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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知我意》 第 73 章

  怎麼會有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明明這麼小、卻能看到裴西洲眉眼的影子。

  南風心里太多的緒在洶涌發酵,最后都變掉出眼眶的眼淚。

  這是和裴西洲的寶寶。

  南風看著兒,心里想念更重:“媽媽,我想給他打個電話,可以嗎?”

  南野清清嗓子聲音難得溫和:“姐,我們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能接聽電話。”

  眼淚還在眼眶打轉,南風卻乖巧收起手機。

  想著,萬一裴西洲正在毒販周圍設伏,萬一手機忘記調靜音,豈不是很危險。

  南野:“只要姐夫可以,他會聯系你的。”

  南風點點頭,臉頰和都是大病一場的蒼白。

  南野不忍心:“姐夫沒有危險,你放心好了。”

  南風:“你怎麼知道?”

  南野突然就搭不上話,還是南國先開口:“想吃什麼?爸爸回家給你做。”

  南風笑著、溫聲回答爸爸:“不要麻煩,從醫院食堂買一些就好。”

  心里有濃重的不安,說不清是為什麼。

  可能是剛才晴空萬里現在一瞬間變得沉。

  也可能是因為剛從鬼門關爬回來,脆弱連帶人都變得多愁善

  陳怡見發呆,過來幫掖好被子:“休息一會,好不好?”

  南風不想讓家人擔心,乖巧躺下來,小小的兒睡在邊。

  市人民醫院的產科病房在九樓。

  此時此刻,從病房出來的南國直奔十一樓。

  南風已經轉到普通病房,邊有一大家子人。

  而重傷的裴西洲還在重癥監護室,生死未卜,孤一人。

  他想起十幾年前在貴州見到的年。

  那麼熱的天氣里長袖、長上全是傷。

  是因為上不起學,所以舉報毒販,拿獎金。

  那個時候他就想著,如  果他的爸爸媽媽看到,心得疼碎了。

  現在他為他的爸爸。

  一邊是剛剛生下兒、從鬼門關里闖回來的南風。

  一邊是在重癥監護室的、重傷的裴西洲。

  南國坐在走廊長椅,背靠冰冷墻壁,摘下眼鏡垂著頭。

  時間的齒帶著刺一般,從他心尖最不設防的位置寸寸碾過。

  陳怡來到南邊,手搭在他的手上,握住:“一定沒事的,小裴一定不會有事,他還沒見過自己的兒……”

  幾十年前的雨夜歷歷在目,看到緝毒警察書的震撼難以言表。

  那個時候他不是等在手室外的父親,是跟著老師上手臺的醫生。

  裴西洲的父親是這樣。

  這一刻,南國祈求上蒼。

  讓這個可憐的孩子見一見自己剛出生的兒。

  讓這個可憐的孩子抱一抱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妻子。

  裴西洲昏迷,干裂沒有任何,氧氣罩里,輕輕說了兩個字。

  霧氣彌漫,南國從型辨別,他喊的是他兒的名字。

  南風。

  -

  南風素質比一般孩好很多,得益于結婚之后,裴西洲犧牲相帶育鍛煉。

  可是就算素質再好,也是虛弱的,甚至,是脆弱的。

  想念來勢洶洶,在看到和他眉眼一樣睡的兒時,在看到別的產婦邊悉心照顧的丈夫時,在看到新手爸爸手足無措去抱自己的孩子時。

  忍不住會想,如果裴西洲在邊多好,想裴西洲第一次見到兒會是什麼場景,會不會紅了眼睛、了睫

  其實裴西洲在面前一點都不堅強,也會哭。

  脆弱又,沒有任何防備,結婚那天落淚,告訴他懷孕的時候眼睛通紅。

  那些因為疼痛輾轉反側的夜晚,忍不住想,的裴西洲現在在哪里,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危險。

