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利徐徐開進去。
傭兵低眉垂首,只在車輛經過自己時悄然抬了下眼,看見賓利車后座的車窗半落著,里頭的男人眼眸微合,正靠著座椅假寐,留給他一副冷漠到不沾毫人氣的側。
賓利開遠了,沿著莊園的車道一路往里,在前方的噴泉池旁轉了個彎,不見了蹤影。
平南暴雨,航班晚點,周清南到西郊梅宅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半。
日出東方之前,恰好天空最黑暗的時刻。
賓利車停下。
駕駛室,陸巖眼神中蓄滿沉重。
紅狼組織是梅家的,除梅氏集團的幾個核心人外,外人別說參與,連了解聽說的途徑都沒有。
陸巖并不知道烏川發生了些什麼,但是他跟在周清南邊多年,心思自然敏銳。他猜也能猜到,梅老大半夜把周清南過來,肯定不會有好事。
陸巖過中央后視鏡看向后座的周清南,沉聲道:“老板,我陪你一起。”
“不用。”周清南擺擺手,漫不經心地就給拒絕了。
陸巖皺眉,還想說什麼,周清南卻已徑自推開車門,下了車。
在徐叔的帶領下走向洋房后面的花園。
凌晨四點多,花園的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燒烤味,遠依稀有嬉笑熱鬧的人聲傳來。
周清南跟在徐叔后往前走,繞過花園正中的一棵參天大樹,點點跳躍的燈閃爍如星,映周清南沉黑的眸。
花園的空地上支著一個巨型天幕,旁邊的燒烤架上擺著各烤串,里面的長桌上也全是食,海鮮燒鵝港式茶點,盛無比,還有專業大廚在旁邊服務,似乎在搞什麼聚會。
“外公!”
忽然,一個聲氣的聲音吸引了周清南的注意。
周清南垂眸看去,見是一個穿著小紳士服的漂亮小男孩,兩三歲的年紀,個子小小的,正拿著一個仙棒到轉圈跑,笑聲清脆如銀鈴。
“康康!別跑了!媽媽好累追不上你!”梅景薈在后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把搗的小家伙捉住,便一把將他抱起來,低聲數落,“哪個小朋友像你啊,這麼晚還不睡覺?”
周清南走過去,角勾起一個寡淡的淺笑:“薈姐。”
“阿南回來了呀。”看見周清南,梅景薈的表并不意外,又低頭對懷里的兒子道,“康康,說叔叔好。”
小男孩一只手著仙棒,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著周清南,然后才說:“叔叔好。”
“真乖。”周清南笑,了小朋友的臉蛋。
“這些都是爸爸為了給你接風準備的。可是這個臭小子,好久沒見到外公興得很,聽見花園里靜就怎麼都不睡覺,非要過來玩兒。”梅景薈無奈地笑,接著又道,“走吧,爸爸等你好久了。”
周清南頷首,與抱著康康的梅景薈一道,來到了天幕之下。
梅年翹著二郎坐在椅子上,正在煙,手邊還擺著一杯紅酒。
“爸爸,阿南回來了。”梅景薈笑著上前,將懷里的小家伙塞進梅年懷里,說,“馬上天都要亮了,折騰一晚上,我必須帶這家伙去睡覺了。快跟外公說再見!”
康康皺起小臉蛋,賴在梅年懷里說:“外公睡!外公睡!”
梅年在小外孫的臉蛋上親了親,滿臉的慈,聲哄道:“乖寶寶,明天晚上外公帶康康一起睡,今天跟媽媽睡。”
說完,梅年把小外孫還給兒。
梅三小姐抱著孩子走了。
了調皮活潑的小朋友,現場的氛圍瞬間便冷卻下來。
周清南臉平靜,恭謹喚了句:“梅老。”
“坐。”梅年撣了下煙灰。
周清南隨手拖出一把椅子,坐在了梅年對面。
燒烤架旁,周小蝶很隨意地擺了下手,廚師乖覺,當即退下去,便由接手繼續給宴席上的食客烤。
梅景逍坐在旁邊,偶爾遞點調料遞下刷子,幫新上任的小廚師打下手。
氣氛竟然詭異地和諧。
片刻,周清南眼簾緩慢垂下去,平靜地說:“今天的行……”
誰知,后面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梅年打斷。
“阿南。”梅年沉沉喚了句,嗓音沙啞得像年久失修破敗不堪的大提琴,“你知道我平生最看不起什麼人嗎?”
周清南面淡漠,搖頭。
“我最看不起的——”梅年說著,稍頓,忽然傾往他靠近些許,一字一頓,“就是條子的臥底。”
周清南聽完,起眼皮和梅年對視,眼神表均沒有毫變化。
“做人嘛,要麼下海發財,兩手沾,黑就黑到底。要麼就戴警帽穿警服,好好等著調銜調級一路晉升。”梅年語氣如冰,“可是世界上偏偏就有一種貨,不黑不白、不人不鬼,你說他是忠,他天跟黒社會混一起,稱兄道弟欺騙別人,你說他是,他又好像很正義,站在道德和法律的最高點。我真的很討厭這種人,上一個在我邊臥底的貨,骨頭都要被北海道的魚啃了。”
一切只在電火石之間。
說完這番話的同時,梅年猛從桌子底下出一把手槍,對準了周清南,厲聲道:“周清南,不用跟我裝了,我知道你是條子的鬼。”
見此景,梅景逍瞇了下眼睛,目牢牢鎖死周清南,眼神探究中又充滿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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