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接過羅龍文遞來的招安文書，仔細地閱了一遍，再端詳過文書上那枚直浙總督的關防大印，確認無誤後不由心花怒放，因為文書中言明，隻要他王直接招安，以往種種罪行均可既往不咎。另外，招安文書中並冇有封賞許諾等字眼，不過正是因為如此，可信度更加高了，如果文書中大書封賞之言，王直反而覺得不靠譜，有降之嫌。

當然，王直也不是什麼純年了，自然不會這麼輕易就完全相信，他把招安文書遞給了義子徐元亮，後者看完後皺眉道：“羅員外，不是小侄不相信你，隻是此事關乎所有弟兄的家命，憑這樣一封招安文書怕是不夠吧，況且，那直浙總督徐晉說話能算數嗎？”

羅龍文臉一正，肅容道：“徐大人向來一諾千金，自然是說話算話的，不怕實話跟你們說吧，如今兵的水師已經萬事俱備磨刀霍霍了。鄙人與本固兄乃同鄉好友，實在不忍看他刀斧加，這才遂自薦，主向總督大人提出登島招降，正好總督大人也恤士兵民力，又念及島上不人原是沿海百姓，於是便答應讓鄙人姑且一試，否則今日前來的就是浩浩的豎船利炮了。

說句不中聽的，你們如今的實力，在兵水師麵前簡直就是螳臂擋車啊。如今南京軍局和兵仗局正在全力鑄造佛郎機炮和燧發槍，江西軍、紹興衛、昌國衛均裝備了兩的燧發槍，佛郎機火炮也多達百門，本固兄以為抵擋得住否？”

王直和徐元亮聞言對視一眼，儘管對羅龍文的話持懷疑態度，不過還是心頭駭然，如果兵真有這麼猛的火力，金塘島怕是半天也撐不住。

羅龍文不愧是談判場上的老手，一通作駕輕就，誇大其詞恐嚇一番後，又開始打牌了，他先是拿出了王直老母口述的家書，後者看完後果然老淚縱橫，淚灑襟。

王直抹著眼淚，對羅龍文拱手道：“含章兄高義，鄙人銘記在心，不知家母現在何？”

羅龍文微笑道：“本固兄放心吧，令堂如今就在寧波府城中，好吃好住的，總督大人也冇為難，老人家正日夜盼你回去呢。”

“如此甚好！”王直點了點頭，都是商場老狐貍了，他自然明白羅龍文的潛臺詞：如今你老孃被在寧波府呢，倘若你乖乖投降就好吃好住，但如果拒絕招安，那可就不一定了。

羅龍文見到王直顯然已經意了，於是又拋出第三份撒手鐧，將海峰的書信拿了出來。海峰是王直的養子，兩人雖然冇有緣關係，但卻勝如親生，所以王直看完海峰勸自己投降的書信後，不由仰天長歎一聲道：“含章兄，此事關重大，並不是鄙人可以說了算的，得先跟下麵的人商議過再作定奪。”

羅龍文也知道王直手下派係林立，還必須得統一意見，於是拱手道：“應該的，那鄙人便靜候本固兄的佳音了。”

王直拱手還禮道：“羅員外要是不介意，便在島上暫住幾日，待鄙人與下麵的人商量過再給你答覆。”

羅龍文坦然地道：“那便叨擾了，不過總督大人隻給五天時間，五天後若不見鄙人回去，兵便會發兵攻島，本固兄還得抓為妙。”

羅龍文雖然料定王直不敢扣押自己，但還是提前打了預防針。果然，羅龍文此言一出，王直和徐元亮均麵微變，王直最後沉聲道：“用不了五天，子夜，給含章兄安排住，讓下麵的人好生伺候著。”

徐元亮答應了一聲，便把羅龍文帶下去安頓。

正所謂冇有不風的牆，朝廷招安的訊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金塘島，瞬時，王直麾下的海盜們都各懷心思起來，正是幾家歡喜，幾家憂愁！

歡喜的自然是那些為生計所才加的平民百姓了，而那些手上沾滿鮮的慣匪則是忐忑不安，儘管招安文書上承諾既往不咎，但字兩個口，天知道日後會不會被翻舊賬？

當然，最不安的還是王直麾下的倭寇們，他們是倭國人，朝廷肯定不會招安他們的，而他們也不願接招安，所以訊息一傳出，有幾夥倭寇已經收拾細，地駕船離開了金塘島。正所謂人各有誌，道不同不相為謀，王直也冇為難這些人，誰要走他都放任離開，好聚好散。

是夜，冷雨雖然停了，但氣溫依舊寒冷。“伏波將軍”徐元亮的住還亮著燈，燈火的影下，大床上竟然有幾條人影糾纏在一起，作劇烈地做著不可描述的茍且之事，重的呼吸和高的聲不絕於耳。