  雖然現在上有難以言說的疼痛時時刻刻存在,可是裴西洲卻在經歷最最真實的生死一線。

  從紀錄片里、從法制節目里,看過最真實的一線緝毒,現實永遠比電視劇危險。

  你以為臥底、緝毒警察假扮毒販“馬仔”易是杜撰,以為緝毒警察被車輛拖行、模糊還要追緝逃犯是騙人眼淚的把戲。

  以為他們潛伏在毒販邊等待收網、即使傷也不能出聲全是不了解現實的夸張,以為毒販睡覺的被褥無論如何不會藏著一把鋒利無比的鋼叉。

  以為這太平盛世,再也不可能有人流流淚以理想信念為生不惜犧牲。

  一切僅僅是你以為,因為你從不曾為他們停留,亦不曾分給他們半分注視,你甚至不知道有這樣一群人存在。

  僅僅是因為,有一群人真實存在又不為人知,代替你,代替我,代替我們,將黑暗擋在后。

  他們的存在,不是為了揚名立萬,更不是為了讓你記住。

  是因“寸寸山河寸寸金”,是為祖國國土干干凈凈。

  有人倒下英魂長眠烈士陵園,卻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繼奔赴緝毒一線。

  電視劇里的緝毒警察主角環足夠大,為皆大歡喜的圓滿結局,編劇會讓他無數次死里逃生。

  可是,裴西洲不是電視劇男主角,他是毒支隊的緝毒民警。

  之軀非鋼筋鐵骨,要上天多眷顧,才能次次死里逃生平安無恙?

  南風本不信神佛,卻因裴西洲,無數次心中祈求上蒼,祈求他平安歸來。

  接到裴西洲電話,是在寶寶出生三天后。

  看著來電提示,南風呆了幾秒,而后手忙腳按下接聽鍵。

  “裴西洲。”

  他的聲音很輕,羽一樣輕輕緩緩落在耳邊:“嗯。”

  電話那邊很安靜,南風忍不住問:“你現在在哪里?”

  裴西洲:“任務結束,警校培訓。”

  任務結束,讓南風懸在嗓子眼的巨石瞬間回落到肚子里。

  提心吊膽太久,倏然放下心,眼睛都在發熱。

  鼻子驀地一酸,思念說不出口,疼痛說不出口。

  好半天,變一句:“你沒事就好。”

  裴西洲聲音本就好聽,低聲說話的時候輕聲細語:“你好不好?”

  南風一線的抖。

  我一點都不好。

  生寶寶真的好疼。

  打了無痛還是很痛苦。

  但是,想到你我就一點都不怕了……

  所有酸委屈都咽下去,鬧的小姑娘不再撒

  小小聲說:“我很好,我們的……我們的兒也很好。”

  電話那邊沉默下來,裴西洲“嗯”了一聲。

  在他開口之前,南風迫不及待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病房里,南國偏過頭,手臂蹭過眼睛。

  裴西洲安長輩,笑著搖頭。

  讓全家人擔心,是他錯了。

  他上的石膏厚重,手還沒有拆線,走路都是問題。

  如果南風見到,肯定又要哭。

  裴西洲聲道:“我沒有任何危險,你不要擔心。”

  南風乖巧應聲,極力克制,尾音還是帶了意。

  “等培訓一結束,我就立刻回去,好不好?”

  電話那邊,回應他的,是脆生生的、破涕為笑的“好”。

  南風的心完完全全放下來。

  警校培訓,沒有任何危險。

  所有的擔心和難過在聽到他聲音的瞬間都消失,又變回那個開開心心的南風。

  后知后覺,滿心都是兒出生的歡喜。

  的食也重新回來,沒掛斷電話,就小小聲說:“媽媽,我想吃水果。”

  陳怡連連點頭給削蘋果,切塊,放到碟子里,放上小叉子。

  南風端著果盤,里咬著蘋果,聲音含糊不清:“裴西洲,我想看看你……我想視頻。”

  醫生過來提示裴西洲應該休息,裴西洲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

  而后,語氣很,告訴電話那邊的南風:“我現在不好看。”

  想必是執行任務太久,現在又在警校,不像是住在家里的時候。又或者,跟他同住的還有別人,不方便跟自己膩膩歪歪,作為一名不添麻煩的新時代警嫂,南風表示理解。

  笑瞇瞇回了句:“偶像包袱還重。”

  裴西洲聲音里慢慢帶了笑:“回去給你看個夠。”

  南風:“對啦!我拍張兒的照片給你!”

