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王逸拿起一瓶黃桃罐頭,開始起蓋子。
趙函數順口問道:“是小超打的電話?你可別跟他說我在醫院。”
小超,是趙函數、王逸對郭超仁的昵稱。
郭超仁打電話前的兩小時,趙函數剛住進了醫院心科。
王逸忙說:“不會,不會。
您老說了,他們要做規劃,不能分心。
不過,您得答應我,多住一段時間才出院。”
趙函數是第一代水下考古工作者,曾經參加過定海灣的水下考古專業培訓班,之后又對福建連江定海的“白礁一號”沉船址進行了試掘。
可惜,因為突發的病,他沒能參加1995年春夏之際對對白礁一號址的正式發掘工作。
痊愈之后,在2000年夏天,趙函數參與了“白礁一號”沉船第二次水下考古發掘工作,那一次,出水了大量黑釉盞、白瓷碗。
通過研究,考古學家認為,這些陶瓷來自福建福清南宋時期的東張窯,由此推斷“白礁一號”沉船上的船貨,是打算銷往東北亞地區或日本,這一結論與東北亞地區發現東張窯黑釉盞的況相吻合。
說起“白礁一號”沉船址的發掘工作,趙函數不無憾。
盡管他只缺席了兩年發掘工作,但每每看見手中不完整的《“白礁一號”沉船址發掘日記》,就難掩惆悵。
當時,三十來歲的趙函數頭痛難忍,做了多次頭部CT和核磁共振,也沒發現問題。
家人把他的問題歸因于潛水,弄得趙函數焦躁不已。
再度來到神經科,醫生檢查了趙函數的頭頸部管,排除掉神經源偏頭痛的可能,讓他去檢查心臟,他們懷疑是“卵圓孔未閉”的原因所致。
檢查之后,果然如此。
每當趙函數潛水之后,右心房的力就會超過左心房,從而導致心臟流右向左分流,引起偏頭痛、四肢無力等癥狀。
要治療卵圓孔未閉,需要實施封堵。
不得已,趙函數暫時作別了水下考古工作。
手很功,趙函數的頭痛問題迎刃而解。
經過恢復期,他又回到了考古隊。
不過,這副修補后的,用上這三十年,總不免出現種種狀況。
這些年,趙函數頭痛也時有發作,但他的狀況不適合再手,只能在不適時院檢查調養。
黃桃罐頭喂到里,口口都香甜帶。
王逸接著說:“任燃提出一個看法,我們出無人艇是按常規思維,在江面走得很遠。
但有一種可能是,沉船就在江灘不遠,只是被埋在河床之下。
小超也覺得他說得對。
剛剛他就跟我說這個,他們想在第三次探計劃中,把江灘一帶劃進去。
趙老師,您覺得呢?” 趙函數沉片刻,點了頭:“不無可能。
可以試試。
但這事先得開會,聽聽匡局長的意思。”
每一次計劃,都需要一定的經費,為杜絕浪費做出任何決定都需要慎重以待。
吃完罐頭,趙函數便讓王逸把筆記本電腦拿來。
王逸本來不肯,趙函數便說:“我好歹是研究所的所長,總不能尸位素餐。
趁著腦子還能,我得給你把把關。”
聞言,王逸有些慚愧:“這本來是我的任務,還得煩勞趙老師。”
“這有什麼!你老師把你給我,你就是我師侄。
我不得對你負點責?” 王逸的老師祁北川,當年也參加了定海灣的水下考古專業培訓班,算是趙函數的同學。
近年,祁北川和趙函數都參與了“長江口二號”沉船址的發掘工作。
祁北川還是項目組的一個負責人。
不過,很不幸的是,剛完發掘工作,祁北川就遭遇一場通事故,這之后趙函數才接替他做了上海水下考古研究所的所長。
彌留之際,祁北川說出自己的愿——整理并出版《“長江口二號”發掘日志》。
作為祁北川的首席弟子,王逸當仁不讓地接過這個工作。
如今,《發掘日志》早已出版,但此書只在學圈中流傳,一般的讀者閱讀起來門檻太高。
為了配合楊浦“沉船博館”的公眾宣傳,王逸被委托創作一本名為《“時寶盒”里的近代上海》的通俗讀。
上個周,王逸已經編訂好了文字部分,只等待趙函數拍板。
作為面向市場大眾的科普讀,自然要秉持“深淺出”的原理,王逸對文字部分很有信心,但他卻擔心圖片的清晰度。
“長江口二號”是在2022年打撈出水的,但工作早在2015年就開展了。
在當時的條件下,“增強圖像”的技手段還不,很難從濁水環境中捕捉到清晰的畫面,達不到出版要求。
直擊心底最深處的柔軟,若這世間尚有真愛,這便是了。 有生之年,幸得有你,無懼黑夜,只待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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