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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三國》 第3401章 逼

(4, 0);

  第3400章

  冀州。

  崔琰應該是沒見過斐潛。

  即便是見過,他也忘了。

  但是他這幾年,聽過得太多了……

  或許也見過,但是崔琰記不得了。

  到了他這個地位,往往是別人要努力的記得他,而不是他努力去記得旁人。能值得他去記憶的人其實不多,但是現在的斐潛不管怎麼說,也應該是其中之一了。

  原本崔琰以為還要很久才有可能見到斐潛,可是眼下的局勢,似乎是……

  『世啊……』

  崔琰慨萬千。

  世使得豎子稱雄!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大漢中興之時,哪裡來得到斐潛這樣的寒門子弟出頭?

  類似於斐潛這樣的人,在當時莫不是名門族的門下走狗罷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可是現在啊……

  崔琰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在他後的桌案上,有他方才寫的幾個字,『代漢者,當塗高。』

  如今,似乎是一語讖。

  『哼。』崔琰想起了之前的袁

  袁以為自己名字裡面有個『路』,就能和『塗高』牽扯到了一起?

  以前崔琰也琢磨不清楚這個『塗高』到底是什麼意思,現在漸漸的明白了。

  塗,途也。

  高,尊也。

  結合起來,其實就是遠方道路上出現的高大敵人啊……

  關中之地,地勢居高。

  人乘於馬上,自然也就高大了。

  這是巧合,還是真能預言?

  崔琰還未想

  他只是知道,如今冀州之,有很多家族,已經和那斐潛,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如今曹的敗訊傳來,讓他心思完全就了。

  不是說他多麼忠誠於曹,為了曹而憂慮,而是為了他自己,為了他自己的家族。

  他沉思著,一直到了崔林前來拜見。

  『天子詔令一事,兄長不覺得蹊蹺麼?』崔林坐下之後,便是低聲說道。

  『蹊蹺?』崔琰重複道。

  『正是如此。』崔林皺著眉頭說道,『這曹丞相一敗相,這詔令就拿出來了,還是讓江東魯子敬去走武關,劉子揚走幽州……兄長,你看,一路走南,一路走北,明明這直接可以走何,嘿!偏偏就不走了……』

  『嗯……』崔琰點了點頭,『詔令容你可探聽出來什麼?』

  按照道理來說,詔令是天子給斐潛的,旁人自然無從得知,可是麼,山東之地,規矩是規矩,但也僅僅就是規矩而已。有規矩不去做,或者裝作不知道規矩去做,以及規矩之外規矩的,其實都已經是山東的一種常態了。

  有太多懂事的山東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閉上

  崔林從袖子裡面掏出了一卷絹布。

  崔琰接過,展開,瞇著眼看了起來。

  『呵呵……』

  崔琰看完了,笑了笑,將詔令抄本絹布丟在了桌案上。

  崔林的目跟著那抄本,也看到了桌案上的那幾個字……

  『大兄,你這寫的是……』崔林忍不住問道。

  『哦,突然想起來,便是隨便寫寫。』崔琰也沒有特意去掩飾,而是敲了一下那六個字,『這句話,你怎麼看?』

  怎麼看?

  倒著看啊!

  虧的是漢字本的辨識度很高,橫看豎看倒著看,甚至錯著看,只要悉了這語言的系,大腦便是會自的糾正。可以說老祖宗留下的瑰寶,那是相當的多,多半都是後世子弟敗家了而已。

  這句話,已經糾纏了大漢許久了。

  這或許只是一句慨,也或許只是一句醉話,也有可能什麼都不是,只不過這句話是誰說的,因此而不同而已。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大漢民眾,平頭百姓說的,那麼就算是說上千次,都沒有屁用。

  可偏偏是漢武帝說的……

  這就像是大公司裡面,普通員工聚集在一起嘀咕說是要裁員了,減員增效云云,但是說得再多都沒卵用,但是如果某一天公司大老闆在開會的時候慨了一句,『現在經濟不景氣啊……』

  然後公司中高層管理者立刻就張起來,相互之間打量著,推測著,計算著,誰是下一個替死鬼,誰又是下一個的背鍋俠,誰又會最先被踢出局……

  或許原本大老闆也沒想要裁員,但是後來一聽,『哦,大家都說要裁員啊,好啊,那就裁員吧,試試看有沒有效果吧……』

  崔琰也是隨口問問。 (5,0);

  但是崔林卻不得不考慮得很多。

  這是要投驃騎了?