  照片傳過來,裴西洲難以形容那一刻的心

  半天,才低低開口:“可是我也想看看南風醫生。”

  于是睡的兒旁邊,多了他的小姑娘,笑容又可

  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全部的牽絆。

  是給了他一個家,有兒。

  -

  五天后,裴西洲可以下地走,但需要借助拐杖。

  無數次,南國和陳怡想要告訴南風,裴西洲現在狀況。

  南風的病房,熱熱鬧鬧一大家子人,有爸爸媽媽弟弟弟妹,還有兒。

  等他們間隙、趁著南風不注意又或者找理由消失去看裴西洲,就只有一個孤孤單單的背影。

  在嘗試著借助拐杖走路、又或者在看著窗外銀裝素裹的世界發呆,最多的時候,是在看手機里南風發給他的視頻,視頻畫面里,南風和兒都如此鮮活生

  “告訴南風吧。”南國終究是不忍心,再一次開口提議。

  裴西洲抿了抿,沉思片刻,認真開口:“我很快就可以不用拐杖,那個時候再告訴吧。”

  他現在的形,要麼拐杖,要麼椅。

  無論是哪一種,都會惹南風難過。

  出生死,傷又或者犧牲,都是尋常。

  唯獨害怕,看因為自己哭。

  南國輕嘆口氣。

  自從知道裴西洲是在警校參加培訓,南風隨意很多,時不時的電話信息還有照片。

  剛剛傳過來的視頻里,南風聲音含笑。

  “寶寶,我是媽媽。”

  “這是爸爸。”

  拍下的警證照片,放到兒面前。

  照片里的裴西洲警校剛畢業,棱角分明清清冷冷的一張臉,眉眼干凈到冷淡。

  襯衫彎折的弧度鋒利,領帶打得一不茍,他明明是看向鏡頭,卻好像可以直直看進人心里。

  裴西洲抿起的角有笑。

  南國心都要碎了。

  晚上,他過來送晚飯,裴西洲乖巧吃完:“謝謝爸。”

  “客氣什麼,”他收起碗筷,“想不想看看們?南風和寶寶睡著了。”

  裴西洲個高長,一條因為傷,完全使不上力氣。

  輕輕推開門,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混著清甜的柑橘香氣。

  兒在南風邊睡得安穩。

  那麼小一點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又是那麼大,南風生下的時候,會有多疼。

  可那個時候,孤立無援只有自己。

  他俯,沒有任何印上南風額頭。

  南風睡得迷迷糊糊,有清冽的悉的氣息,即使是在夢里,也知道是裴西洲。

  當睜開眼,面前只有兒。

  夢里見到他、懷抱著期待睜開眼睛,卻看不到他,心里突然很空很空。

  “裴西洲,你還不回來嗎?”

  眼前醫生換藥,裴西洲清冷出塵的一張俊臉,眉都沒有皺一下。

  撒起謊,語氣平靜無瀾,還能溫聲哄人:“快了。”

  醫生離開,裴西洲額頭盡是冷汗。

  這時安安靜靜的電話那邊,傳來門被拉開的聲音:“裴西洲,輸了。”

  裴西洲骨節分明的手指捂住電話。

  電話那邊南風還是聽到聲音:“我聽到一個聲音,是在和你說話嗎?”

  “不是。”

  “我現在有工作,晚點打給你好不好。”

  “好呀!”

  “裴西洲。”

  “嗯。”

  “今天也很喜歡你。”

  “我也一樣,南風。”

  -

  在病房里待太久,閑不住的南風也會出門走走、溜溜彎。

  這里是工作的地方,隨便一個小醫生小護士就能搭上話。

  “特別特別特別帥,那多長我給你描述一下,”護士臺的小姑娘,手夸張比劃在自己腰上側位置,“那個大長,從這兒就開始長了!”

  “臉蛋更絕,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長那樣的,眼睛還是淺琥珀你敢信?”

  就是那句“淺琥珀”,讓南風停住腳步:“又在上班魚討論哪個大帥哥呀?”

  小護士興得小臉通紅:“一周前住進來一個警察小哥哥,長得是漂漂亮亮那種帥,紅齒白超級驚艷,你知道有多蠱人嗎?”

  “警察”兩個字一下子到南風心尖某塊位置,接著,小護士指著自己鼻尖:“鼻尖還有一顆可好看可好看的小痣。”

  春節剛過的深冬,所有熱鬧歡笑在一瞬間離,空氣中只剩下無盡冷意。

  像是墜結冰的深潭,無法呼吸,牙齒打,周止不住地抖。

  “他……況還好嗎?”仿佛靈魂出竅,聽見自己問。

  小護士搖搖頭又點點頭:“現在好很多了,除了不能走路,剛來的時候,真的像是要死掉了……”

  南風深吸口氣:“他是哪天住的院?”

