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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一時安靜。

    見這夫妻倆麵麵相覷, 高鳴奇怪：“怎麽了？”

    晚嘉提起盒子：“這什麽？”

    “哦, 這個啊。”高鳴得意道：“酒釀桂花酪，新品裏賣最好的，味道怎麽樣？比那些什麽歐包強多了吧？”

    祝遇清揪著嚨，再清清嗓子。

    晚嘉手他一下：“你沒事吧？”

    “暫時沒事, 不過, ”祝遇清咳了兩聲：“還是先去趟醫院。”

    於是這回康之行，從醫院拿藥開始。

    高鳴很不好意思, 連說對不住：“是我大意，沒想過這茬。”

    “沒事, 我也不知道他桂花過敏。”晚嘉了把手。

    上次來的時候他皮紅, 也隻猜測過一句, 沒想到真是那麽回事。

    醫院折騰一趟，等回到家天已經黑。

    中飯等夜飯, 姚敏趕忙熱菜又起新菜。

    這回接待婿，晚點親家還要來，更把家裏收拾得堂堂的, 隻是特意買的花不敢再擺了，拿出去送給鄰居。

    鄰居接過花，恭喜說：“兒婿都回來過年, 阿姚你有福了嚜。”

    姚敏也笑：“後天記得吃酒, 都來, 把屋裏阿公也上。”

    “好喔。”

    回到家見兒在客廳挑橘子吃，姚敏問：“怎麽樣, 小祝好點沒有？”

    “藥吃得及時，應該沒什麽事。”晚嘉找了個最黃的, 在鼻子底下嗅嗅, 又跟進廚房。

    水槽裏泡著碗，姚敏戴上手套：“昨晚夢到你爸爸了，他在那邊也做生意

    ，穿得好鮮，同人家有說有笑的，還是那麽能幹。”

    晚嘉在旁邊幫忙過水，安靜聽著。

    老輩大都信這些，信有另一個世界，而且離開的親人都在那邊活著，過跟世一樣的日子。

    “你最近有沒有夢到他？”姚敏問。

    晚嘉點點頭：“夢到了，爸爸笑得很好。”

    其實夢裏，全是小時候的記憶。

    坐在托車中間，背後是水果市場打來的貨，車子開時，風裏刮開紙箱和水果的清香，混著一點父親上的汗味。

    姚敏歎一聲：“現在你也結了婚，我這任務就算完了。等過完年我去找人問米，把家裏好事告訴你爸爸，也聽聽他在那邊過得怎麽樣。”

    停頓幾秒，又念說：“我每年給他燒好幾百的紙包，他也該過得好了。”

    “嗯，肯定的。”

    洗完碗，晚嘉走進房間，祝遇清在吃新一的藥。

    他微微抬起下，吞咽時結湧，分外顯眼。

    “有不舒服嗎？”晚嘉問。

    祝遇清放下水杯，嚨的作：“還好。”

    晚嘉聽出他聲音有點嘶，過去他的手：“冷不冷？”

    “開空調怎麽會冷。”祝遇清看了眼牆麵：“這空調以前冬天你們不開？”

    晚嘉搖頭：“以前線路沒大改的時候，一到冬天經常沒電，有時候電也帶不起來，不敢常開這個。”

    時間不早，晚嘉拿了睡去換，回來時把兜裏的橘子剝開，給祝遇清遞去一瓣：“這個總不過敏

    吧？”

    祝遇清當然看見眼底那點促狹勁，手摟過來：“還會幸災樂禍。”：“這個怎麽來的？”

    晚嘉回想了下：“好像是小時候坐搖桶裏，被出來的。”

    說的小時候，是還不會走路那會兒。

    那時候外公還在當校長，全家人住鄉下。剛出生不久，睡的是木搖桶，桶底除了棉絮，還鋪了幾層稻草。

    稻草都是曬過的，桿子，小孩兒皮又，沿著破掉的棉絮出來時，把給痛了。

    哭得厲害，可大人忙著備過年的東西，以為耍賴就沒理，是後來見哭紅臉才過來看，那時候草都被染紅了，最後留下這麽個疤。

    聽完祝遇清笑了笑，：“手不錯。”

    說著舊事，夫妻兩個吃完一隻橘子，漱口躺床上準備睡覺。

    “這麽冷，你們以前怎麽過的？”

