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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98章 年

  張郃在幽州打開了通道，而在漠北的趙雲，並沒有立刻順著通道進幽州，而是在大漠之中，會見了幾個部落的頭人。

  大漠之中，有秩序，但是也沒有秩序。

  有秩序的是弱強食的天然法則，沒有秩序的原因是這裡的強者往往都是流坐莊。

  在整個大漠的發展時期之中，也曾經出現過一些英傑，但是往往無法將規則延續，只能像是曇花一現般，轉瞬即逝。這就造了大漠裡面難得有型的秩序，或是律法觀念，趁火打劫和順手牽羊，在大漠的牧人眼中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問題是打劫和牽羊之後會不會被抓住。

  沒抓住就是本事，被抓住就是倒霉。

  趙雲要進攻幽州，主力部隊必然會放在幽燕一帶，而這個時候大漠裡面的這些遊牧胡人，可沒有什麼乖乖等著趙雲和曹純分出勝負來的傳統，保不準早就準備著要趁火打劫和順手牽羊了。

  趙雲召集這些牧民胡人頭目前來會見，也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很顯然，趙雲無法完全約束那些零散的胡人，但是這些胡人頭目可以。前提是這些胡人頭目有一定的威。

  漢人對於胡人的了解程度，一直以來都不是太多，直至驃騎大將軍的出現。如果不是斐潛在講武堂指出了胡人和漢人的不同，說不得直到現在趙雲都無法深刻理解這些胡人的系和軍制。

  胡人的管理制度是非常鬆散的，也是沒什麼必然的繼承，上一刻或許還能統十萬控弦之士，下一刻可能就立刻頭顱落地，首異。

  這就是胡人與漢人的完全不同之。

  不論是匈奴還是鮮卑，都是由一個又一個的部落構，雖然在某種程度上有相互之間的聯繫，比如什麼萬戶千騎等職位，但是實際上胡人的統屬之間依然鬆散，依然不夠集權。可汗的部眾實際上直轄的就只有自己的部落，其餘的就是其他賢王的，因此可汗的一生要麼都是在防備賢王，要麼最後被賢王搞死。

  牧民們帶著人、孩子，上馬可以作戰，下馬可以放牧，連人、孩子也能打獵。胡人不需要治理牧民，不需要管理軍隊，也沒有糧草輜重的困擾。

  這是漢人軍隊永遠不會有的優勢。

  可是這也是胡人永遠不會發展出文明的劣勢。

  不分工，不專，沒有完全產的學者，也就永遠無法攀爬科技樹。

  沒有辦法攀爬科技，自然也就無法對抗漢地強大的科技和生產力……

  因此當甘風帶著全副武裝的甲重裝騎兵出現在這些胡人面前的時候，所有的胡人就像是突然被掐住了嚨，連呼吸都顯得困難無比。

  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清楚趙雲此舉是在示威，可又能如何？

  胡人沒鐵，漢人有鐵。

  如果不是五胡華，胡人想要追上漢人的腳步，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一步慢，那就步步慢！