  對了,崔琰的消息必然會知曉得更多,難不遠遠比表面上所知道的還要更差更麻煩?可崔琰的消息是怎麼來的?哦,明白了。崔家也有繳納運輸糧草的,這運輸糧草的人當中,肯定有崔琰的眼線,必然是得到了報。

  或者,崔琰已經和斐潛的人聯繫過了?不無可能。畢竟之前魏延鬧騰冀州,要說崔琰全然都不知曉,定然也是說不過去。

  甚至是……

  已經談妥了?準備用這句話來替驃騎打前站?

  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畢竟人都是要吃飯的麼……

  更何況崔琰還不是一個人吃飯,是一大家子,家族的人都要吃飯。

  只不過這些都是推測,暫無足夠的證據,崔林也推斷不出崔琰的心思如何。

  崔琰瞄了崔林一眼。

  崔林反應過來,他想得時間太長了,於是連忙說道:『大兄,這讖言之,小弟實在是沒什麼研究……方才走神,只不過想起了之前另外一件事……還記得之前有傳言說,曹丞相之前進軍關中,遲緩不,表面稱為求穩妥,實際上是膽怯避戰,要和驃騎媾和麼?』

  『這都是多久……』崔琰下意識的回應了半句,然後卡住了。

  『代漢者當塗高』這句話不比之前的曹怯戰媾和的傳言更久?可到了現在卻似乎為了一種預示,一種徵兆,那麼之前在山東之地的曹不是求戰,而是為了求和的傳言,似乎也就沒有多久了?

  崔琰看了看崔林,點了點頭,『未曾想,你這心思細膩……不錯,不錯……』

  『都是大兄指導有方。』崔林連忙拱手。

  崔琰笑笑,瞳孔微張,思索片刻然後擊掌而道,『是了!就是如此!否則曹丞相統領大軍,糧草消靡無算,卻是打得如此狼狽?原來此事,早有徵兆!』

  崔林也是有些心中慨。他原本只是覺得『代漢者』這句話不好說,不好解釋,所以才臨時想到了一點其他的事來搪塞,結果沒想到還真切中了要點?!

  這能說什麼?

  人,果然都是出來的,不迫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力有多強?

  屋一角的青銅鶴著一條,青煙從青銅鶴的肚子裡面冒出來,順著雕琢出來的紋理向上,瀰漫……

  崔琰似乎也像是一隻鶴一樣,起了一條,靜靜地思索著。

  崔林不敢打攪崔琰的思考,只能是看看這邊,看看那邊。

  『不對!』

  崔琰忽然一睜眼。

  崔林嚇得一個哆嗦,差點趴下來說自己方才是胡言語,大兄莫生氣,話還沒有說出口,卻聽聞崔琰繼續說道,『這樣算起來不對!曹丞相……能得到什麼?』

  『啊?什麼?』崔林下意識的就回應道。

  『除非……』崔琰瞇著眼說道,『除非曹丞相啊……從一開始就沒想著要怎麼贏,而是在想著怎麼輸!』

  『什麼?這,這不可能!』崔林瞪圓了眼。

  崔琰依舊是瞇眼捻須,並沒有詳細和崔林解釋。

  『可是那些人馬,錢糧……』崔林難以置信,『這人死了,可就不能復生,錢糧消耗了,也是都沒了啊,怎麼會……怎麼可能?』

  『嗯……』崔琰點了點頭,『若是說準確一些,便是曹丞相應該是做了兩手準備……不過,事到了現在這樣,豈能容他事事都如願?』

  『大兄……你的意思是……』

  崔琰緩緩的說道:『我覺得啊……傳言麼,是要傳,才能稱之為傳言,若是不傳,時間太久了,旁人多半都忘了吧?你覺得呢?』

  ……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擴散出來的,反正現在很多人將曹和斐潛聯繫到了一起,表示這兩個人其實本沒認真打!