    “以前在鄉下有爐子可以烤火，還有火籃子，裏麵放炭，拎著也能驅寒。”晚嘉完護手霜，黑放在床頭櫃：“不過你大爺生慣養，肯定不了。”

    祝爺好脾氣，沒把的調侃當回事，拉著手放在脖子邊緣：“有點，幫我抓兩下。”

    晚嘉了，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這樣麽？”邊邊問。

    “輕一點，頂到聲帶了。”

    “……誇張。”

    外頭還下著雨，室暖風吹送，床上兩個笑或說話，掃弦一樣在彼此耳邊震。

    隔天中午，高鳴一家過來吃飯。

    細細也過敏，

    但是給蚊子叮的，鼻子腫老大，被高鳴笑話是阿凡達。

    為此恨死這個爸，不樂意搭理他，死黏著晚嘉。

    吃完飯出去馬路，餘瑤怕兒凍著，把羽絨服帽子係得的。

    細細小臉就一雙眼睛，說話像從缸裏往外傳聲音：“那我走啦，媽媽再見。”

    高鳴指著自己鼻子：“你爸呢，不跟我打招呼？”

    細細氣哼哼白他一眼，拉著晚嘉轉就跑。

    雖然冷，但臨近年關，街頭店都開著，來來往往的並不。

    跟京北不同，康哪怕是這個月份，還保持著深秋的氣候與調，隨可見常青樹種。

    祝遇清跟晚嘉一左一右牽著細細，沿人行道邊走邊看，南方小城的年冬風。

    過馬路拐角，看到有人在打米花。

    鼓風箱呼拉呼拉地轉，底下那盆火也燒得正旺，晚嘉好久沒看見這東西，以為祝遇清不知道，拉著他解釋了一通。

    祝遇清聽得好笑：“我是北方人沒錯，但我不是古人。”

    見攤主拿了套管對著卡扣，他一手捂住細細耳朵，一手招：“過來。”

    晚嘉跑過去，蓋著耳朵被他裹進大，很快嘭的一聲，機子開口了。

    “要不要吃？”祝遇清問。

    晚嘉搖頭：“這東西上火，算了。”又瞅了眼細細：“你倆都過敏，吃上火的，別回頭更嚴重。”

    幾人站旁邊看了一陣，繼續往前走，沒多久，遇上之前賣梅花糕的阿婆。

    天氣冷，這回

    阿婆攤子上還加了烤板栗。

    夫妻兩個上前去，照例要上些吃的。

    冬風眼，老人記還是那麽差，看好幾眼才認出晚嘉。

    跟打過招呼後，瞅了瞅去對麵小店的祝遇清：“小姑娘，那是你老公啊？”

    晚嘉也盯著祝遇清背影看好幾眼，笑了下：“不認識。”

    “哦，我以為你們一家三口。”阿婆手給細細遞幾顆栗子：“來囡囡。”

    細細接過：“謝謝太婆。”

    沒多久，祝遇清回來了。

    梅花糕還在塞料，他站旁邊等時，外套下擺被人扽兩下。

    他蹲下去，細細把帽子下來一點，大聲：“叔叔，嘉嘉姨剛才說跟你不認識！”

    晚嘉正掏著手機，不留神被人告狀，目向下，一大一小都仰視著。

    “……”

    東西做好了，祝遇清隻拿一袋板栗，但錢遞過去時，表示要連梅花糕的錢一起付了。

    阿婆看他，他朝晚嘉笑笑：“大過年的，到也是緣，我請吃。”

    晚嘉朝手心吹了口熱氣，角微微一捺。

    離開小攤後，快步跟上去，腳步著腳步。

    祝遇清牽著細細，覷：“你哪位？”

    晚嘉早有準備，打開手機鎖屏：“剛才謝謝你幫我給錢，加個微信吧，多我轉給你？”

    “一點小錢，不用客氣。”祝遇清淡淡答著，視線落在手上的指節。

    晚嘉立馬捂住婚戒，想了想，著頭皮說：“跟老公吵架了，想出來找點新鮮，不知道你介不

    介意？”

    細細腮幫子吃得鼓鼓的，左看看右看看，小口吞咽吃食。

    好久不聽回答，晚嘉拿鞋頭踢踢祝遇清：“說話呀？”