  只要華夏不停下腳步，胡人就算是再多的四條，也同樣是趕不上。

  『如何？』趙雲指著甘風等人笑道，『我這些兒郎兵將，諸位覺得可是還算眼？』

  堅昆頭目和然頭目便是立刻大吹大讚，將趙雲吹了天上的神使，而甘風等人就是天上的神兵……

  什麼？

  驃騎大將軍斐潛？

  那自然是天上的神靈！

  吹的人不顯得尷尬，聽的人倒是有些尷尬了。有意思的是就連吹捧的資格，也不是每個胡人頭目都有的，比如戰敗的鮮卑人和烏桓人，便是遠遠的坐在下首，只能負責陪笑。

  趙雲擺手說道：『不用如此吹捧。今日召諸位前來，不為旁事，只是為了大漠安平……』

  胡人頭目之中一些人微微有些變，還有人不安的挪著屁。

  因為大多數時候，隨著這種『大漠安平』的口號，便是削減人力，上繳牲畜的後續。

  趙雲環視一圈，笑了笑，『諸位，口說無憑……來人，將首級呈上來！』

  趙雲護衛便是將三個漆方盒拿了上來，然後打開了蓋子，往眾胡人頭目面前一推。

  『諸位請過目。』趙雲手示意。

  在場不管是胡人還是漢人，都是見過了生死，自然不會對於三個乾癟的人頭有什麼畏懼，便是紛紛傳看起來。

  盒子裡面的人頭，特徵非常明顯。

  『目人！』

  『我知道，這是北漠來的傢伙！』

  異的頭髮和瞳孔，很好辨認。

  蒼白的皮，淺的頭髮，加上因為長時間風乾而導致乾癟形態，使得這些人頭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談不上什麼，只剩下了醜陋和殘酷。

  『這些目人……』趙雲緩緩的說道，『專門食人。發現他們的時候，在其營地之中，有烹煮的人的肢，有被拋開腹腔吊在樹上的牧人……沒錯，就像是你們將牛羊吊起來風乾的做法……』 (5,0);

  隨著趙雲的描述，一個原本正端著水碗準備喝水的胡人頭目，頓時被嗆到，噗的一聲將水噴了出來，把旁邊的另外一名胡人頭目的皮袍噴了大片。

  『這些人頭……』有一名胡人捧起了人頭，翻看了一下人頭斷口的萎和乾癟程度，『至有半年了……』

  趙雲看了那人一眼，認識。

  然部落的莫何。

  趙雲笑道：『確實是去年冬天所斬獲的。』

  『去年冬天？』一旁堅昆頭目吉爾吉斯也盯著那目人頭，『我們堅昆之前接的大部分都是紅髮目人，這些白髮目人甚見到……我聽聞說，去年冬天有些牧人部落被目人襲擊……莫非就是這些目人所為？』

  『目人之中，也有不同。』趙雲說道，『開化者，便知文明，不開化者，形如野。此等目人不懼嚴寒，強壯力大，便是以我手下兒郎，單獨一對一也未必是其對手。負傷之後便是越發瘋狂，宛如不知疼痛一般，極為麻煩。』

  眾胡人頭目議論紛紛。

  『為了活捉這些目人，還折損我好些兒郎。』趙雲緩緩的說道，『這些傢伙，言語不通，又是野蠻，暴異常，本無法通流。其所用言語，也沒有人聽得懂。給這傢伙普通豆粟食，皆是不食，只肯吃生……』

  眾胡人頭目聽著，臉都有些差。

  趙雲看著，又在這些胡人頭目的心裡天平上丟上砝碼，『據我手下斥候查探，這些目人其實早幾年就在大漠裡面出現過……之所以沒被發現，是因為發現他們的人……嗯，沒錯，都死了，被他們吃了……我相信你們之前也有聽聞過什麼惡鬼吃了整個部落，抑或是什麼兇趁著大雪襲擊了某個地方的傳聞……其實多半就是他們幹的。』

  在信息傳遞極其落後的年代，又是在大雪紛飛的嚴冬，就算是有個別人能逃了襲擊部落的這些目人的毒手，也未必能在風雪之中走出去多遠，就算有運氣遇到了其他部落的一些什麼人，在強烈的刺激之下也未必能將事敘述得清楚。

  更何況在大漠之中，各個部落之間未必是和睦的，語言什麼的也未必相通，至於文字麼……

  漢語，對於當下大漠的胡人來說，就是唯一標準的，通行的，實用的『外語』，大部分的部落頭人首領，以及一些部落貴人，都是以學習通曉漢語，作為自能力的一種表現。

  『今年冬天……』趙雲環視一圈，『你們覺得這目人……會不會來？這去年吃一波，今年吃一部，明年再吃一些……這些目人吃了你們的人，便是得以熬過嚴冬，繁衍生長，而你們呢？你們有多部落可以給他們吃？』