  假打仗,真演戲!

  至於是演給誰看……

  呵呵。

  山東之地不喜歡斐潛,這是一個很顯然的事,可是如今這個人的名字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提及,被聽到。

  讓山東之人無法釋懷。

  如鯁在

  斐潛。

  斐潛……

  『這斐驃騎之所以能在曹丞相顯敗相之時,便是及時提兵直擊幽州,馬踏燕山,可見此子早有預謀。換言之,在兵敗曹丞相之前,他就已經料到……曹丞相會兵敗。』

  說話的黑影,說到了這裡的時候,可能是自己也覺得有些荒謬,便停下了話頭。

  對於他們來說,既沒有上帝的視角,也沒有鍵盤隨,能混當下這般,已經是很不容易,還是相當值得肯定的,但問題也在這裡,他們因為得到的信息不完整,看待問題的三觀也不健全,就很容易被帶歪,走上了邪路。 (5,0);

  這是一間並不大的房間,房間只有一盞孤燈,本照不清周邊,使得不管是人還是,都只有一個廓。

  另外一個黑影低聲嘆息道:『某聽聞……曹丞相是有意落敗的?諸位……真以為有此可能?』

  『這怎麼可能?!這傳言都多久了?不是早就闢謠過了麼?』

  之前說話的黑影咳嗽了一聲,『呵,闢謠。你們有一個算一個,有誰真的就信那些府的告示的?而且……你們不覺得這事太巧了麼?若不是先期有安排,怎麼能就可以剛剛好,不早也不晚呢?要知道,從關中到幽州有多遠?』

  眾人都是沉默下來。

  有時候,不是所有事都有答案,可問題是有些人就是要有一個答案。

  或者說是他們,所願意接的答案。

  雖然是曹領兵,但這一次,也算是山東戰敗了……

  既然是失敗,總是要有一個人來背鍋的。

  天子大抵上是沒有責任的,畢竟天子劉協現在是怎麼樣子的狀態,上上下下的人心中都有數。

  那麼天子沒錯,誰會有錯?

  如果不是曹的錯,難不是在場諸位的錯?

  『你我皆知,曹丞相向來任用親信心腹……』

  『任人唯親這是事實。』

  『我就不知道曹丞相霸占那麼多位置都想要做……』

  『莫非是……』

  眾人一陣沉默。

  有些事,就不能多聯想,原本沒有什麼的,結果多想了,就出問題了。

  若是早些時間說曹要和斐潛媾和,大家聽了也就當作一個笑話,可是現在這個笑話越來越不好笑,甚至有些可怕了……

  萬一,曹真的和斐潛聯手,切割大漢,瓜分東西,那麼……

  『不,不,這樣說不通啊……你們想想,如果曹丞相真的是為了……又何必打這一戰?!我不是為了曹丞相辯解,我只是想不明白,這打輸了,對於曹丞相有什麼好?』

  『好?這還用多說麼?原來有人不聽曹丞相的,是因為什麼?不就是有錢有糧有人麼?現在好了,打輸一場,虧的是旁人,的是曹氏啊!信不信那些剩下來的錢糧人手,統統大筆一揮,都是戰損了,連分潤都可以剩下來!』

  『曹丞相……應該不至於如此吧……』

  『嘿嘿,哼哼。』

  『某聽聞,曹丞相手下,不是也有曹氏子戰死了麼?這怎麼能是故意打輸呢?』

  『你聽聞?某還聽聞說是夏侯元讓在驃騎麾下是座上客呢?!這又怎麼說?』

  『這個……』

  黑影聚集在一起,相互探討,相互駁斥,但是唯獨沒有相互統一,相互團結……

  同仇敵愾?

