壞了！”

　　裴西洲轉過，和面對面，眉眼間的得意讓他看起來意氣風發，溫聲問：“是我學壞了，還是裴太太想多了？”m.xiumb.com

　　他手撐著膝蓋，俯湊近，清俊五在眼前放大，人，南風忘記呼吸。

　　裴西洲眼睛眨了眨，睫又長，乖巧無辜看著，手指耳朵，瞇起眼睛道：“你不會是想了什麼兒不宜的事吧？”

　　南風干咽了口口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有耳朵在他指尖飛快升溫。

　　嗚嗚嗚他真的好好看！

　　為什麼他惡人先告狀都白貌讓人想湊上去親一口！

　　誰來救救我心跳好快要死掉了……

　　可是，結婚第一天，氣勢不能輸。

　　南風深吸口氣，脆弱的小心臟差點扛不住近距離的暴擊。

　　裴警個高長一米八八，當然不會自不量力和他決斗。

　　作為一名理智的外科醫生，找準要害、照著他腰上撓過去。

　　裴西洲眼角眉梢都著，眼眸深都是清朗的。

　　臉上的水滴還沒有干，故意使壞，水都蹭到南風臉頰，好像一起變回小孩子。

　　從衛生間到房間，裴西洲笑著躲，低聲求饒：“好了不要鬧了……”

　　南風步步近：“現在知道害怕了呀？剛才逗我的時候呢？”

　　裴西洲怕，笑得無可奈何又眉眼彎彎。

　　南風把他到床邊，上不饒人，繃著小臉惡狠狠警告：“還敢不敢嚇唬我啦？”

　　震懾不　　足，可有余，偏濃的眉、恰到好的嬰兒，讓看起來總有幾分天真稚氣。

　　被南風到床邊，再也沒有退路。

　　裴西洲手把人往懷里一帶，兩人一起陷曬過的棉被。

　　南風毫無防備，還沒反應過來，天旋地轉，被裴西洲在下，在下他在上。

　　裴西洲眼睛明亮，眼底都是歲月無法磨滅的年意氣，看得心跳撲通撲通震天響。

　　他把錮在懷里，薄緋紅，呼吸落在臉頰。

　　南風臉紅心跳，但還是昂起下尖，很不服氣地哼哼唧唧道：“你能拿我怎麼樣。”

　　裴西洲眉梢微抬，似乎是真的在認真思考，他能拿怎麼樣。

　　而下個瞬間，南風看見他垂下眼睛笑著湊近，下來“啾”了一下，乖巧又可。

　　怎麼會有這麼干凈可的男孩子，怎麼會有如此干凈明亮的眼睛。

　　看一眼，就好像要被吸進去，偏偏又舍不得移開視線，恨不得把全世界捧給他。

　　南風囂張的小氣焰慢慢消退，變害、心，變輕輕抖的睫：“人計也沒有用……”

　　“就知道欺負我，”裴西洲的輕啟，直白的目里、仍有幾分年看向心上人才會有的青，“我要欺負回來了。”

　　目勾纏，空氣升溫，裴西洲低頭吻下來，清清淺淺的啄吻輕而易舉融化人心。

　　南風手抱住他的脖頸，被他掠奪所有呼吸，干干凈凈的薄荷味道，是牙膏又或者是須后水。

　　在這樣早上醒來的時間接吻，就好像真的是新婚夫婦，又或者說，他們本來就是新婚夫婦。

　　“翹翹。”

　　“嗯。”

　　的小名，裴西洲是第一次，字音發出來，像是撒，格外干凈好聽。

　　他抿的時候像個干干凈凈的大男孩，角有年人才會有的靦腆和青。

　　“和你結婚，”他偏過頭在耳邊，“我好開心。”

　　-

　　人間四月天，天空湛藍，櫻花開滿清遠大街小巷。

　　草坪、綠植、純白的花朵和細紗，微風拂過，清淺的香氣蔓延。

　　沒有拍婚紗照，沒有冗雜繁復的環節。

　　南風換好婚紗，手里捧花，安靜等待的新郎。

　　韋寧幫整理擺，爸爸媽媽在邊，南風笑著喊南野。

　　南野難得一正裝，白襯衫，如此正式，如此像個大人，卻低著頭不肯看：“干嘛。”

　　南風笑著：“就算我結婚也是你姐啊，哭什麼？”

　　南野眼睛通紅，沒好氣道：“我沒哭。”

　　南風像小時候一樣，他的頭發，只是現在需要舉高手臂。

　　當視線移開，落在爸爸媽媽上，眼睛瞬間就紅了。

　　南國遠遠看著，在笑，可是眼鏡都是霧氣。

　　媽媽眉眼彎著，看向的目只剩最濃重的不舍。

　　南風笑著去抱爸爸媽媽：“不是我要離開你們，是我們家多了新員。”

　　媽媽點頭，眼淚卻掉下來，幫整理頭紗和小王冠，聲音發：“去吧。”