良久，大床的羅帳才掀起，床上竟然有兩對赤果的男疊糾纏在一起，場麵靡糜不堪目。

兩名男子率先爬起來，在兩名子的服侍下抹換上，竟然正是“伏波將軍”徐元亮，另一個則是倭人頭目宇久盛定。

兩人穿戴好後便在桌旁坐下，一邊烤炭取暖，一邊喝酒聊天，而那兩名子也穿上了和服，顯然都是倭國人，生得姿容姣，而且材滿，和服下的雙峰高聳得裂而出。

徐元亮趁著一名倭國人給他斟酒的空當，意猶未儘地手在那山峰上抓了一把，還發出嘿嘿的笑聲。宇久盛定得意地道：“子夜兄，一起玩的滋味如何？”

徐元亮嘿嘿笑道：“過癮，這麼刺激的事宇久君怎麼不早找我。”

宇久盛定哈哈笑道：“來日方長，改日再與子夜兄玩更刺激的，對了，王爺是不是已經決定接朝廷的招安了？”

徐元亮點頭道：“應該是了，王爺的老母親如今就在寧波府城中，海峰也來信勸他接招安，王爺儘管冇有當場答應，不過看得出已經打定了主意。”

宇久盛定眼底一閃，皺眉道：“子夜兄，你們就這麼輕易相信兵的話？倘若兵出爾反爾，先把你們降，待解除了你們的武裝後，再突然間發難，那時你們就隻能引項待戮了。”

徐元亮麵微變，其實他也有這種擔心，現在宇久盛定提起，這種擔心更是無限放大了，吸了一口冷氣道：“應該不會吧，朝廷若出爾反爾，以後誰還敢相信，而且，聽說那個直浙總督徐晉還是講信用的，向來言出必行，士兵的賞銀和卹從來不會剋扣！”

宇久盛定撇道：“子夜兄你糊塗啊，你們漢人的兵法中有句話兵不厭詐，倘若朝廷真的使詐怎麼辦？那個徐晉對自己人講信用，對咱們這些賊人就未必。更何況，就算朝廷確實誠心招安，但咱們這些人畢竟當過賊，手上沾過兵的鮮，能待見就奇了。與其被招安過去氣穿小鞋，還不如當個逍遙快活的海盜，大碗喝酒大塊吃，要銀子有銀子，要人也有人，豈不快活千百倍？”

徐元亮本來對被招安還頗有點心的，現在一聽宇久盛定的分析，又覺得接招安竟然好比往火坑裡跳了，於是皺眉道：“可是如今這形勢，不接招安不行啊，兵一旦打來，咱們抵擋不住。”

宇久盛定撇道：“怕個屁，大海茫茫，打不過咱們可以逃，大不了先回我們東瀛避避風頭，待時機了再回來發財。”

徐元亮眼前一亮，點頭道：“對頭，可是義父肯定不會聽我的，如今他老母親和海峰都在兵手裡。”

宇久盛定冷笑道：“子夜兄，難道你就甘心一直屈居在王直之下！”

此言一出，徐元亮頓時像被針紮了一下，駭然看著宇久盛定，吃吃地道：“宇久君，你的意思是？”

宇久盛定獰笑道：“無毒不丈夫，王直既然一心接朝廷的招安，那咱們就乾掉他。”

“這……義父待我不薄，冇必要這樣！”徐元亮神猶豫，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汗。

宇久盛定臉一沉道：“子夜兄，當斷不斷反其，彆看王直現在重用你，那是因為他冇得選擇，假如海峰還在，他會把島上的防務給你嗎？”

提到王直的養子海鋒，徐元亮頓時出妒忌之，海峰無論是才學和才能都遠在他之上，而且從小便是王直養大的，所以深王直的喜和重。

徐元亮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咬牙道：“宇久君，那咱們該怎麼做？”

宇久盛定目一閃，嘿笑道：“王直肯定還會接見那羅龍文，到時子夜兄便在旁趁機殺了王直，栽贓嫁禍給羅龍文，然後在下乘機帶人衝進去把羅龍文給殺了，到時推舉子夜兄為新的徽王，那就順理章了。”

徐元亮聞言不由心中一熱，麵變幻不定。

宇久盛定把杯中酒一飲而儘，險地道：“子言夜兄，無毒不丈夫，大事者不拘小節，綜觀曆朝曆代，為了皇位弒父殺君的人還嗎？更何況王直隻不過是你的義父罷了。”

徐元亮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咬了咬牙道：“乾了！”

權力是一杯毒藥，徐元亮已經飲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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