  不存在的,唯有利益均沾才是真理。

  道理很簡單,現在曹落敗了,那麼必然會有一些權力真空,又是由誰來填補?

  至於驃騎,那是將來的事,眼前的這些利益可不能放過!

  別管曹是不是真的和斐潛有所勾結,其實都不重要,就像是『尋畔滋事』,就是一個兜底的,什麼都能往裡面裝,至於是不是符合,抑或是有沒有更恰當的罪名,其實山東之人不是那麼計較……

  因為他們所『計較』的,不是在這個點上。

  商議了許久,黑影們依舊沒能商議出一個什麼比較確實有效的步驟和應對策略來,只是得出了一個共同的『態度』——

  不管曹和斐潛媾和之事的真假,反正這一次不管怎樣也要讓曹引咎辭職!

  丞相之位,絕對不能讓曹繼續霸占了!

  只要曹退一步,那麼將來他就會退十步,百步!

  到時候……

  再來計較這『媾和』之事,也不為遲!

  ……

  ……

  江陵。

  江東兵卒上上下下的往戰艦上搬運資,從岸上走踏板到船艙,又從船艙回到岸上。

  雖然大多數都會選擇走乾爽地面,但是畢竟船隻在水裡,總是會有人踩踏到了一些水窪之,形了一個個,一串串的腳印。

  這些腳印隨著踩踏的人原來越多,就從零散的腳印,匯集為一條痕跡。

  像是流一般的痕跡。

  周瑜坐在樓船之上,披著皮裘。

  江東『反戰』的呼聲,漸漸的高漲了……

  甚至已經影響到了這裡。

  即便是周瑜掛帥。

  秋風冷,江風更冷。

  可是最冷的,莫過於人心。

  江東的那些傢伙,自詡智謀了得,卻不知道其實淺白得就像是個傻子,但凡是只要將利益往上面一套,便是無有不中的…… (5,0);

  這些傢伙之所以不願意繼續打下去,多半都是因為想要見好就收。

  沒錯,江陵的那一點點的油水,便是讓這些傢伙覺得可以了……

  至於江東的損傷和死亡,不過都是些兵卒和民夫。對於江東的這些士族子弟來說,這些都是賤命賤民,宛如草芥一般,本不值一提。

  江東士族,只是需要資本而已,只是一貫的投機。

  人的資本,的資本,甚至是吹噓的資本。

  這投機,那投機。

  至於將來……

  呵呵,他們認為他們擁有的就是將來。

  周瑜無疑是孤獨的,他也投機,但是他不只是投機。

  沒人能理解他。

  周瑜或許是在江東之中,最先察覺到了斐潛的威脅,並且一直堅信不移的人。

  魯肅算是半個。

  魯肅也不完全相信斐潛的威脅有那麼大,只不過是周瑜這麼說,所以魯肅便是按照周瑜說的去做了而已,至於孫權麼,連半個都算不上。

  可要是讓周瑜擺出事實講道理,以一些什麼的事來說明斐潛的危害,周瑜又暫時辦不到,因為畢竟斐潛是在關中,與江東還是有一段相當大的距離的。

  可是這距離……

  或許真沒有江東那些鼠目寸的人所想像的那麼大。

  周瑜的目看到了遠江面上來的一艘走舸……

  那順流而下的走舸將漿劃得如飛,離得近了一些的時候,周瑜看見了走舸上那外出偵測斥候焦急的面,心中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果然,斥候回稟,發現了驃騎川蜀方的水軍,正朝著江陵而來。

  『領軍之人……』周瑜問道,『可依舊是徐氏?』

  斥候回答,『正是。不過……在徐氏將旗之側,還有甘氏,以及諸葛氏的旗幟……』

  甘氏,周瑜知道這是甘寧,但是這個諸葛氏,聽聞不過就是個年輕文吏罷了,為何也有將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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