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葉不有些怔愣地將眼睛眨了又眨,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以後,微微切齒地開口:"沈言渺,你在耍我是吧,是,我承認,我過去的確有意針對過你,但是我不也沒能把你怎麽樣嗎?"
先不說,有靳承寒在背後護著,誰能把怎麽樣。
就是,沈言渺本謹小慎微的格,誰能在這裏討到好,那位林家小姐上一次布了那麽大的局。
可到頭來,還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折騰來折騰去有什麽用呢?!
所以。
艾葉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自己的那些鬼迷心竅,雖然這麽說不免會有洗罪名的嫌疑,但這幾天也的確不隻一次地思考過。
當初做出那些荒唐決定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艾葉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跟那位科特醫生見過麵之後,就會突然像是妒婦上了一樣,暗地裏將自己都鄙夷的下三濫手段使盡!
但這些。
艾葉並不打算跟沈言渺說起,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說起,從小就一人做事一人當,打了架就不怕被人打回去。
"你如果想要報複我盡管來就是,我艾葉絕對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沈言渺,看在小墨的份兒上,能不能先等離險境?"
艾葉言辭依舊盛氣淩人,口氣卻顯然放輕了很多,直覺自己這一次可能是真的被人利用了。
但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做出的決定,所以不管什麽樣的結果,都沒什麽好後悔的。
可是那結果,絕對不該是由外人來替承擔,妹妹不行,父母也不行!
"陳墨的事,我不比你擔心,今天要跟你談論的話題,也不是這個。"
沈言渺隻抬眸淡淡地掃了一眼,也不打算現在跟艾葉爭出個什麽高低來,索抿了抿,直接說得言簡意賅:"就在三天前,我被人綁架到暗海孤島,對方正是你口中的那位科特醫生。"
"什麽?"
艾葉立時不敢置信地反問,一雙微微上揚的杏眸裏滿是錯愕和訝異,腦子裏轟得空白一片,來回直響這一句。
科特綁架沈言渺?
綁架沈言渺!
那個老匹夫,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早跟他說過,人不能人不能,他是活膩了嗎?!
"不是我,我可以對天起誓,這件事跟我真的沒有關係!"
艾葉一反應過來就趕矢口否認,沈言渺被綁架,靳承寒勢必大幹戈,無論這其中到底是什麽緣由,都絕對不能讓這無妄之災牽扯到家人。
不知道沈言渺會不會相信的話,但還是用力閉了閉眼,繼續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沈言渺,我可以配合你們所有調查真相的舉措,但你們一定不要急於結論,這些天我一直在醫院,絕對絕對沒有參與到這件事裏去!"
"我知道。"
沈言渺不聲不響地聽說完,又重新端起放在麵前的水杯,淺淺抿了一口溫水,冷靜無瀾地開口:"我還知道,陳墨的事並不是一場意外,都是那位科特醫生一手所為,那個搶劫犯不過是個合適的替死鬼,因為他要拚盡全力,為自己重度自閉癥的兒,求得一位良醫。"
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艾葉卻連連搖頭表示不相信,就好像瞬間被人從腦後敲了一悶,眼前恍恍惚惚,連站都要站不穩:"不……不可能……我不信……"
也不能信。
怎麽敢相信,是自己的一時私心,將自己最疼的妹妹推到了鬼門關!
沈言渺也不跟繼續多話,徑自將一疊文件遞了過去:"這是那位科特醫生學生的警方口供,裏麵詳細記述了,他是如何從科特手裏,接診了一位父親因搶劫獄的小孩,以及那個小孩的世。"
說到這裏。
沈言渺不微微頓了頓:"……而的父親,剛好就是將陳墨重傷院的那個搶劫犯。"
艾葉似信非信地從沈言渺手中接過文件袋,不見黃河不死心,將那一張張蓋著警署公章的複印文件從頭翻到尾。
然後親自證明了,沈言渺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真的是因為?
竟然真的是因為?
"怎麽會……為什麽……"
艾葉剎那間宛如被人去了渾的力氣一般,手裏的紙張四下落了一地,眼睛通紅地向自己的一雙手掌。
十指輕,掌心覆著一層薄繭。
是個醫生,原本應該手握手刀,一不茍地站在手臺上。
可是現在,竟然親手害了自己的妹妹。
"不是這樣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艾葉驚慌失措到整個人都在戰栗,雙眸含淚向沈言渺,也不知道是在強調給誰聽,倉皇之間,跌跌撞撞地摔坐在背後的沙發上。
啪——
艾葉忽然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個耳,哭得聲淚俱下,一雙眼底全是濃烈的恨意:"我要殺了他,我會殺了他,就算後半輩子都在監獄裏過,我也去要親手殺了他!"
