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的祭臺之上，子雪的長發如瀑，隨著神魂中十尾的力量一點點消散而一點點失去澤。 

 卻好似毫不在乎，將腦袋輕輕抵在龍上，眉眼中沉靜又滿是依。 

 好半晌，蒹葭閉上眼，抱著蒼轔的本，任由自己趴在他上。 

 姜栩栩和褚北鶴心尖皆，兩人眼前仿佛都出現了曾經在夢里見到的那一幕。 

 那趴在山脈上安睡的人，一直是。 

 在蒼轔化龍脈后的千年歲月里，或許，就是這樣一直守著他。 

 直到，神魂徹底消散。 

 姜栩栩此刻終于確信，蒹葭最后看向褚北鶴的那一眼，一定是因為認出了他。 

 知道褚北鶴是誰，也猜到了他的本。 

 所以，選擇以神魂為祭，讓蒼轔以龍脈的姿態重生…… 

 這世間本無龍脈。 

 人間滄海數萬年，從未孕育出真正的龍脈，更遑論龍脈化形。 

 是蒹葭，親手種下了這條龍脈。 

 能與為龍脈的褚北鶴定下婚契，甚至得天道認可，從來不是因為機緣巧合。 

 心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緒涌著，姜栩栩卻清楚自己沒有辦法阻止。 

 因為眼前發生的一切，皆是屬于這個時空的前塵因果。 

 甚至和褚北鶴兩人，也是這因果中的一環。 

 手下意識地握住了一旁褚北鶴的手。 

 褚北鶴手指微僵，下一秒將握住，仿佛生怕像眼前的人一樣消失一般。 

 褚北鶴從未想過自己的誕生，是因為一個人為他祭出了神魂。 

 也終于也明白了，過去數千年歲月里，他一直空落無依的神魂，缺失了什麼。 

 但…… 

 如果可以，他不希這麼做。 

 若是蒼轔神識還在，也一定不希蒹葭如此。 

 握著姜栩栩的手微微用力，褚北鶴想告訴，若是將來……他只想讓栩栩好好活著。 

 姜栩栩看著褚北鶴微微抖的手心，似是明白他在想什麼，卻沒有說什麼。 

 耳邊驀地傳來一道凰哀鳴的聲。 

 許是應兩個悉的神魂都在消散，一旁的五忽的騰空而起。 

 凰繞著祭臺上方盤旋，口中不斷發出聲聲哀鳴。 

 姜栩栩看著它，覺著它聲音里的悲傷哀泣。 

 想，或許五和褚北鶴曾經的相識相知，并非偶然。 

 他與褚北鶴之間早有因果，甚至…… 

 在蒼轔化作龍脈沉睡千年的歲月里，他代替了他最喜歡的蒹葭，一直在等待龍脈的蘇醒。 

 也是這一刻，明白了五為什麼會以自度化儵厄。 

 除了凰對于世人的悲憫與對惡念的本能驅逐，還有……曾經親眼看著蒼轔與蒹葭神魂消散的執念。 

 他不愿重蹈覆轍，更怕好不容易重生的蒼轔再次以祭儵厄。 

 只要人間不滅，儵厄代表的惡念便不會徹底消失。 

 五做不到覆滅蒼轔守護的這個人間，只能以飼儵厄。 

 可惜…… 

 他也失敗了。 

 * 

 隨著蒹葭神魂力量的消散，用來隔擋眾人的結界也一點點消失。 

 也就是這時，只見祭臺上方快速聚攏云層，那厚厚的積云，仿佛天空城的迫，伴著聲聲雷鳴，帶著屬于這個時空的天道力量。 

 姜栩栩能覺到，天道正在生氣。 

 不是氣蒹葭違背天道將蒼轔的龍骨化作鎮守九州山河的龍脈。 

 而是氣為此自毀神魂。 

 莫名的，那氣憤中似還夾雜著幾分心疼。 

 蒹葭自然也覺到了。 

 已經散去一半神魂的蒹葭緩緩睜眼，再次抬頭看天，卻終究沒有再說出半句話。 

 此刻眼底化開的微笑已經代表了的千言萬語。 

 蒼轔護天元而亡不悔。 

 亦不悔。 

 只愿，留下最后一神魂，等待千年之后……故人歸來。 

 姜栩栩就站在那里，定定看著依偎在蒼轔邊的蒹葭，在屬于十尾的神魂力量即將徹底消散時，忽的上前。 

 一步步走到蒹葭前，而后，摘下了自己手里的魂鈴，將它放在了蒹葭即將消散的掌心之中。 

 曾經幾次跟討要過，可從沒有應。 

 但現在…… 

 “你贏了，我的魂鈴歸你了。” 

 蒹葭看著掌心中的魂鈴，半晌，只緩緩牽起一抹笑。 

 清風吹過，魂鈴與的徹底化作靈消散在空中，風中有悉的魂鈴輕輕響。 

 仿佛一聲牽引，蒼轔的本也隨之化作靈追隨而去。 

 …… 

 此間事了，天元雖滿目滄夷，但能做的，他們都已做了。 

 剩下的，只能靠天元百姓自行緩和，褚北鶴和姜栩栩不再手。 

 將還歸褚悲前，兩人帶著三樹與五道別。 

 五已經長了六歲豆丁的樣子，看著兩人，一雙眼睛腫得仿佛水泡，稚的聲嚶嚶的著委屈， 

 “你們也要走了嗎？” 

 蒼蒼和葭葭都走了，現在他們也要走了。 

 降世不過幾個月的小凰滿心難過。 

 他生來便帶有凰傳承，自然懂得這些時日來發生的事代表了什麼。 

 正因懂得，所以他才越發難過。 

 當初破殼時，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四人。 

 可如今，四個人都要離他而去了。 

 對上五眷難舍的目，姜栩栩同樣不舍，可再繼續留下已經沒有意義。 

 手輕輕上小五的腦袋，姜栩栩只道， 

 “滄海桑田，有一天，我們會再見的。” 

 如果可以，想勸他將來不要妄圖度化儵厄，不希他賠上自己，更不希他們的再見，只是他一縷神魂化出的三樹。 

 可也清楚，時空不可逆改。 

 一如蒼轔和蒹葭的結局，亦如五的未來。 

 五吸了吸鼻子，頂著泡腫的雙眼，小臉出一點堅強，而后凝神，在自己掌心聚起一團帶著他神魂本源力量的凰之火。 

 他看向一旁化作火凰的三樹，說， 

 “我現在還不夠強大，只能分出這點神魂力量。 

 你既是我神魂所生，那就不要墮我凰一族之名，不要再讓儵厄那樣的壞蛋控制了。” 

 三樹周凰火焰晃幾分，而后鄭重而認真地點頭，向他保證， 

 “我不會！” 

 待他神魂強大起來，他不只不會再被儵厄控制，他還要打死他！ 

 五笑了笑，將掌心的凰火團往前一送。 

 三樹張開火焰翅膀，嗷嗚一口，將凰火團盡數吞沒。 

 小小的火凰，因著神魂力量的增強，騰地冒出強盛的火焰，火焰之中，長大數倍的火凰騰空而去。 

 姜栩栩和褚北鶴對視一眼，而后再不猶豫，兩人神魂離褚悲和柃柃的。 

 姜栩栩抬手展開領域，領域中，一縷魂樹氣息放出。 

 魂樹氣息在虛空中幻化出一棵巨樹，樹隨著力量牽引破開一道混沌的口子。 

 時空通道再次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