    祝遇清眼梢一揚，目輕佻地朝眉目間過：“你老公不介意就行。”說完手牽，婚戒在一起。

    逛完回去，祝遇清跟高鳴到社區活中心打臺球。

    他們男人運，晚嘉跟餘瑤留在家裏聊天順便幫廚。

    臺剝核桃時，餘瑤提及湯羽，又提及當年做過的事。

    明明是不大的孩子，教唆栽贓卻很有一套。

    先是造謠高鳴因為跟晚嘉而被開除，因此害晚嘉背上風言，後又孤立兼找茬，弄得沒人敢為晚嘉說話，甚至沒什麽人跟說話。

    對青春期的學生來說，這種經曆造的傷害是負麵且消極的。那個年齡段的學生哪有多自我消化和開解的能力，多是默默忍，暗傷難愈。

    餘瑤說都覺難，晚嘉從手裏接過夾子，反過來笑微微：“多年的事，我早忘了。”

    餘瑤沿把核桃殼掰開，吹掉外皮問：“那個湯羽現在怎麽樣？”

    “久沒消息了。”晚嘉答道。

    元昌的事還沒完全了結，隻聽說湯羽父親這個年關難過，外禍加上鬥，腹背敵。

    湯羽屬於退網狀態，想進的圈子早就忘了，現在是查無此人的狀態。微博去搜索，還有關於校園暴力的詞條，能看到不對此義憤的人留言抨擊。

    餘瑤

    聽了，把核桃皮重重扔進垃圾簍：“也是活該。”

    核桃剝好，下湯料裏去，沒多久飯菜都準備上桌了。

    看眼時間還不見祝遇清跟高鳴回來，於是雙雙下去逮人。

    活中心基本是老人的消遣地，很有年輕麵孔出現。

    倆人到地方時，見高鳴空手站在旁邊，祝遇清則持桿伏在庫邊。

    他手心拱起，慢慢抬高桿尾，接著手腕迅速一擊，母球跳過障礙球撞上目標球，目標球庫，隨即袋中。

    一桿進，確實神氣。

    跟他對陣的老人笑著鼓鼓掌：“這個後生攢勁，蠻要得。”

    “今天手氣好，承讓了。”祝遇清說著謙辭，把搭在報架的外套拎起來，走向晚嘉：“回吧。”

    出了活中心，高鳴還跟晚嘉誇：“你老公這眼鏡沒白帶，確實厲害。”

    當晚吃過飯，下樓送離高鳴一家。

    揮手跟他們三口人別過，往回走的時候，晚嘉誇起祝遇清打球的英姿。

    “實力還可以？”祝遇清問。

    “不錯的啊。”晚嘉打了個嗬欠，覺有點犯困。

    祝遇清點頭：“你滿意就好。”

    晚嘉當時沒聽出問題，等發覺不對，這人已經跟外公聽戲去了。

    仗著弄了個戲服博館，他把昆揚錫淮的戲服發展說得頭頭是道，又順勢邀老人家年後親自去看。

    晚嘉在旁邊不上話，加上第二天就是酒席，幹脆洗好澡提前去睡。

    意識渾沌時，祝遇清回到房間，問要不要聽聽怎麽

    打球。

    晚嘉正迷糊著：“不要，明天還得去接人。”

    “嗯，所以早點睡。”祝遇清近的耳朵，低聲，徐徐，字音格外勾人。

    臺球麽，相撞運，講究的無非準度與桿法。

    準度得找好位置，沿著庫邊索加溫，慢慢試探袋口況，最後鎖定進球點，回桿出桿。

    至於桿法，小力回桿速度慢，中桿運中力，大力回桿時速度得快，像沒有散盡的輕狂。

    隻是空調多餘，反而讓人出一汗。

    第二天早起，晚嘉用盡念力。

    祝遇清倒是神抖擻，穿一套黑西裝，別樣英。

    祝老爺子和鄒蕓祝如曼全來了，機場接到後，他們直奔酒店。

    酒店是老早就訂好了的，包括幾接客的車都有人跟進，一切有條不紊。

    婚宴場所，向來都是慨高發地。

    有打小看著晚嘉長大的老人，說記得小時候背個書包站在樹下，細眉細眼細條，跟人打招呼就是鞠個躬喊一聲，怎麽逗也不說話，轉眼就長這麽大，還嫁外地去了。

    一場酒席坐下來，祝如曼迷醉在南腔南調裏：“嫂，你們這裏人說話都好溫啊，碗要說碗子，姐姐要加加，有點意思唉。”