艾葉眼眸驟然一沉,就好像突然找到了什麽自我救贖的唯一道路,歇斯底裏地喊完,就起踉踉蹌蹌地往外走去。
"站住!"
沈言渺跟著從沙發上站起,不容置喙地出聲,又抬步緩緩向艾葉走去:"如果要殺他,你以為還得到你,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去拿手刀殺人的,而是想讓你將功贖罪,後半生好活得不那麽愧疚。"
後半生?
愧疚?
沈言渺說得一語中的。
艾葉腳下如同被人釘了釘子一樣,沉重到怎麽也邁不開半步,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不殺人,那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才能對得起小墨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言渺本來也沒打算安,做錯事就是做錯事,不覺得艾葉此時此刻有什麽好被同的,所能做到最多的,不過就是如同剛才所言。
給一條退路。
在所有事都被人知曉之前,給一條可以轉圜的退路。
"你和科特合作,承諾給了他什麽樣的好?"
沈言渺眸平靜地向艾葉,恬淡似水的臉頰上看不出什麽緒,隻是沒有什麽起伏地繼續問:"還有,你上一次所說的,可以讓靳承寒一夜之間一無所有的把柄,是指什麽?"
"……"
艾葉似乎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問,又或者,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怔了怔,目閃躲著囫圇回答:"……他是醫生,我爸爸是國最大公立院的院長,無非錢權……"
"錢權?"
艾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沈言渺冷冷打斷,幾不可見地冷冷揚了揚畔:"在被綁架的時候,我曾經以靳承寒的名義許諾科特榮華富貴,都沒能換來他的手下留,艾小姐是覺得靳家還不如一家醫院更有錢有權嗎?"
答案當然是昭然若揭的。
"……"
艾葉沒有再繼續辯駁,但也沒有要繼續開口的意思,不是傻子,很清楚有些話不能隨意說給外人聽,尤其不能說給沈言渺聽。
否則,別說會有殺之禍。
恐怕整個艾家,都不得安寧。
見狀。
沈言渺也不再問,有意無意撥了撥辦公桌上那一盞晶瑩剔的水晶球,立刻就有淡淡的鋼琴曲在空中響起來。
沒過幾秒,悠揚的鋼琴音裏,就開始反複響起一道清甜的孩兒聲音:"哇,又要老一歲啦,小墨祝姐姐生日快樂,紅包拿來……"
"你的生日隻比陳墨晚了兩天,對嗎?"
沈言渺聲音淡淡地反問,卻也沒想得到什麽回答,就繼續波瀾不驚地出聲:"這是我剛剛讓人特地跑了一趟,從陳墨寫在紙上的店裏拿回來的,艾小姐,祝你生日快樂。"
沈言渺淡漠地說著,轉將那一盞水晶球拿到艾葉麵前。
艾葉淚眼婆娑,不知所措地看著麵前工藝致的小禮,該收下嗎?
還能收下嗎?
生日快樂。
的妹妹因為尚且生死難測,卻還惦記著替準備生日禮。
太諷刺了。
真的太諷刺了。
艾葉瞬間淚如雨下,遲疑了很久,最終還是雙手抖著接過那一盞水晶球。
水晶球裏,兩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並排坐在秋千上,談天說地,笑得兩頰微紅。
滴答——滴答——
眼淚一顆接一顆砸在水晶球上,暈染出一道道圓痕。
陳墨甜甜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在耳邊響起,一口一個姐姐,喊得痛徹心扉。
艾葉捧著禮的手掌了又,過了很久,才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如果我回答你,你會幫小墨報仇嗎?"
"如果你是說科特,我可以承諾,他活不了。"
沈言渺半點猶疑都沒有就義正言辭的開口,故意殺人罪,再加上綁架罪,數罪並罰,不管是哪裏的法律,科特都不可能逃。
"好……"
艾葉驀地抬起袖用力了一把眼淚,眼眸低垂,細長的手指小心地挲過冰冰涼涼的水晶球:"……我可以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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