　　按照安排，應該是婚禮開始，南風的好朋友葉錚主持。

　　宣布新郎新娘上臺的時候，南風挎著南國的手臂，走向裴西洲。

　　可是，裴西洲不知道，環節全部都已經改掉。

　　繁花綠葉織，初夏翩然將至。

　　草坪盡頭，薄荷綠和純白相輝映，裴西洲一西裝，安靜得像幅畫。Χiυmъ.cοΜ

　　白襯衫、黑領結，肩背直如利劍，是歲月無法磨滅的俊秀和利落。

　　不像穿警服的時候冷淡嚴肅，眉目清俊，清澈如草。

　　他的心跳很快，而在他后，他的新娘捧花，悄然走近。

　　輕復古的婚紗，纖塵不染的緞面，擺不算夸張。

　　白頭紗下，清明亮的一雙眼，睫輕輕抖。

　　當南風想要出聲，才發現所有緒沉甸甸在心尖。

　　二十七歲的裴西洲，娶二十七歲的南風為妻。

　　而十一年前，貴州龍堡機場，十六歲的年裴西洲一個人轉離開。

　　南風深吸口氣，輕輕喊他：“裴西洲。”

　　裴西洲轉過，目微頓：“怎麼……”

　　怎麼現在就跑出來見我。

　　只是，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完。

　　因為南風白婚紗，溫婉端莊捧花，站在他面前。

　　南風攥著捧花的手，關節泛白，張、害、歡喜，全部織在一起。

　　以及，今天的裴西洲，是見過的最好看的新郎，還好他是一個人的。

　　南風抬起頭，隔著微風拂過的頭紗，視線相對。

　　裴西洲淺的瞳孔清潤，看向的時刻，溫到虔誠，清澈如水，抿起的角有笑。

　　他修長如竹節的手指輕輕蹭了下鼻梁，下個瞬間，卻偏過頭，手指蹭過眼角。

　　南風彎著眼睛笑：“裴西洲，你是哭了嗎？”

　　裴西洲搖搖頭，垂著腦袋，睫潤，眼尾泛紅。

　　那個瞬間，南風突然就明白了、博爾赫斯詩寫的那句詩。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那琥珀一般漂亮的淺瞳孔深，是為他穿上婚紗的，也只有。

　　南風走近一步，站在他面前。

　　手捧著他臉，給他眼淚。

　　“小哭包。”

　　聲音里也慢慢帶了意，想笑又想哭，所有緒都在這一刻織在一起。

　　“新郎，不要哭啦，”南風笑著，“快看看我，難得穿得這麼漂亮……”

　　裴西洲張開手臂，俯擁抱他的新娘。

　　下抵在頸窩，有什麼溫熱、潤落在肩側。

　　是男兒不輕彈的淚。

　　“洲哥，嫂子，還記得那首定歌曲《鐵窗淚》嗎，能采訪一下你們當時的心嗎？”

　　南風哭笑不得，梗著脖子道：“大喜的日子你們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用小朋友和家長告狀的眼神看著裴西洲，蹙著小眉，裴西洲笑著把人抱進懷里腦袋。

　　南風哼哼唧唧、聲音比蚊子還要小：“你當時是不是面上云淡風輕心里笑個半死啊？”

　　裴西洲溫俯，附在耳邊，清冷聲線里都是未散的笑意：“我只覺得你可。”

　　婚禮儀式溫馨，參加的只有至親和裴西洲出生死的兄弟。

　　南風的爸爸媽媽坐在臺下，邊是慈祥含笑的趙晚秋，前別著代表父親、母親、恩師的花。　　而在趙晚秋邊，空著三個位置，放著三枚沒有人佩戴的花。

　　其中兩枚，印著因為犧牲而永遠封存的六位數字警號。

　　另外一枚，別在一把木頭小槍上，微風拂過，靜默不語。

　　是裴西洲的父親顧長生，母親裴婉卿。

　　和像父親一樣看著他長大的秦釗叔叔。

　　-

　　婚禮結束，到家已是深夜。

　　領證后結婚前，裴西洲像是裝點那棵圣誕樹一樣，讓這間房子變了模樣。

　　溫馨的暖黃調，南風喜歡的，木質家，泄進來，一室溫暖。

　　臺上，是他為栽的花，薄荷綠白和明黃，深淺不一，小小的木質秋千搖晃。

　　后來南風突發奇想，把自己吃過的芒果核栽進土壤，無果，郁悶得不行。

　　廚房里，是各種的鍋和小家電，彩明亮又鮮活，南風完詮釋“差生文多”。

　　的廚藝在領證后飛快退步，卻依舊樂此不疲買各種碗碟，甚至還要狡辯：“‘鮮花配人’呢，我老公做飯，就得用最最漂亮的。”

　　至于臥室，南風那件小臥室閑置下來，連帶曾經用的衛生間。

　　主臥的單人床變雙人床，裴西洲房間的獨衛的牙膏、牙刷、巾都變雙份，整整齊齊并排放在一起，除了沐浴。

　　房子不再僅僅是房子，而是變家，裴西洲和南風的家。

　　后來裴西洲執行任務，一個周、一個月又或者三個月，聚離多。Χiυmъ.cο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