  眾胡人頭目，多多都是神一凜。

  年年歲歲雪相似，歲歲年年人吃人。

  眾胡人頭領頭目相互看了看，沉默了半晌之後，堅昆頭目吉爾吉斯問道：『大都護……不知道，你要一些什麼？』

  趙雲微笑，宛如佛陀拈花，『我的主公，只要大漠的和平，我自然也是一樣。』

  『和平……』

  眾胡人頭目喃喃重複。

  這玩意，比什麼都貴！

  忽然，在下首的鮮卑頭目揚聲說道：『大都護，你說吧，需要我們怎麼做！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趙雲裝作聽不懂這鮮卑頭目含的意思，笑著說道：『大漢立國之時，高祖進關中，與父老相約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趙雲緩緩的看了一圈，『如今我主之意，也是要和諸位，以及所有大漠裡面的部落民眾，約法三章。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不知道諸位，可有什麼意見？』

  這還能有什麼意見？

  而且不管是從什麼角度來說，這約法三章，都是一件好事。

  至看起來是一件好事。

  趙雲見眾人都沒有什麼異議，便是指了指目人的人頭，『這便是殺人者，依約三章，當死！今歲如有殺人者再來……諸位當如何？』

  然莫何一拍掌，『誅殺之！』

  『對！殺了這些傢伙！』堅昆吉爾吉斯也是喊道，『不能讓這些傢伙肆意殘害我們的部眾！』

  眾頭目也都是紛紛怒喝表態。

  這是一個很簡單，並且是很直接的答案，沒有第二種選擇。難不這些目人要來吃人，自己還要洗好脖子送過去？

  這些胡人頭目都不傻。如果自己膽怯了，不敢在這個場合上表明態度，等回去了其他人一傳言，自己手下部落民眾說不得就要崩！

  這是大漠，不是有什麼君君臣臣的漢地民眾，也沒有什麼戶籍制度，若是牧民打包了行李一走，誰能說清楚這些人是誰的？而一個連保護自己的牧民都做不到的頭領，還有什麼跟隨的價值？

  所以不管是真還是假意，這些胡人都必須表個態。

  在糟糟的表態之後，才有人說道：『只不過……大都護，不是我膽小怕事，而是這些目人……連都護手下的兒郎打起來都費事，我那些人……上去了恐怕就是送死……』 (5,0);

  趙雲笑笑，擺手，『來人，將盔甲送上來！』

  不多時，便是有護衛將盔甲的支架抬了上來。

  在支架上，掛著一整套的盔甲。

  也就是之前甘風帶著人馬所用的那一套盔甲。

  一整套。

  從頭盔到護頸，再到戰，從上到下，完整的一套。

  『這一種的盔甲，』趙雲說道，『可以售賣給你們。算是我主對於諸位的支持。』

  大漠缺鐵，更缺盔甲。

  一套盔甲傳三代，真不是虛言。

  『啊？不是送給我……』

  在眾胡人頭目當中，有聲音口而出，說了一半後就小聲了下去。

  趙雲笑笑，『這世間，可有不勞而獲之事？』

  眾胡人看著盔甲，多都有些貪婪之。

  雖然盔甲上並沒有明晃晃的標註出是什麼等級，可是在場的人都是上過戰陣的，都不用上手，看一眼就能評判個八九不離十。

  『都是這種……這種盔甲？』然莫何忍不住問道，『我是說，售賣的盔甲，都是和這一件一樣的？』

  樣品和實有距離，向來都是易的噩夢，不論是胡人還是漢人。

  『不能說一模一樣，但相差無幾。』趙雲很是嚴謹的說道，『畢竟盔甲製作，要多道工序，實在是做不到完全一模一樣。』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然莫何連忙解釋道，『我是說……這個……嗯，那個……』