  小護士:“說起來,跟你生寶寶是一天呢!”

  南風拿出手機,翻到那一天的通話記錄,裴西洲并沒有給打過電話。

  南風離開護士臺,南國拎著飯盒急匆匆走進電梯。

  南風一步一步,走的臺階,每一步都有無法忍的酸,每一步都像踩踏在自己心尖,狠狠碾過去。

  推開安全通道的門,手已經沒有力氣,仿佛以第三人的視角,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病房外。

  病房里,裴西洲一寬寬大大的病號服,試圖在南國進門的時候,拄著拐杖為他搬一把凳子。

  病房外,南風手捶在自己心口位置。

  拼命忍住哭,甚至已經腦袋木木的,本哭都哭不出來。

  心臟好疼,比生寶寶的時候更難過,疼到快要直不起腰。

  如果掉眼淚,那裴西洲這麼長時間里只敢看自己,豈不是全部白費。

  也是那天,裴西洲發現,自己好像可以不用拐杖,就能走路。

  可是走路的姿勢還是不對,他試探著,想要從自己的病房走向南風的病房。

  像是長針碾過一樣疼。

  于是,重新拿來拐杖,走進電梯、出電梯。

  在南風病房門口,放下拐杖,慢慢推開門。

  南風聽見門開,閉上眼睛,睫抖。

  半張臉都埋進薄被,淚于睫,牙齒咬住下

  頭頂落下淺淺影,不再是曬過的洗味道,而是不能更悉的、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印在自己臉頰,南風心都要碎了。

  聽見他走路,很慢很慢,到兒的小床邊。

  “不要羨慕別的小朋友。”

  “你也有爸爸。”

  是他從小沒有爸爸,所以就算兒還小,也要告訴,不要羨慕,你有爸爸。

  年裴西洲沒有的,他想要全部、全部給自己的兒。

  南風臉往薄被里埋,手指攥著床單,心疼得好像要死掉。

  那曾經故意輸給自己、背著自己回家的人,曾經在貴州山區背著下山的人,那曾經沖鋒陷陣在一線的緝毒警察,此時此刻,一步一步走得很輕、很慢,卻遲遲沒有聽到門帶上的聲音。

  不用去看,南風也知道。

  他在看自己和兒,他也同樣不想離開們母邊。

  不要走,裴西洲,不要走。

  門帶上的那一刻,南風所有的緒決堤。

  拿起手機,抖著按下裴西洲的號碼。

  電話接通,南風咬住,聽見他喊名字:“南風。”

  捂住臉的掌心,全是眼淚,南風開口:“裴西洲,你在哪兒呢?”

  裴西洲聲線清冷又溫:“剛剛下課。”

  南風:“你好不好?”

  裴西洲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我很好,不要擔心我,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片刻后,他低低說了一句:“南風,對不起。”ωωω.χΙυΜЬ.Cǒm

  南風心疼得要死了,即使是分娩的九級陣痛,都沒有現在這一刻難過。

  你看這個人,他到底是有多堅強,又是有多不在乎自己。

  被艾滋毒販的針扎到的時候是,緝毒重傷的時候也是。

  他總是一個人,從不讓任何人知道。

  即使是結婚以后的現在。

  “裴西洲。”

  “在。”

  “我也是。”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只有他知道,那是對他的回應。

  那天離開前,他第一次說,南風,我你。

  “裴西洲,我也是。”

  電話那邊,南風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哭腔,再一次重復。

  “裴西洲,我命令你,現在,向后轉。”

  裴西洲轉,隔著門,淚眼朦朧的南風和他視線相對。

  “愣著干嘛。”

  “快點過來抱抱我啊你這個混蛋……”

  南風癟著角,眼淚斷了線,哭著:“我和兒都很想你。”

  裴西洲推開門,一步一步走到邊。

  每走近一步,都有針,狠狠扎在南風心上。

  南風看著他的:“疼嗎。”

  裴西洲笑著手擋住眼睛不讓看:“不疼。”

  南風瞬間紅了眼:“騙人!”

  卻聽見他嘆氣,清冷聲線盡是無奈:“見不得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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