    晚嘉覺得學起來更有意思：“南方是這樣的，很多地方隔條河都不同音，你多聽聽，這裏好幾種調。”

    酒席過後再送客，送完客，一行人去了老城的家。

    老人搭老人，坐坐看看，姚敏和鄒蕓一對親家也

    不尷不尬地相著。

    有心親近時，怎麽都能找到些話題，更何況都是早年喪夫，單這個中酸楚就有得聊。

    聊到傷心再看看彼此兒，小夫妻好，當下也是歡。

    在康住過一夜，老爺子和鄒蕓先回京北，祝如曼說來之前查了當地的老裁鋪，想去見識見識取取經，所以多住兩天。

    小姑子探店，晚嘉陪著跑了幾趟，最後想起外婆也當過裁，還有一本老工書，記得是手寫的。

    祝如曼眼睛冒，立馬著說想要。

    為了找這書，回家後晚嘉翻箱倒櫃，最後在一堆放作業本的箱子裏找到東西。

    裏麵除了作業本還有個明的PE袋，袋子裏是曾經用過的舊手機，和拇指大小的紙團。

    “這是什麽？”祝遇清指著那個小紙團。

    晚嘉空看一眼：“以前用過的電話卡。”

    祝遇清思索了下：“用到什麽時候的？”

    “好像是大一。”晚嘉指了指藍那臺帶按鍵的智能機：“當時暑假我剛回來，不小心把它掉水裏，卡槽也泡壞了。”

    東西找到，晚嘉拿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一起發給祝如曼。

    祝如曼很快回複：『臥槽好東西啊，一定給我留著，我今天沐浴焚香，明天迎接寶！』

    誇張從來都有一套，晚嘉低頭回了個“好”，繼續整理弄的箱子。

    整理幾分鍾，回頭見祝遇清神有點奇怪：“怎麽了？”

    祝遇清把袋子還給：“卡不能

    用，怎麽沒去補新的？”

    “太麻煩了。”那時候補卡必須回辦卡的營業廳，手續也很多，加上話費剛好用完，就幹脆換了一張。

    說起往事輕描淡寫，祝遇清沉思片刻，也笑笑：“確實，太麻煩了。”

    辦完酒席，春節隨之到來。

    本來打算在康過年的，但姚敏說什麽都不肯，覺得結婚頭一年在娘家不合禮數，更怕親家表麵不說什麽，但背地對兒不滿，所以把人給趕走了。

    回到京北正好年三十，夫妻兩個收拾過後，回了老宅吃飯。

    祝家的年夜飯熱鬧，比起平常家宴人隻多不，菜更是天南海北的都有。

    桌上晚嘉不小心吃到一口辣菜，辣度實在太過，瘋狂呼氣，吃得連眼皮蓋都泛了紅。

    正兩眼浥浥時，有人遞了罐汽水過來：“嬸嬸，你喝一口這個。”

    “謝謝。”晚嘉接過來。

    給遞汽水的小孩是祝遇清表姐的兒，薑薑，跟著在新加坡待了幾年，因為母親再婚，特地回來吃這餐團圓飯。

    聽晚嘉道謝，薑薑有些赧地說不客氣，又不時看。

    過幾分鍾，薑薑再次鼓起勇氣搭話：“嬸嬸，我覺得你有點眼。”

    晚嘉靠冰汽水解了辣度，朝笑笑：“是嗎，我們之前見過？”

    小孩傾著腦袋打量，正認真回想時，被番番一嗓子喊走：“薑薑快來放煙花！”

    再怎麽煙火，郊區總還是有孩子買這些玩。

    明火催引線

    ，一煙花棒被孩子晃著，嘻笑聲滿院滾。

    晚嘉站在窗口看了會兒，見祝遇清從客廳走過來，低頭手機，在界麵劃摁幾下。

    很快，祝遇清收到發的短信，容與去年一樣，客套又商務，連稱呼都還是祝總。

    他摁熄屏幕，依舊走過去。

    “你怎麽又不回人信息？”晚嘉佯怒。

    “當麵不好麽？”祝遇清在麵腮蹭了蹭，隨手從橘樹上拆了個紅包遞過去：“新年快樂，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