  趙雲微微點頭，『我知道，盔甲品質絕對和這個一般，不會有出！』

  趙雲這麼一說，眾人的眼眸便是火熱起來。

  『卻不知……這樣的盔甲，做價幾何？』吉爾吉斯問道，『要是太貴，不怕都護笑話，我們也買不起。』

  『無需擔心。』趙雲說道，『我主有令，可以與各位締結……這個，嗯，最惠待遇條約，給予最大的折扣，而且在今年冬天，還可以用這個……』

  趙雲指了指那目人的人頭，『用這個來抵價……做價就十個人頭抵一件吧！』

  『十個目人頭？！』

  『這會不會太多了一些？』

  『目人可不好殺！』

  『就是，就是！』

  『五個，不不，八個如何？』

  嘰嘰喳喳的聲音便是響起。

  趙雲擺擺手，臉一沉。

  眾人便是不由得逐漸安靜下來。

  『這十個目人頭的價格，也就只有今年冬天才有。』趙雲面緩和起來，『說不得今年冬天，目人都不來，或者說以後都不來，那麼到時候的價格就自然按照正常的銀錢來進行結算。』

  眾胡人左右看看，都沉默下來，各自開始盤算起來。

  說起來，若是真的用目人的人頭來換，那還真是一舉兩得的事。畢竟目人吃的都是他們的牧民，按照道理來說本來就是應該將這些傢伙誅殺的，現在還可以用人頭來換盔甲，豈不是多了一道收益？

  只不過……

  『敢問大都護，不知道驃騎大將軍這樣做，究竟是……』堅昆的吉爾吉斯有點小心翼翼的問道，『只是一些人頭……這個，嗯嗯，哈哈……』

  趙雲點頭說道：『方才不是都說了麼？我主是為了大漠的和平安定，方有此等優惠……當然，某聽聞在大漠深，冰寒之地當中，有金銀寶石出產……嗯，這金銀之說，只是我聽聞而已，聽聞，做不得真……』

  『哦……』

  『是，是，大都護說得是。』

  眾胡人一陣頭接耳，反倒是對於趙雲所說的金銀寶石深信不疑。

  這才對麼……

  會談到了最後，也就商議得差不多了，堅昆吉爾吉斯在幾名胡人頭目的鼓之下，壯著膽子問道：『大都護，我想問一問，若是我們……這個目人要是太厲害了，可不可以，嗯，我就是問問，可不可以給我們一些……更厲害的武？』

  『什麼武？比如說？』趙雲問道。

  『比如說，這個，比如說……五行雷……』

  說得最後三個字，便是一群胡人都安靜了下來，眼的看著趙雲。

  趙雲面不悲不喜。

  這事，其實在意料之中。

  五行雷，或者說是火藥，這東西看起來似乎是一種要命的資，但是，這東西說白了就是一個易耗品，而且對儲存條件要求極高，關鍵是胡人不備相關的生產條件。

  如今驃騎在關中北地火藥製造，已經徹底的形了集團化生產，生產過程不但安全，還快捷。不僅僅如此，黃氏火藥工房甚至已經把黑火藥的製造，進行了六道工序的分工。碎，混合，捶制，造粒，乾燥，包裝，同時每道工序還有更為細緻的要求和執行標準。 (5,0);

  只要原料充足，這種類似於流水線的工房一旦開始運轉，生產量極為驚人。

  而且自從斐潛將火炮搞出來之後，對於黑火藥的威力，就已經漸漸的不滿意了……

  據趙雲所知，在北地之中，已經在展開對於新式火藥的研究了。

  火藥的配方，其實早就已經送到了山東之，但是一直以來山東製造出的火藥都是差了許多，這說明即便是這些胡人拿到了五行雷，抑或是火藥的配方，想要製作出合格的火藥來，還差得很遠很遠。

  除非有一天，漢人停止了奔跑，倒在樹下睡覺去了……

  『嗯，這個事麼……也不是完全沒希，只是首先要上報我主，再做定奪。』趙雲沒說不行，也沒有說可以，『不過，諸位可是清楚了，這五行雷……價格可是不菲，而且還容易壞，要換購的話，可是要想好了……』

  『是，是，多謝大都護提醒……』

  雖然這麼說，但是大多數的胡人頭目顯然都在興的換著眼，顯然是覺得不管怎樣也是要換上幾枚，要不然旁人有，自己沒有，豈不是掉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